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峰回路轉生死別（1）
\t裘裕命人揪住了身旁曲澤的頭發，他滿是血跡傷痕的臉唰一下抬了起來，整個人顫抖著連站立都需要人扶著——天呐！贇兒一下子捂住了嘴，無聲地落下淚來，抓著身旁的秦子赫的手，顫抖地更為厲害了。
\t“怎麽樣？是他救了你們對吧？”裘裕的聲音劃破了整個夜空，淒厲中帶著尖利的刺兒，這話雖是對著曲澤講的，但實則是說給底下的秦子赫和贇兒聽的，“以為拋出一個替罪羊，朕就猜不到誰才是幕後主使了嗎？曲澤啊曲澤，為了這麽一個女人，你真是太傻太愚蠢了！”
\t“她還是發現了……我就知道……”贇兒哽咽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t“怎麽會這樣……”看著曲澤那狼狽的模樣，秦子赫心裏也是一驚，雖然早有了這個準備，但是，當這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還是到來了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心痛的。
\t“怎麽辦？子赫，他……曲澤怎麽辦？”贇兒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她最近變得好脆弱，或許是一下子承受了太多，也或許是這些事就那麽一下子發生得如此突然。
\t“沒事，沒事，”秦子赫條件反射地安慰著，其實他心裏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內心有個強烈的聲音告訴自己，曲澤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或許裘裕不會要他死的……”
\t“你們是不是還覺得朕還會留著他？”裘裕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但可惜的是，朕絕對不會姑息任何叛徒！尤其是這種——暗藏賊心，臥底在朕身邊這麽久的人！你可真厲害啊曲澤，朕差點就要被你的‘忠心’糊弄過去了！”
\t“要殺要剮……痛快一點。”曲澤體力不支，看來這麽多日子以來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但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整個人周圍反倒散發著一份釋然。
\t“很好，很好！”裘裕點了點頭，咬著牙根狠狠地瞪著他奪過一旁侍衛舉著的火把，伸到曲澤的眼前，“你想痛快地死，朕偏不讓你如願！”
\t“她想幹什麽？”贇兒看著那火光突然遮到了曲澤的臉上，心一下子被攥住了，看著秦子赫，“難道……”
\t秦子赫抿著薄唇，臉上流露著從未有過的嚴肅，情況不妙啊。
\t裘裕此刻恐怕已經陷入了眾叛親離之後的瘋狂了，這一把火燒下去，曲澤必死無疑。
\t“你們不是想用火攻嗎？不是想燒死朕嗎？恩？”裘裕站在城牆上笑得花枝亂顫，得意與張狂毫不掩飾，但語氣中除了狠毒外竟還有一份絕望，“朕現在就讓你們看看你們燒的人究竟是誰！”
\t“不——不要！”眼看著曲澤的衣襟上已經沾上了火星，贇兒不顧一切地大吼道，猛地站起身。
\t“放箭！”裘裕突然下令，隱蔽在城牆後的一排弓箭手仿佛從天而降。
\t“小心！”秦子赫眼明手快地一把將她拽回來，下一瞬，數支冷箭已經紮在了盾牌上，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t“你——”秦子赫一道駭人的眼神飛射上去，直直地瞪著城牆上的裘裕，他想的果然沒錯，曲澤不過是她的一個誘餌，她的真正目的，是要取贇兒的性命。
\t“裘裕你住手！”贇兒被秦子赫牢牢地護在懷裏，但還是嘶吼著嗓子，盯著上方。
\t“好，我們做個交換怎麽樣？”裘裕見這一招偷襲不成，將手中的火把遞回給身側的侍衛，伸手指著贇兒的方向，“隻要你——到朕的皇宮裏做人質，朕就可以放了他，如何？”
\t“不要……不要，”臉上被煙熏得一團黑的曲澤，好不容易緩過了氣，“不要答應她，秦子赫，不要……上她的當……”
\t“讓他閉嘴！”裘裕一個眼神，押著曲澤的兩人便將一個布團塞進了他的嘴裏。
\t“怎麽樣，要不要做這個交易？”裘裕環著胸，挑著眉頭繼續問。
\t繞來繞去，她終於將自己的真正目的說了出來——贇兒，或者說，贇兒的血。
\t裘裕的臉上還帶著那一如既往的得意的笑容，但這份得意背後的不安又有誰看得破呢？
\t“我們憑什麽要相信你？”秦子赫抿著唇，衝著贇兒搖了搖頭，然後回頭衝著上麵大聲地反駁著。
\t“你們沒得選擇，隻有相信這麽一條路，或者，”裘裕提高了點音量，威脅的意味也重了不少，“他就得死。”
\t“……”底下沒有回應。
\t“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到時候如果我看不到她，”裘裕纖指一挑，指著贇兒，“你們就準備替他收屍吧。”
\t言罷，裘裕便從城牆上消失了。
\t曲澤在被押著下去的最後一瞬，拚盡全力地扭過脖子，衝著贇兒的方向，投來無聲卻複雜的一眼。
\t“子赫怎麽辦？我真的，”贇兒深吸一口氣，忍住了眼淚——她知道哭沒有用，於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但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真的，不想他死。”
\t“別怕，我會想辦法的……”秦子赫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告訴她。
