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命中無時莫強求（2）
\t“你小心點！”聽話地躲到樹幹後，驚魂未定，半晌緩過了神的贇兒還是不放心，悄悄探出了頭，衝著那兩抹舞劍相抗的身影大聲喊道。
\t“蹭蹭蹭——”一下下刀刃相撞的聲音劃破了夜空，帶著靴過草葉的刺啦聲，夏萬言和那位來者不善卻武功高強的“女鬼”廝殺起來，贇兒捏著手中的藥箱，瞪大了眼看著，卻還是因為速度太快分不清究竟誰是誰。
\t“說！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取她的性命？”打鬥中，夏萬言厲聲問道。
\t“這可不關你的事！”夏萬言敏捷的身手令那“女鬼”有些難以招架，但還是竭盡全力地應招而上，毫不畏懼地反駁。
\t“你不說？小心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夏萬言劍法精準，刀刀刺向敵人要害，將她*退得連連往後。
\t“哼，你做夢！”那女鬼見硬攻不行，往後跨開一大步，居然從腰間捏出兩枚暗器，“誰死還不一定呢！”
\t“小心，她有暗器——”贇兒被一道銀光反射進了眼中，定睛一看，兩枚亮黑色的飛鏢已經衝著夏萬言的方向飛去，急忙出聲提醒。
\t夏萬言猛一轉身，兩枚暗器唰唰自眼前掠過，狠狠地釘進了身側的樹幹上。
\t“沒想到你居然耍陰招！”夏萬言虎眼一眯，拔劍狠狠刺過去，“那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t“啊——”突然一聲嘶吼響徹了夜空，贇兒定睛一看，聲源居然是夏萬言。
\t隻見那女鬼不知又從腰間甩出了什麽暗器，夏萬言握於手中的劍鏗鏘一聲落在了地上，整個人也順勢倒在了一旁的樹幹上，垂著頭，後背高高地聳起，吃力地閃避著那女鬼的攻擊。
\t雖然背對著自己讓贇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心中大呼不妙，正著急怎麽幫他，慌亂之中再一次觸到了半開的藥箱，靈機一動，從裏頭掏出了一個小藥瓶，扔開手中礙事的包袱，沒有多想地衝了出去。
\t“去死吧！”贇兒一咬牙，用輕功躍到了那女鬼身後，大吼一聲，待她回頭揮刀砍向自己，將手中拔開了塞子的藥瓶往前一送，裏頭細碎的白色粉末全數飛進了那女鬼的狐狸眼中。登時，她痛苦地抱住雙眼，與剛剛那幾個倒地的黑影一般，丟開手中的武器，痛苦地蜷縮著呻吟起來。
\t“快走！”見她倒地，贇兒一把拉過靠在一旁的夏萬言往反方向逃去，這時她才發現，夏萬言的右手手臂已經血肉模糊。
\t她柳眉隨之一蹙，回去拽過丟在一旁的藥箱，扯著他飛奔著逃離這個女鬼。
\t兩人玩命般氣喘籲籲地跑出好遠，贇兒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夏萬言用僅剩可以用的左手拉住她，“可以了……她追不上了。”
\t“不行！這裏不行！再，再跑遠一點！”贇兒邊回頭看邊急切地說道。
\t“為什麽……已經很遠了啊？”倒不是他跟不上這腳步，隻是他不放心，贇兒此時的身子，經不起這種長時間的折騰，“而且她已經雙目失明，不會再追上來了。”
\t“不，她會……那藥粉，那藥粉不是毒，隻是一般的止痛藥……罷了……”贇兒氣喘籲籲地解釋著，一手按住身側的藥箱，“所以，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沒事的……”
\t“你說什麽？”原來那不是毒粉？夏萬言隨之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那居然不是毒粉。
\t“別問了，快跑吧！對了……你的手怎麽樣了？”贇兒這時才回過神來，想起了剛剛注意到的那血肉模糊的右臂，憑她的經驗，那女鬼的暗器裏應該塗著劇毒，不然簡單地劃傷刺傷不至於如此。
\t“我沒事，”夏萬言將受傷的右臂藏到身後，捏緊拳的刹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而用左手緊緊拉住贇兒往前加速跑去，“你安全就行了，一點小傷。”
\t“你確定？”贇兒不放心地問了句。
\t“我確定。”迎著呼呼的風聲，他的聲音不是那麽真切，卻無比堅定。
\t“好，那如果你覺得不對勁馬上跟我說，”贇兒沒有多想，跟上他的腳步，“再快點吧！”
\t夏萬言雙目盯著前方，留意著腳下，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t——贇兒啊贇兒，若此刻受傷的是你的心上人秦子赫，你是不是就會堅持停下來為他療傷了呢？
\t或許你說的沒錯，我不該再來打擾你，對你心存幻想，若不是我*你跟我離開，你就不會為了躲我而提前逃離的計劃，也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等地步。
