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回幾遍 彼時淡妝襲麵（1）

  \t大喜的日子很快就被選定了，下個月初八。聽說日子是太後和皇上一起看黃曆千挑萬選才最後決定下來的，還特意從宮裏派了人來，吩咐好生準備置辦著。 \t看來這蓉蓉真是個極受寵的公主，不但有個寵愛她的皇兄，還有個寵溺她的母後。 \t下個月，初八？ \t贇兒掐指一算，還真是寵溺極了，還有半把月，就這麽紅紅火火地準備開了？ \t整個將軍府開始富麗堂皇地被布置著，到處掛滿了火紅的綢緞、貼上了大大的雙喜字，那些火紅的顏色，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熾烈的火焰，刺激著贇兒的視覺感官，也灼燒在贇兒麻木的心。 \t這將軍府裏的一切，都讓她不自覺地回想起了，不久前，她為國遠嫁時整個越皇宮的熱鬧場麵。 \t也是像這樣，大片大片血紅色的布，交織著鋪滿了她蒼白的世界，無數的腳步聲交疊，不盡的談笑道賀聲喧囂，而那些進進出出忙碌的人兒，就這樣從自己身旁飛快的掠過，卻都沒有抬頭看自己一眼。 \t他們在忙著。忙著生。忙著死。卻將自己這個主角孤零零地丟在了一邊。 \t多麽相似的場麵啊。多麽，多麽得相似啊。除了這次的主角換了人，自己淪為了一個連配角都算不上的龍套。 \t這樣的熱鬧非凡的場麵，怎麽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甚至比那時曲澤成親時，內心那份沉重的痛意還要來得讓她喘不上氣來。 \t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應該笑的時候，她總是那麽想哭呢？ \t——戚贇兒，他是個……很重要的人嗎？ \t“哎哎哎！你們小心一點！”不遠處一個尖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贇兒不自覺地抬起眼看向聲源。是個狐假虎威的老嬤嬤。 \t“我告訴你們啊！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門親事！是將軍娶公主，公主啊！你們知不知道？辦事不力小心惹了太後皇上，狠狠地罰你們！” \t…… \t不願意再聽下去，就合上自己的耳朵吧。可是雙手都被忙碌占用了，沒有辦法堵住耳朵，那些聲音便一個不落地全數漏了進來。 \t——將軍要娶的是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蓉蓉公主！ \t公主……公主…… \t那個與自己有數麵之緣的女人——蓉蓉公主，就要嫁進這將軍府了，就要嫁給秦子赫了。 \t沒想到當初自己的一句夫人，真的把她叫成了夫人。這究竟是不是上天對自己的一種嘲笑？還是說用諷刺更貼切一點？ \t可是她記得，當時她叫那女人夫人的時候，不單單是秦子赫甚至是卓爵，臉上那種抗拒的表情都是顯而易見的。怎麽到今天，兩個人倒主仆同心地接受了呢？ \t難道會是因為她是個公主——是這褚國的公主嗎？其他的，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t嗬，公主。公主又怎麽樣？ \t她戚贇兒也是公主啊。同樣是公主。隻不過差就差在，她比自己更會投胎罷了。 \t更會投胎。投在了這樣一個國度的國母的肚子裏，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就是注定了一輩子的大富大貴和為所欲為。 \t而同為公主，不會投胎的她，被自己的父皇自己的家國耗盡了價值，就這樣淪為了一個異鄉將軍府裏最卑微的婢女，端著冰涼的養著一半水的銅盆，站在張燈結彩人流不斷卻還是空蕩蕩的院子裏。 \t眼前的這一切突然間，仿佛就在她的千山萬水之外，都不那麽重要了。 \t因為最後的最後，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是轉身，然後一步一步，獨自回到那間真正屬於她的，西苑的藥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