\t“將軍，要不我們攻城吧，不能讓夏大人白白送死——現在再放火球上去，他們再囂張也招架不了了。”一旁的一個副將看似熱血仗義地出了個沒頭沒腦的餿主意。
\t——不可以！贇兒淚眼一瞪，反駁的聲音還未出口，一旁的秦子赫已經訓斥出聲。
\t“住嘴！怎麽可能！你以為這麽久過去了，他們還會沒有防備嗎？給我下去！”那人聞言隻好訕訕地住了嘴，低著腦袋原路退回。
\t雖然嘴上如此強硬，但秦子赫內心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法子，隻能蹲身在後伺機而動。卻也不忘牢牢地抓住贇兒顫抖的小手，想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
\t兩方就這樣僵持著，漸漸的，天際的那輪淡月消失了，遠處的青山中露出了晨曦，深藍色的天空也泛起了魚肚白。
\t天亮了。
\t“子赫，或許我可以……”贇兒見這樣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而且曲澤恐怕已經撐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裘裕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t“不，不，別說了——你想都別想。”秦子赫知道她要說什麽，連聲阻止她，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t“可是……我不想讓他死，子赫，裘裕她隻是要我的血，不會要我的命的，”贇兒試圖說服他，“如果我進去了，或許還可以知道她的弱點在哪裏，到時候……”
\t“不，不可以，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再身陷險境，”秦子赫打斷她的話，壓住她的雙肩，與她四目相對，“你不要忘了，曲澤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如果你現在再落到裘裕的手裏，他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明白嗎？”
\t“對我明白，我就是太明白了，子赫我們不能這麽自私，如果曲澤為了救我而死，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釋懷的——既然現在一切都還可以彌補，”贇兒的聲音也變得激烈起來，“有兩全的辦法為什麽不試呢？我不想他死！”
\t“他也不想你死！”秦子赫突然大聲地說道，驚得贇兒一愣，“我更不想，你明白嗎？”
\t“可是……”
\t“沒有可是，我會另想辦法。”秦子赫鬆開她的手，往隊伍的後頭走去，秦穆衝著贇兒點了點頭，也跟了上去。
\t贇兒被留在這裏，麵對著一群全副武裝此刻卻半點用也沒有的將士，還有一堵如天般高的城牆，隻好緊緊地抿起了唇。
\t一個時辰過去了。
\t“怎麽樣，”裘裕再次出現在了城牆上，曲澤亦是，她依舊囂張，“考慮清楚了嗎？”
\t她身旁的曲澤卻好似再度丟掉了半條命，連頭都無力抬起，難得的晴天裏，他看起來如一株病入膏肓的樹苗，勉強靠著城牆的凹陷口站立著，露出半個身子在外頭。
\t“你休想。”秦子赫再次出現在了贇兒身側。
\t“很好，”裘裕沒有馬上發狠，反而將視線挪到了贇兒身上，“你也是這個意思？”
\t贇兒抿著唇沒有說話，此刻她的心就好似在火上翻過煎熬著，一邊是曲澤的性命，一邊是褚軍所有人的安危，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t“看來，曲澤對於你來說，還是不夠重要啊，”裘裕歎了口氣，她要殺了這個欺騙了自己並且已經一無是處的男人其實很容易，但是她更想用他換來自己要的東西，“如果是整個大越呢？”
\t“你說什麽？”贇兒心頭一驚——這跟她的大越有什麽關係？
\t“著急了？”裘裕不禁竊喜，但還是不動聲色，看來自己這一招虛張聲勢還是起了點威懾的作用。
\t“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贇兒冷靜下來，裘裕一向詭計多端，自己可別上了這個女人的當了。
\t“朕說過了，”裘裕笑著掩飾一切，“你隻有相信這麽一條路。”
\t“別理她，”秦子赫盯著裘裕看了好久，隱隱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瘋狂本性，恐怕她並沒有任何資本，“我倒想看看，她究竟還能耍什麽花招。”
\t“哈哈哈哈哈……”裘裕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自高高的城牆上傳過來，回蕩在整個山穀裏頭，不但贇兒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些整齊列隊的褚軍將士也不由地麵麵相覷。
\t“你倒是說說看啊，”秦子赫並沒有被她糊弄過去，厲聲問著，“這究竟同褚越有什麽關係？”
\t“哈哈……”裘裕終於停住了笑聲，那份張狂在臉上漸漸堅守不住了，被更濃的一份魚死網破的絕望取代，“真不愧是一軍統帥，這麽容易就看穿了朕的想法，不過，朕不想恭喜你，因為——你們是沒有機會救他了！”
\t言罷，裘裕一抬手，押著曲澤的兩個人奮力地將他往外一推。
\t“放箭！”
\t曲澤的身體，軟弱無力得如同一片凋零的秋葉，從城牆上跌落下來，而那一字排開的弓箭手，這一刻也百箭齊發，密密麻麻地向曲澤飛去——\t“不——”隨著一聲淒厲的叫喊，贇兒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撥開所有防禦的盾牌，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