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心換得醉顏紅（3）
\t兩日後，秦子赫終於還是拿定了主意，決定親自出征了，或許他壓根就沒得選，因為才短短兩天的光景，南國的大軍已經將兩國的邊境往北推了一百五十多裏，昔日他在邊境精心設下的城防，此刻猶如決堤般崩潰，南軍勢如破竹，來勢洶洶。
\t褚皇自然以國家的利益為重，再疼愛自己的妹妹也沒有理由去反對，也就幹脆地舉雙手讚成了秦子赫的主意，太後在冷戰兩日之後也終於母儀天下的理智起來，焦慮的神色在數疊前線危機戰報的麵前全數流露，對這個萬不得已的選擇，也還是顧全大局地默許了。
\t這個消息隨著聖旨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忐忑壓抑的將軍府，跪成一溜的眾人在宣傳太監言罷之後陷入了各自的思緒，卻逃不出詫異二字——蓉蓉更是愣神好久，知道一旁的肖蓮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木訥地起身上前接過了那金色盤龍的綢麵聖旨。
\t一行人最終還是散開了，贇兒卻遲遲無法回神，她真的不敢相信，秦子赫居然會指名道姓地要自己再次隨行。
\t“你可真厲害，我過去還真是小看你了啊！”轉眼間，一臉慍色的蓉蓉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側，陪在她身旁肖蓮也漠然地看著自己，滿臉的不屑。
\t贇兒終於抬起了眼，看向跟前的兩個人，之間蓉蓉的臉色很是蒼白，整個人看起來也頗有些虛弱，但眼神中那份刺透骨髓的恨意還是讓贇兒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了一小步，垂下臉想避開她轉身離去，卻被不依不饒的蓉蓉一把抓住手臂，“你究竟是什麽來頭？你是怎麽做到的？”
\t“……”手肘上被蓉蓉毫不客氣的尖利指甲掐得生疼，贇兒唰一下皺起了眉。
\t“為什麽不說話，回答我啊！”
\t“夫人，小棋隻是個小醫官而已，您多慮了。”贇兒低著頭沒有看她，不知如何回敬她的敵意。
\t“小醫官？多慮了？嗬，”蓉蓉突然短促而極重地哼了口氣，“說得真好聽！我就是被你這副可憐無辜的表情給騙了才會把你帶進府！我——”
\t贇兒抬起眼看著蓉蓉揮起的手，心想著若是就這樣落下，她是不是還可以忍住繼續對她低頭。
\t可蓉蓉卻沒有就這樣甩下來，即使在暴怒中她依舊顧忌那麽多雙眼睛，收起手，下一瞬已經將那聖旨塞到了贇兒的手上，眼神凜冽如冰帶著難以忽視的憤怒，“給你！拿去！但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可以成功地從我身邊把子赫搶走！不可能！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t“夫人您多慮了。”贇兒的怒氣也不小，這一切的誤會她又不是罪魁，為何要衝自己發這麽的火？於是淡淡地答了一句，眼皮也沒有抬。
\t“你這是什麽態度！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嗎？！”贇兒風輕雲淡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蓉蓉，她再次揮起了手。
\t“算了蓉蓉。”肖蓮一把拉住越說越激動的蓉蓉，帶著寵溺的聲音輕輕安撫著，“別氣了，我們先回去吧，你還得替秦將軍收拾行裝不是嗎？”
\t肖蓮的聲音輕柔極了，卻猶如一劑強勁的鎮定藥，灌入蓉蓉被妒火充盈的心髒，讓她一愣之後瞬間換上了一副垂死掙紮般得意的笑容，“沒錯，表姐你說得沒錯，我們這就回去。夏棋，你再得意也不過是個隨行的小醫官！我才是將軍夫人！我才是！”
\t贇兒被她咄咄*人的姿態*得往後退去，盛怒中的女人她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如果她是一個人那麽不管怎樣忍耐都無所謂，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於是贇兒別開臉，繼續沉默以對。