\t他簡直不敢去想，如果剛才自己晚到了一步，他現在要麵對的會不會就是贇兒冰涼的屍體了？
\t就在這時，一道陡峭無比的山崖，出現在飛奔的兩人的腳下。
\t夏萬言一把拉住贇兒，條件反射地用右手勾住生長在側的大樹，兩人才沒有因為慣性摔下去，在懸崖邊兩步的位置刹住了車。
\t“怎麽辦？”贇兒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姣臉上布滿了驚愕和無措，“怎麽會這樣？”
\t“別怕，沒事的，有我在。”夏萬言將她護到身後，雙眼不斷地掃視著四周，無奈地發現他們此刻站著的地方正好是這個月牙形狀的山崖最中間的那一段，腳下是萬丈的深淵，而那崖壁光滑的連可以借腳躍起的地方都沒有。
\t“該死的！”意識到這是條絕路之後，夏萬言不禁忿忿的低咒了聲。
\t“夏萬言，”贇兒站在他的身後，感受到他帶著滾燙的體溫的身體有些微微的輕顫，突然之間不知為何，她覺得安下了心，“我們坐下來休息一會吧。”
\t“什、什麽？”夏萬言聞言錯愕地回過頭來，接著月光，他被贇兒臉上升起的那抹平靜驚到了，一時之間愣在那裏不知作何反應。
\t“你的手，傷得很重，”贇兒拉著錯愕不已的夏萬言坐到了一邊的矮樹下，打開了隨身的藥箱，“不馬上把暗器取出來，恐怕以後都拿不了劍了。”
\t“贇兒你……”看她突然之間這麽細心地為自己療傷，夏萬言更是無措得一頭霧水，難道她不急著要逃命嗎？
\t“別說話，好好忍著痛，可別不小心喊了出來！”贇兒專注著神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他皮肉裏那些細小的菱形飛鏢用小木夾取了出來，直到取出最後一片，舉到眼前對著月光細細地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她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看來要取我性命的，真是他。”
\t“他？是誰？”夏萬言看著她不屑地將手中的小鐵片丟開，將自己的右手灑上藥粉，裹上白色的布條，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t“戚勒薩！”贇兒將手中的布條在他的手腕處打了個結，丟下一個答案，轉身從打開了的藥箱中拿出一個小藥瓶。
\t那不算精致的菱形飛鏢或許俯拾即是，但那上頭泛著的褐色毒藥她可清楚地認得——出自曲澤之手絕對錯不了。
\t“把這個吃了，”贇兒倒出兩枚棕紅色的小藥丸，“你就沒事了。”
\t“你是說……是你的父皇？！”夏萬言接過藥丸拍進嘴裏咽下，錯愕不已地看著贇兒，“怎麽可能？”
\t“有什麽不可能的？”贇兒說得風輕雲淡，似乎一點也不心痛，但突然冷漠下來的神色還是讓夏萬言看出了端倪。
\t“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不是麽？”夏萬言疑惑不已，雖然他對越皇的暴虐冷血有所耳聞，也見識過戰場上他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作風，但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越皇沒必要對這樣一個已經淪落到這般田地的親生女兒趕盡殺絕。
\t“他做什麽需要原因嗎？”贇兒努力讓自己裝得無所謂，提起藥箱便要走，“還不是完全憑他的心情？”
\t“……”看著她纖細卻透著剛強的背影，夏萬言沉默了，心頭一陣憐惜，或許人家父女之間，自己沒有插話的餘地吧。
\t“走吧，她應該不會找過來了，”贇兒歎了口氣，摸了摸小腹，嘴角還是不自覺地帶上了微笑，她好欣慰她的孩子如此堅強，“你該知道怎麽走出這片林子吧。”
\t“我看，你不需要知道怎麽走出去！”沒等來夏萬言的接話，從前頭倒是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t贇兒抬眼看過去，果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女鬼。
\t“站到我後麵去。”夏萬言一個箭步上前，將錯愕地愣在原地的贇兒扯到了身後。
\t“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夏萬言倒是麵色鎮定，絲毫沒有慌張之意，將贇兒嚴實地護在身後，雙眸好似噴著火，死死地瞪著那個長了一雙狐狸眼的女人。
\t“都怪我，應該早點離開這的。”躲在夏萬言身後的贇兒懊惱地自責道，自己剛才不該那麽大意而任性地堅持留在這裏替他治傷，應該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
