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同病相憐 琴棋患難相依（3）
\t“那……”見她稍稍緩過來了一些，贇兒再次開口，“你上次給我的香囊也是……”
\t“不，”小琴搖了搖頭，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看著贇兒解釋道，“那是我娘在我離家前給我的，我娘平日裏自己種些花，做些香囊驅蟲辟邪。”
\t“噢……”贇兒不知該如何接話，兩個人突然間都沉默了，屋子裏安靜得仿若無人，隻有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昭示著春日腳步的不斷靠近。
\t“贇兒，能做到這樣的你真的很勇敢，也很理智，”小琴將劉海別到耳後，抬起眼瞼看著她，緩緩地說，“可我想，你一定是有了新的喜歡的人了吧，或者……你並沒有像你我想象中的那麽愛這塊石墜子的主人。”
\t贇兒被她這句話驚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眼都忘記了眨。
\t“別這麽看著我，我也隻是自己胡猜的……”小琴突然眼角泛出了一陣怪怪的笑意，“我原本以為，將軍那麽維護你，是因為疼愛你，不舍得你受委屈所以幫你立威……可是看到你剛剛那麽挽留蘇嬤嬤，我覺得……或許不是……”
\t“那，你覺得是什麽……”其實她也不清楚秦子赫為什麽要這麽整自己，就算恨她，直接衝她來不就好了，為什麽要傷害那些陪在她身邊的人呢？這麽折磨自己很有趣嗎？
\t“將軍對你好嗎？”小琴突然笑得很是詭異，一下子將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贇兒和秦子赫之間的關係上頭，似乎忘掉了自己剛剛那麽傷心。
\t——好嗎？
\t這個問題，又一次直直地撞進了贇兒的心中。她該如何回答——好？這麽折磨自己怎麽可能是好？不好……可若是真的不夠好，那他大可以去皇上麵前拆穿自己的陰謀，那到時候自己的下場，恐怕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t“不好嗎？”小琴又問道。
\t“這個，我也說不上來。”贇兒歎了口氣，把手中握著的石墜子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轉身走到了門邊，外頭淅淅瀝瀝的春雨變小了，落在地上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隻剩下不安分的小水塘，泛著輕輕的漣漪。
\t“那也就是說，將軍有時對你好，有時又對你很不好？”小琴儼然一副戀愛高手的模樣，可是揣測分析著，臉上的表情更是讓人看著都忍俊不禁起來。
\t“……可以，”贇兒猶豫了一恍惚的時間，點了點頭，“勉強這麽說吧。”
\t“那麽我猜，將軍心裏是有你的，”小琴朝贇兒身後走了幾步，“隻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而你一直以為自己愛的人還是過去那個，所以對他冷淡，對他漠不關心，他之所以對你時好時壞，我想，是因為他嫉妒。”
\t“嫉妒？”嫉妒什麽？贇兒疑惑地蹙起了眉頭。
\t“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小琴突然止住不再解釋，換了個話題開始開導贇兒，“小棋，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塊石墜子的主人，究竟是有什麽誤會，但是既然你們已經分開，而且，你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他，就試著接受將軍看看好了……”
\t“你說的，我怎麽不大明白呢？”贇兒回身看著小琴，習慣性地擰著柳眉，疑惑纏滿了她的心頭，她們剛剛聊的話題不是舊愛嗎？怎麽會扯到秦子赫的身上？還有，為什麽一扯到秦子赫身上……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裏就開始變得一團亂？
\t“小棋，其實我也隻是猜猜而已，很多東西，我也不明白，隻是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應該有好報的，”小琴笑得很真誠，“你或許可以放下你心中的那份認知，試著去接受將軍……噢不，應該是，你的真心。”
\t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小琴上前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贇兒的胸口，贇兒怔怔地看著她那甜美的微笑，若有所思地不知如何回答。
\t“小棋主子——小棋主子您在哪裏？小棋主子……”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夾雜著雨水聲的腳步。
\t贇兒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焦急的身影——劉嬤嬤。
\t“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您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衝撞著跑到門口的劉嬤嬤一看到贇兒，就像是見著了魚的貓，立馬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用力到讓贇兒被她手上厚厚的繭咯得手有些疼起來，但更讓贇兒詫異萬分的是她接下來的話，“將軍回來沒看到你在東苑，都快扒了老奴的皮了！小姑奶奶，下次您出來可不可以告訴老奴一聲啊！哎喲喂！”
\t“什什麽……”贇兒瞪大了眼，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t“小棋姑奶奶，您快隨老奴回去吧，將軍急著找你呢！您再不出現，老奴這條老命就沒了！”說著劉嬤嬤扯過贇兒的手，把還愣在那裏怔住的她半拽半求地拉出了屋子。
