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既已坦白 為何此般相待(3)
\t贇兒左邊接過霽月遞上來的包裹,右邊接過劉嬤嬤遞上來藥箱,有些失神地邁步跨出了這自己才待了一天的屋子,然後木然地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衝著站在門口衝自己點頭哈腰的那兩位笑了笑,然後轉身,往前走去。
\t是的,她又要騰地方了,這一切,都拜那個名叫秦子赫的男人所賜。
\t這麽想著,贇兒忿忿地盯著那華清閣的方向,咬牙切齒地在心底詛咒著,拉緊了勒在肩上的藥箱帶,雖然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地往那個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t剛才,她已經從多事的劉嬤嬤的嘴裏了解了昨晚自己昏迷後發生的一切。
\t秦子赫居然光明正大地抱著自己從正門進了府?還一路不顧所有人詫異的目光把自己抱進了房裏抱到了床上?然後特意請來了府上的大夫為自己診治?甚至在床邊守了自己一個多時辰?最後還交待在一旁驚呆了的劉嬤嬤和霽月好生照顧自己?
\t當然,這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版本,劉嬤嬤剛剛同自己講的,可要比這個繪聲繪色聲色並茂得誇張上千萬倍。
\t該死的這個男人!他不但卑鄙地趁自己不注意打昏了自己,還要用這樣的方式向整座將軍府宣告她現在的窘狀,況且明明這回召自己過去華清閣,等著她的是別有用心的奴役和折磨,居然要讓整座將軍府誤會是自己得了他的寵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不就等於把自己推上了流言蜚語的風口浪尖。
\t誰不知道他是即將迎娶當朝最得寵的蓉蓉公主的大將軍,這時候突然冒出自己這麽一個無名小卒突然“得了寵”,不是自己狐媚勾引還能是什麽?他讓自己不久後怎麽麵對那位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蓉蓉公主?怎麽麵對皇上太後?怎麽麵對宮裏代替自己受罪的小棋?怎麽還在這將軍府繼續安然無恙地做個小醫女?
\t該死的秦子赫,該死!該死!
\t這麽想著,贇兒不自主地擰起柳眉,臉上流露出令人生畏的猙獰的表情,發泄式地狠狠地甩了一下掛在右肩上的藥箱。
\t“啊!”聽到一聲驚叫,贇兒才發現被她甩出去的藥箱意外撞到了人,連忙回身想道歉,卻看到了一張比自己更為慌張的臉。
\t“對不起對不起,棋主子,是奴婢走路不長眼。”那人居然低頭向自己賠不是?這會不會太荒唐了一點?等等,她叫自己什麽?棋主子?什麽狗屁棋主子?!
\t“是我撞到了你,該道歉的是我才對。”贇兒壓製住內心憤怒的情緒,好聲好氣地糾正她,伸出手剛想去扶起她,那位可憐的女婢卻連忙往後退開了好幾步,連碰都沒讓贇兒碰到。
\t“奴婢知錯了,棋主子恕罪,棋主子恕罪。”她的聲音都開始發起抖來,好像自己變成了洪水猛獸,整個人更是畏縮到了一旁,將手中捧著的托盤緊緊護在懷裏。
\t“你……”贇兒原本還試圖解釋一下,可剛伸出手卻發現她倒是怕得更厲害了,算了算了,秦子赫在這府上簡直就是天皇老子,他給自己樹了個這樣的形象,自己再解釋恐怕也沒有用了,隻好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沒事。”
\t“多謝主子,多謝主子。”那人手忙腳亂地退開了,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t贇兒看著她慌忙跑開的樣子,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經過秦子赫昨晚那麽有心地一鬧騰,一時半會,要改變這將軍府裏眾人對自己的看法,是不可能了。
\t這麽想著,贇兒也隻好無奈地將藥箱重新背好,淡然一笑,正準備往前走去,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隱約的議論聲。
\t“喲,瞧瞧,瞧瞧,她還真拿自己當主子了。”
\t“就是,看不出來嘛,這個越國來的小丫頭還有兩下子,大半夜的,居然昏倒在了外頭,還讓我們將軍親自把她給抱了回來。”
\t“什麽有兩下子,豈止兩下子?哼,還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媚功夫,我聽人說啊,這越國的女人都擅長勾魂的媚術,說不定是給將軍下了什麽蠱!”
\t“這麽卑鄙的招數她們也會用啊?嘖嘖——”
\t“哎哎,你們別說了……萬一被她聽到,去將軍那裏告狀可怎麽辦?”
\t“她要告就去告唄,怕什麽,我們可是太後宮裏的人,將軍能把我們怎麽樣?再說了,將來我們伺候的主子可是蓉蓉公主,那可是將軍的正妻,堂堂將軍夫人還會怕她?”
\t“可是,可是她現在正得寵,說不定將軍會為了她……”
\t“再得寵她最多也就是個妾!”
\t“就是,配得上秦將軍的自然隻有我們公主!她算什麽東西?”