\t“沒事，別怕，有我在。”夏萬言拍了拍贇兒握住自己手肘的小手，柔聲安慰道。
\t“不要後悔，”那女鬼沒有理會夏萬言的出言不遜，帶著輕蔑的笑容，歪著腦袋看著贇兒露出的半張臉，“後悔也沒用，我早就跟著你們到了這裏。”
\t“這麽說，你是有話要跟我們講咯？”夏萬言機靈得很，直刺她的話中話。
\t“你說得對，但也不對，”那女鬼沒有急於走近他們，而是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抱著胸笑著，說話陰裏怪氣，“不是‘我’要對你們講，也不是對‘你們’講。”
\t“你什麽意思？”夏萬言皺起眉頭，厭惡這種文字遊戲。
\t“嗬嗬，你自然不懂，不過，”那狐狸眼女子笑著揚了揚脖子，不懷好意地盯著贇兒，“你應該懂吧，越國公主，戚贇兒！”
\t“……你到底想說什麽？”贇兒早就知道她的目標是自己的性命，也已經猜到了她背後指使的人，但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心還是鈍鈍地痛了起來。
\t“噢？你好像對於我知道你的身份一點都不驚訝嘛？”
\t“這有什麽好驚訝的？”自己的父皇難道還會不知道這一切？她還真把自己當成傻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麽？要說快說！別賣關子！”
\t“真不愧是越國的公主啊，”那狐狸眼終於邁步往前，邊走便從腰間取出一把利刃，鋥亮的泛著鋒利的光澤，明晃晃地在她手中緩緩旋轉著，“死到臨頭了脾氣還這麽大。”
\t“你……”夏萬言將贇兒更緊地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讓她有偷襲贇兒的可能。
\t“不過，你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狐狸眼見夏萬言如此保護贇兒，盯著他笑起來，“就得死得不明不白了！”
\t“你廢話少說！有什麽要講的就快講！”夏萬言往後退了幾小步，嗬斥道。
\t“好，我就告訴你戚贇兒，”狐狸眼一步步緊*過來，那雙令人生怖的雙眸中透出濃濃的殺氣，“我的主子說，你必須死，隻有這樣，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t“什麽意思？”贇兒被這句話徹底搞糊塗了，難道父皇真的有什麽陰謀？取自己的命不是因為不放心，而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成了他實現大計的絆腳石？
\t“話已傳達到了，其它的無可奉告！”那狐狸眼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贇兒三步跟前，言罷便揮起了手中的那把利刃，狠狠地向她刺過來，“受死吧！”
\t“小心！”夏萬言將贇兒一把推開，贇兒順勢倒在一棵長在懸崖邊的樹上，回頭一看，那兩人再次廝打起來。
\t隻是這次夏萬言處於完完全全的下風，一來是受傷，二來是手無寸鐵，僅能靠單手的死命抵抗和輕功的閃避。
\t看到他殊死保護自己的模樣，贇兒感覺自己的心被緊緊地揪了起來。
\t她該怎麽幫他呢？贇兒下意識地四處看了起來，可是這裏除了草就隻有幾棵光禿禿的老樹，連半塊利石都尋不到。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藥粉也騙不過她——怎麽辦？怎麽辦？眼看著夏萬言就要撐不下去，贇兒幾乎要被這團焦急的火焰吞噬了。
\t“去死吧！”突然，兩道銀光向贇兒的方向飛過來，夏萬言在另一側來不及阻止，贇兒條件反射地往方向一個閃身，兩枚飛鏢轉瞬間紮在了枯朽的老樹上，可他倆還來不及慶幸，贇兒腳下一踩空，便傳來一聲刺破夜空的尖叫“啊——”
\t“贇兒！”
\t夏萬言見贇兒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崖邊，急忙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沒想到他整個人也在瞬間被帶了出去，幸虧左手勾住了那段枯樹，這才沒有雙雙墮入深淵，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t兩個人就這樣掛在懸崖上，那長著一雙狐狸眼的女人嘴角噙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對著那段朽木，高高揮起了手中的利刃。
\t“既然想死，就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