第七章 初過招 笑藏刀（2）
\t暖人的晨曦從窗口溢進了屋裏，空中懸浮著芬芳的顆粒，簾帳內，秦子赫在透進來的亮光擾醒，睜開眼，映入眼的便是贇兒那張熟睡的臉龐。
\t秦子赫單手撐起身子，垂眉貪婪地凝視著這張臉孔，雖然她為了隱瞞身份而易了容貌，但還是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些許往昔的痕跡，依舊清瘦的小臉上鑲嵌著精致的五官——晶瑩的水眸，卷翹的睫毛，小巧的鼻尖，配上殷紅的嘴，如此清麗的氣質彷佛是仕女圖裏撫琴賦詩的美人，沉靜中帶著幾分羞澀，倒是一點也不像是個公主殺手。
\t這樣看著她，秦子赫不自覺地想起了數月前那個寂靜的晚上，被下了藥的贇兒，昏睡著躺著，如水一般融化在自己的懷裏。
\t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簡直難以相信上天的安排，一心想著她對自己的欺騙，惡毒地隻想報複，但現在想來，深深的後怕湧上了心頭——若非自己正好有事去尋夏萬言商議，恐怕那晚，她的遭遇會讓她更加痛不欲生。
\t裘隆，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那晚自己便給足了他教訓。
\t出於報複的心裏，他讓夏萬言替自己隱瞞了事實，帶走了她外衣上的那個粉色綢帶，在她醒來之前離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猜想著她醒來後的詫異驚愕痛苦，以為會有以牙還牙後的暢快淋漓，沒想到心頭卻依舊悶得要死，隻不過那會兒的他選擇了忽視。
\t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得究竟有多離譜，夏萬言是個太不擅長撒謊的人，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君子，自己當時也正是知道他對他的救命之恩會讓他保守這個秘密才放心地離開，沒想到，卻讓贇兒誤會那個孩子的父親，是夏萬言。
\t還有便是那日秦穆突然質問自己，關於那條粉色綢帶的事，那一刻他知道原諒贇兒一直帶著那件衣服，心頭的愧疚再次翻滾，可是來不及了，因為他的隱瞞，讓他的堂弟誤會自己因為贇兒的美色才放棄了殲滅越國的可能，秦穆也因為賭氣，向皇上請了旨，調去了邊疆。
\t而此時此刻，最最讓他後悔和虧欠的，就是贇兒。他知道這件事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太深的傷害——或許他早就該明白。可是他不敢坦白，因為他了解贇兒的性子，她是這麽驕傲、這麽厭惡欺騙的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一定恨死了那一晚發生的一切，他該怎麽開口，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欺負她的混蛋呢？
\t到時候，彼此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恐怕就會跌到穀底，再也沒有辦法彌補了吧。
\t那麽就讓他用時間和真情，來珍惜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吧。總有一天，他可以用他專一的付出慢慢平複她心頭的傷痛和缺憾。
\t——對不起，贇兒，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事實。
\t這麽想著，秦子赫不由自主地俯身下去，輕輕捋開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吻住了那兩瓣微張的誘人紅唇，本想淺嚐輒止，可一觸碰到這份柔軟便怎麽也停不下來，不由自主地緊贇兒摟得更緊。
\t直到最後，贇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t“唔……”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熱吻弄得有些意亂情迷，好不容易秦子赫放開了自己，給了她一點呼吸的空間，從有些慌張地喘著氣，“你幹嘛呀……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t“不早了呀，太陽都已經出來了噢！”秦子赫用泛著胡茬的下巴輕輕地摩擦著她柔嫩的脖頸，惹得贇兒一陣癢不由得咯咯直笑，“我給你的一個早安吻，怎麽樣，喜歡嗎？”
\t“別鬧！”贇兒費力地把他的腦袋從自己身上撐開，臉頰上不由得飛起了幾朵紅雲，說話也有些咬舌頭，“既然不早了，就該起來，照規矩今天我們得回宮。”
\t“不用了，”贇兒這點力氣哪裏抗衡得過秦子赫，被他壓製在身下，囚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噴在自己脖子上溫熱的氣息，聽著他有些含糊的話語，“我跟皇上說了，我們今天不用回宮……這三日我也不用幫皇上打理軍營……”
\t“為什麽？”聞聲贇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太不合禮節了吧！怎麽說，自己現在是伊賀公主——皇貴妃的妹妹，若是尋常人家，也該在大婚第二日回門呀，再說，上回，蓉蓉不就這樣了麽？
\t“因為……”秦子赫頓了頓，在贇兒的臉頰上輕輕落上了兩個吻，然後撐起身子，滿意地看著自己在這潔白的頸項上留下的一連串小紅點，狡黠地笑了，眼神還是微微一變，“你還記得，我三天前跟你說的，皇上會這麽快賜婚的道理嗎？”