\t“算了,算了,別理她了,咱們走!”
\t——再得寵她最多也就是個妾!
\t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還閃著明晃晃白光的刀,就這樣重重地狠狠地紮進了站在不遠處的贇兒的心裏,紮在了她心裏最柔軟最懼怕的那一處,深深的一道口子,汩汩地淌著血。
\t\t“將軍,小棋姑娘到了。”
\t“讓她進來。”秦子赫冷冷的聲音隔著門扉響起。
\t“小棋姑娘,請。”那位通傳的人對自己也是不合常理的禮貌有加,但這份過了頭的禮貌讓贇兒覺得渾身不舒服。
\t但是這份不舒服隻有找到了罪魁禍首才能宣泄,對這個無辜的下人,她還是回以禮貌的微笑,然後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屋。
\t走進屋裏,贇兒就看到秦子赫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還是自己第一次來這裏時他坐的那個位子,臉上帶著的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也同當時一模一樣。
\t贇兒盯著他,根本無心去理會周圍的別人,以及這間屋子華貴的擺設雍容的裝飾,此時此刻她恨不得用雙眼迸射出的怒氣將他燒成灰燼,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的話,秦子赫早就不知道人畜輪回多少次了,哪還能安好地坐在那裏。
\t“你們先下去吧。”對她怒氣心知肚明的秦子赫自然也知道她此時此刻在想什麽,於是冷冷地發了話,打發了在屋裏伺候著的下人。
\t“是。”“是。”屋子裏的那些忙碌著的女婢們立馬收拾好了東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最後邁出屋子的居然還不忘帶上了門。
\t“過來。”還沒等贇兒上前興師問罪,他到先開口命令道。
\t“你想幹嘛?”贇兒防備著看著他,雙手不自主地把藥箱和包袱護到了身前。
\t“過來!”秦子赫冷冷地說著,語氣中透著濃濃的警告,“我的命令不想重複第二遍。”
\t從那眼神中贇兒看出自己此刻唯一的選擇,隻好硬著頭皮往前挪動著,緩緩地一點一點靠近他,那雙那眼睛裏閃爍著的是濃濃的防備。
\t當她走到他兩步之遠的地方,秦子赫不耐煩地伸出長臂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帶進了自己懷中,贇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懷裏抱著的包袱就被他甩得老遠,連藥箱也掉落在了地上。
\t“你……你想怎麽樣?”贇兒整個人被他牢牢地橫抱在懷裏,感覺專屬於他的那份獨特氣息包裹著自己,抗拒掙紮此刻都沒了作用,無奈他不斷靠近,隻好用雙手緊緊抵著他肌肉糾結的胸膛,勉強撐出一處可以呼吸的空間。
\t“是誰……”秦子赫沒有理會她的掙紮,用一隻鐵臂輕鬆地壓住了她的反抗,另一隻毛手則撫上了她瘦削的麵頰,幽幽的目光像一片羽毛般憐惜地掃過,又幽幽地吐出一句,“是誰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t贇兒感覺他溫熱的大手輕輕觸碰著自己的臉頰,他熾熱的目光,隨著布滿薄繭的指腹,無比溫柔地劃過她的柳眉,顴骨,鼻尖,下顎——最後停留在了那張誘人粉嫩的朱唇上,久久,久久,沒有挪開。
\t“你瘋了嗎?快放開我!”贇兒差點就要在這樣醉人的目光裏沉淪下去,但很快,理智回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命地反抗掙紮起來。
\t“告訴我,是誰把你變成了現在這樣?是誰!”秦子赫眼中那份溫柔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和無情的質問,那溫柔的大掌也一下子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惡狠狠地將她的頭顱揚起,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處。
\t“你……放開我!這不關……不關你的事……”贇兒雖然失去了自由,但驕傲依舊,怎麽可能對他坦白,倔強地回瞪著他。
\t“不關我的事?恩?你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t“你放手……放……手……”他越是強迫,贇兒便越是不願意屈服,本來這已經是個無所謂的事實了,但他這樣試圖掌握一切的態度讓她不願意開口,於是,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t“將軍,將軍。”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
\t“什麽事!”秦子赫惱火地將注意力從贇兒的臉上移開,一開口,火氣不小。
\t“回,回將軍,太後,太後口諭。”外頭的人被嚇得不輕,說話也不那麽利索了。
\t趁著秦子赫愣神的瞬間,贇兒奮力地推開了他,雙腳一著地,便逃到了一旁,拾起了被他摔到一邊的包裹和藥箱。
\t秦子赫瞪了她一眼,卻現在他也無可奈何,畢竟是太後的口諭,不可怠慢,“進來。”
\t門被推開了,走進屋的是一個小太監。
\t“啟稟將軍,太後口諭,”那個小太監恭敬地站在屋子的中央,簡單地作了個揖,抬起頭開口說道,“秦將軍接旨,因蓉蓉公主身體不適,三日後的大婚暫先取消,良辰吉日,待哀家與皇上再做商討,方予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