\t贇兒就這麽被她扯出了屋子，愣著神，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隻是在猜測無數個可能性——秦子赫這麽急著找自己去的可能性。
\t“哎哎，等等，等等小棋，”突然小琴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贇兒看著她，眼前被她遞過來一個東西，是那塊石墜子，“這個是你的，好好收著。哪怕隻是做個念想。”
\t“恩，我知道，”贇兒接過來，捏在掌心裏輕輕摩擦感受著它的紋路，“謝謝你小琴。”
\t劉嬤嬤站在原地，疑惑地看著她們兩個，她倒對那塊灰不隆冬的石墜子沒有什麽興趣，反倒是這個小琴丫鬟讓小棋主子這麽關照讓她覺得詫異極了。
\t“好了，嬤嬤，”贇兒最後衝著小琴綻開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後側過頭對立在一旁的劉嬤嬤道，“我們走吧，將軍不是在等著嗎？”
\t“哎哎，是。”劉嬤嬤連聲應著話，對於贇兒此刻的要求可是半點不敢怠慢，她拿過一旁的油紙傘，機械地替贇兒撐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在贇兒的後麵走下台階，最後還不忘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小琴。
\t\t“嬤嬤你說，將軍急著找我，那他有說是什麽事情嗎？”在路上，贇兒止不住好奇心，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t“回小棋主子的話，將軍沒跟老奴說這個。”雨絲雖然很小，她比贇兒矮了半個頭，打著傘有些吃力，但劉嬤嬤極力撐著傘討好的動作絲毫不敢怠慢。
\t“嗬嗬，嬤嬤，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子，來，給我，”贇兒看著她如履薄冰的表情和僵硬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傘柄，“我來打就是了。”
\t“不不不，小棋主子，您別這樣，”劉嬤嬤急忙擋住了贇兒的手，一臉的敬畏，“您這樣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麽可以讓您來撐傘呢？”
\t“嬤嬤。”贇兒有些無奈地收回了手，其實她想說——秦子赫根本沒有給自己任何名分，也沒有真正給自己任何的寵愛，她們沒有必要把自己當成主子來伺候。
\t“小棋主子有什麽吩咐。”
\t“我的吩咐就是……”贇兒斂起了笑容，故作嚴肅地說道，“以後不要再稱呼我‘主子’。我不是你的主子。”
\t“這……”劉嬤嬤聞言麵露難色。
\t“怎麽？做不到嗎？”
\t“老奴不敢，隻是……”劉嬤嬤謹小慎微的神態讓贇兒哭笑不得，但她接下來的話到更是給贇兒提了個醒，“將軍交待過，您是我們的主子，要像伺候將軍一樣伺候您，不然，蘇嬤嬤就是我們的下場。”
\t“……”果然！該死的秦子赫！贇兒狠狠地咬緊了牙根，卻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心頭的怒火好聲好氣地繼續說了下去，“我沒有讓你們違背秦將軍的話，隻是小棋主子這個稱呼，我不喜歡，以後叫我小棋就可以了。”
\t“這個……將軍那裏……老奴不好交代……”而且萬一真的被秦將軍聽到她直呼小棋姑娘的名諱，恐怕她這條老命就該玩完了！
\t“好吧，我知道了。你就照將軍說的做吧。”贇兒也知道不好再為難下去，畢竟秦子赫在這府裏說一不二，比起自己一點點的別扭來，這些下人的生死去留更重要一些，而且，蘇嬤嬤的事情也讓她明白，秦子赫對自己的報複是無形的，她隻得暗暗憋下這口氣，再尋找別的法子擺脫他。
\t“多謝小棋主子體諒老奴。”劉嬤嬤急忙連聲道謝。
\t贇兒看了她一眼，暗自思索起自己的出路。
\t“對了小棋主子，有句話，老奴不知當問不當問……”劉嬤嬤眼神閃爍，似乎有什麽神秘的事情。
\t“你說。”贇兒淡淡地答了一句——反正原就是主子，要說別扭也的確隻有一點點。
\t“那個叫小琴的姑娘……是主子在西苑時便認識的嗎？還是說……”看來劉嬤嬤還是改不掉那長舌婦的性子，居然開始八卦起這種問題。
\t贇兒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生氣，笑了笑，搖了下頭，“不是。是剛剛我淋了雨，她碰巧路過，帶我去她那裏換了身幹衣服。”
\t“噢……”劉嬤嬤低著頭，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著，透著濃濃的不懷好意，“那主子您可要當心了，老奴聽說啊，這小琴姑娘來西苑三年了，都沒怎麽和別人接觸，就連對蘇嬤嬤也是愛答不理的，整天待在自己那間破屋子裏，仗著有些泡茶的本事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哼，說不定她接近討好主子，就是為了讓您替她在將軍麵前說些好話！小棋主子可別上了她的當才好啊！”
\t——你們難道不是這個想法嗎？
\t這句反駁的話贇兒險些脫口而出，但她忍住了，這將軍府就好似一個小皇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也不少，自己現在在她們的眼裏得了秦子赫的寵，所以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好似帶了目的，每個人都巴不得自己得了好處，怕別人把本屬於她的那份賺了去而在背後汙蔑造謠，還把讒言說得有板有眼。
\t那些曲意逢迎的殷勤嘴臉，和她大越皇宮中那些久居深宮整日無事的太監宮女討好得寵的妃子的模樣有什麽區別？
\t若是主子昏庸了，一時糊塗了，偏聽偏信了，遭殃的又會是怎樣的無辜？
\t贇兒看著劉嬤嬤這張打滿了褶子還極度扮演著貼心婆婆的老臉，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