\t“記得，當然記得，”贇兒連連點頭，她怎麽會忘記呢，三天前若不是蓉蓉那麽一鬧，也不會讓自己一直好奇擔憂著這句話，“你快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t“怎麽一聊到這件事你就精神這麽好？”秦子赫有點不滿地小嘟囔了一下，壞壞地眼神故作委屈狀看著贇兒。
\t“……好啦好啦，”贇兒有些受不了地看了他一眼，但心中還是有些感動，有一個人如此重視自己，於是輕輕閉上眼，湊上前吻了吻他近在咫尺的薄唇，“這樣可以了嗎？謝謝你子赫，很多事。”
\t“不，不夠，太沒有誠意了，”雖然臉上故意板著，但秦子赫的心頭還是泛起了一絲令他激動的甜蜜——這是贇兒第一次主動吻他，然後毫無征兆地，他俯身再度重重地吻上那兩瓣紅唇，霸道地索取著這份溫柔和美妙，直到贇兒的雙唇被吻得有些紅腫，才鬆開，壞笑著說，“這樣才行。”
\t“你——真是的……”贇兒佯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自主地抿了抿唇，卻看見他的雙眸一暗，連忙轉移話題，“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嗎？皇上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麽？”
\t秦子赫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撐著身子坐起來，半靠在床欄上，滑落的被單露出他精壯的胸膛，贇兒不自覺地紅著臉頰低下了頭。秦子赫卻沒有饒過她，將她一把攬到自己的身上，不過還算顧忌到這個害羞的小女人，用被單遮住了她的身子。
\t“皇上他，”秦子赫歎了口氣，大掌覆在她柔軟的發絲上，“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t“什麽？”贇兒條件反射地撐著自己坐起來，扭頭看他，胸前的被單也跟著滑下去，連忙拉住，再次不爭氣地臉紅了，“皇上已經知道我是……”
\t“對，皇上他知道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秦子赫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在掌心裏揉著，“不過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因為真正的小棋，流產的那件事。”
\t“小棋流產……”贇兒靠在他的懷裏，暗自思量著，突然，她的腦海中想到了這三日來在小棋宮中聽到的一些事，連連驚呼道，“對了，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又是因為我……”
\t“怎麽了？什麽叫因為你？”秦子赫感覺到她語氣裏的一絲自責，關切地問道。
\t“子赫，你知道小棋是怎麽流產的嗎？”贇兒淡淡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t“據說是——因為安胎藥裏被人放了藏紅花？”這也是皇宮裏口耳相傳的一麵之詞。
\t“不，不是，不是藏紅花，”贇兒回頭看了他一眼，臉色微微一變，“是雄麻紅。”
\t“雄麻紅？就是上次……這麽說，是肖蓮做的？”秦子赫一驚，怎麽會這樣，難道這還會跟太後有關嗎？無論如何，那都是她的親皇孫啊！
\t“不是，不是肖蓮，”贇兒歎了口氣，“是皇上。”
\t“什麽？！”
\t“我也不信，但是事實擺在我麵前我不能不信啊，”贇兒的心頭也不禁滲出淡淡的悲涼，這就是後宮，她最最厭惡的後宮，虎毒不食子在這裏根本說不通，“小棋告訴我的。她已經向皇上確認過了。”
\t“天呐……”秦子赫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皇上在自己麵前避重就輕地提這件事，是因為在心虛，“那，這跟你有什麽關係？皇上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t“因為，太後以為小棋就是伊賀，是我，所以她讓肖蓮用雄麻紅試她的身孕，”贇兒握著被角坐了起來，靠在秦子赫的身旁，側過臉看著他，臉上的悲涼和自責愈發濃烈了，“若真是我的話，是不會出事的。”
\t“太後，這麽說，太後是主謀？跟皇上還是沒有……”
\t“不！”贇兒堅定地否認了他的猜測，閉了閉眼，有些絕望地再次睜開眸子，“皇上發現了，但是最後，他做了個讓小棋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決定。”
\t“什麽？”
\t“順水推舟。”贇兒沒有多解釋，說完這四個字後便直視著秦子赫的雙眼，目光中滿是對這樣的行為濃濃的鄙夷。
\t“……”秦子赫再也找不出一詞一句去反駁贇兒，去維護皇上了。難以置信，皇上居然為了驗證這個和親公主身份的真假，謀害他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在後宮這種險象環生的地方，真的不存在嗎？
\t“所以，他猜到了我才是真正的伊賀？”贇兒挑了挑眉，清冷的臉上有些不屑。
\t“恩。”秦子赫心疼地攬過她，點了點頭。
\t“那他為什麽要讓我嫁給……”贇兒奇怪地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唰一下在他懷裏抬起了眼，“他知道肖蓮和太後的計劃了？他要我們跟他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