\t“蓉蓉。”肖蓮柔軟的嗓音適時出現，再次喚住了試圖爆發的蓉蓉。
\t“哼。”蓉蓉這回徹徹底底展現出了那副孩子氣的公主架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旋即一甩頭，長長的青絲在贇兒眼前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表姐，我們走。”
\t\t贇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屋裏的，她感覺這些日子以來，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空蕩蕩的軀殼裏，靈魂隨著腳步被撞得咣咣直響。她將握在手中的聖旨隨意地擱在一旁的桌上，然後倒在了床上，半夢半醒地睡了過去。
\t——她好累。無力去顧及那麽多了。
\t周圍一片寧靜。
\t可是同一時間的華清閣裏，卻沒有那麽安寧了。
\t“表姐！你為什麽要攔住我？為什麽不讓我打她！？”蓉蓉聲嘶力竭地衝著肖蓮宣泄著內心壓抑已久難以發泄的憤怒，“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恨嗎？我恨不得她馬上就去死！馬上就去！馬上！”
\t蓉蓉將手能觸及到的一切範圍內的東西全數掃落到了地上，那些伺候在旁試圖上前收拾的女婢們也在她爆發的怒氣裏，一步變成三步地不敢上前，終於在隨後走進屋的肖蓮眼神示意下，逃命般地倉皇退了出去。
\t“你以為我在意的是將軍夫人這個名號嗎？”蓉蓉死死瞪著走進屋的肖蓮，“我告訴你！我不在乎這個！如果一定要我選擇的話，我情願要子赫的心！”
\t“蓉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肖蓮關上了門，邁開步子慢慢向蓉蓉走去，一路上撿起了那些散落一地的雜物，眼神柔得仿佛可以擰出水來。
\t“不！你不明白！沒有人明白的！”蓉蓉語氣已經嗆人無比，“就像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他！沒有人！不會有別人了！”
\t“蓉蓉，蓉蓉！”肖蓮坐到她的身側，壓住她激動得顫動的雙肩，安慰道，“你冷靜一點，我都懂，我真的，都懂的。”
\t“你怎麽可能懂呢？你怎麽可能懂我的這些感受，我看到她我就恨不得把她撕碎你知道嗎？還有，我是那麽那麽愛他，愛到可以為了他去死！可是他居然不顧新婚的我，立馬要動身去前線？居然還要帶上那個該死的女人！”蓉蓉掙開了肖蓮的雙手，不依不饒地撒起了潑，“你知道我有多恨嗎？對恨！你怎麽可能會懂？”
\t——我懂的蓉蓉，你所有的感受，我都懂的，甚至，我還要比你更深切地感受著你的感受。
\t——再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懂你的感受了。
\t“蓉蓉，冷靜一點，別這樣。”肖蓮苦澀地咽下了心頭的這些話，還是那麽溫柔地安慰著，輕輕順著蓉蓉的背。
\t“表姐……我好恨好恨好恨啊……”蓉蓉好像一隻被吹足了氣的氣球，肖蓮那抹充滿了憐憫和理解的眼神成了一枚讓她幹癟下去的銀針，她的語氣終於緩和了下來，眼中暴躁的戾氣也緩和下來，癱倒在床上，“可是我該怎麽辦呢？我究竟還能怎麽辦呢？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他……”
\t肖蓮坐到掩麵而泣的蓉蓉身側，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別難過蓉蓉，表姐會幫你，一定會幫你的，別擔心。”
\t整間屋子一片狼藉，但也終於安靜了下來，蓉蓉好似一個喝醉了的酒鬼，撒完了酒瘋終於陷入了沉睡，而那個擁著她低聲安慰的身影，也寂靜得化成了一座碑。
\t隻是，肖蓮那晶亮的目光中，宣告著她醞釀已久的計謀，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