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難得的輕鬆
\t贇兒瞬間清醒過來——該死的，會是誰呢？自己在這將軍府隻是客人，不會有誰會來勞煩自己，這也讓她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況且這府上唯一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人正在自己麵前，還會有誰，哎，怎麽今天偏偏……偏偏挑秦子赫還在自己屋裏的時候有人找來呢？
\t“誰……？”贇兒有些心虛地問了一句。
\t“回大人，奴婢是專門來送熱茶和早點的。”
\t熱茶和早點？怎麽會有專人送來？
\t秦子赫一下子看懂了她臉上驚慌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這個婢女是他找來的，因為這幾日老不見她出現在飯桌上，怕她餓了傷身，便在昨晚來這之前吩咐了一下。
\t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境況。
\t但他突然覺得她這樣的小女兒態比那副硬裝出來的冷漠和堅強更有魅力也更吸引人，不自覺地想要捉弄她一下。於是他翻身下床，嘴角輕輕扯起，唇邊綻開一個狡黠的笑。
\t“哎哎，你幹什麽？”贇兒見他居然不問自己就往門口走去，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t“幫你去應門啊。”秦子赫的語氣甚是無辜。
\t“誰要你去！”贇兒簡直要被他氣瘋了，自己一直在想怎麽把這個本來清白卻容易被誤解的場麵給敷衍過去，他倒好，還嫌不夠亂！
\t“那你去吧！”
\t贇兒見他果真停下了腳步，才鬆了口氣，正想去開門，猛一回頭，看到站在原地的秦子赫——“你，你不能站在這裏。”
\t“為什麽？”秦子赫明知故問。
\t“你……”贇兒怒視著他——\t即使她昨天因為使詐想騙他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說了些大膽的話，但並不表示她就能夠這樣公然地在所有人麵前坦白，況且她還是個隨行醫官，這樣同將軍糾纏不清她怎麽在軍營中安然待下去？他難道會不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
\t就在她回頭瞪他的片刻間，秦子赫唯恐天下不亂地上前打開了門。
\t贇兒被他的快速和毫無顧忌給嚇到了，他想昭告天下嗎？刹那間也不知自己下一步究竟應該做什麽。
\t同時被驚到當然還有門口那個端著托盤的小婢女。
\t“將、將軍……你……”將軍怎麽會一大早出現在這位大人的房內？莫非……難怪將軍昨晚特意交待讓自己將早點送到大人房內……那位婢女被嚇得不輕，垂著頭勾著背，說話也不利索了。
\t秦子赫接過了她恭敬端上來的托盤，冷聲吩咐，“下去吧。”
\t“是、是……”她急忙往後退去，眼神一抬便看到了站在秦子赫身後還未來得及梳洗換裝的贇兒，登時，眼中盛滿了濃濃的驚訝，嘴更是驚得張到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t贇兒聞到了一絲不祥的征兆，這個男人是故意的——\t\t“來幫我泡茶，傻愣著幹嘛？”她臉上那驚愕的表情——偶爾開個玩笑看她生氣紅臉還是很有趣的！
\t“你為什麽不解釋一下？”那個婢女肯定是誤會了他和她的關係，當然這種景象放在誰身上都會誤會的，可是隻要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畢竟他們倆並沒有發生什麽。若那個婢女傳了出去，再一傳十十傳百的，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還要不要臉麵了？
\t“為什麽要解釋呢？”秦子赫拿起已經擺到桌上的梨花酥，悠哉地問，好笑地看著她，興起一股作弄她的壞念頭，“我們又沒有真的發生什麽。”雖然他很想。
\t“可是……”贇兒一下子被他噎得詞窮，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所以不需要解釋。這個理由怎麽一下子聽上去這麽完美無懈可擊呢？
\t趁贇兒發愣的片刻，秦子赫再次開口，她現在給自己的感覺這麽美好，清晨起來和她鬥鬥嘴，也是別有一番情致，“還不快來幫我倒杯茶？”
\t“噢……”贇兒似乎還傻愣在那個問題裏，不經思考地往桌邊走去，不自覺地拿起了托盤裏的茶壺，汩汩地倒出了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早茶。
\t秦子赫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眼角漾開的幸福的笑意更濃了。
\t“再給我一杯。”秦子赫又拿起碟子中一小片麻花卷丟進了嘴裏，將茶杯遞到了站在一旁的贇兒手中，她現在真的像是他的小妻子，站在身邊服侍他用早膳，讓他忍不住多享受這片刻不易的幸福。
\t“嗯？”贇兒回了神，自己又不是他的女仆，為什麽要伺候他呢？將他遞過來的水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睇了他一眼，成了一頭不折不扣的小雌虎，話中帶著不甘心的刺，“幹嘛要命令我倒，你又不是我的主人。”
\t秦子赫笑而不語，他知道幸福的片刻總是這麽短暫的，如果太貪心美夢就會醒過來，不要再苛求什麽了，這樣已經是他現在可以得到的做好的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t贇兒已經徹底醒了，“你為什麽要在這裏吃？這是我的房間。”
\t“恩……”秦子赫沒理睬她的抗議，兀自又拿起一塊金黃色的糕點丟進了嘴裏，滿意地眯起眼細細嚼著，“味道不錯，這梨花酥可是這兒廚娘的拿手絕活，你不要嚐嚐？”
\t“我當然要嚐！可這是我的屋子，不由你說了算。”
\t“這是我的王府，一切都是我說了算，”秦子赫笑著糾正她，“快幫我倒茶吧，要不然我就把這人間一大美味吃個精光！”
\t秦子赫說話間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雖然毫不顧忌形象，但他與生俱來的帥氣總是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流露。讓人難以轉移視線。
\t“你——”贇兒剛想發威，卻瞟見了剛才被自己砸到桌上的瓷杯，墨黑的眼珠骨碌一轉，心生一計，聲音再次溫柔起來，帶著半點調皮的狐疑，“我一定要嚐，為我留點。吃這麽多你不渴嗎？”
\t“所以讓你幫我倒茶啊！”我親愛的小娘子。秦子赫挑著眉看著她，眼中笑意盈盈，在心裏默默添了一句，透出一絲甜滋滋的味道。
\t“那你可不能將梨花酥獨吞了。”贇兒故意裝出一副微怒的感覺，瞪大圓眸看著那盤在秦子赫風卷殘雲的攻勢下隻剩幾塊的梨花酥，伸手去拿茶壺。
\t“當然不會。”她隱藏得很好，秦子赫絲毫沒有去懷疑。
\t“那我就幫你倒一杯。”
\t贇兒右手拿起茶壺，左手扶著瓷杯邊緣，冒著騰騰白霧的茶水從壺口流了出來匯成一條水柱，緩緩注入了茶杯中，她用餘光看著秦子赫，他似乎並沒有看自己，隻是在笑，很好，這麽想著，她將自己左手的食指尖，輕輕地伸進了那水柱中。
\t“呐，給你！”贇兒很快倒完了一杯，佯怒地遞到秦子赫眼前，狠狠地盯著他。
\t“謝謝，我的贇兒。”
\t我的贇兒——秦子赫輕柔的聲音如一縷青煙緩緩沁入她的心中，那抹粲然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過，贇兒看著他一飲而盡後對自己流露出來的認真，內心被重重一擊，忽然間就被濃濃的負罪感層層包裹，幾乎讓她有些窒息了。
\t她站在那裏，沒有動，更沒有去碰那自己作為借口，卻讓秦子赫特意留下的梨花酥。
\t她這樣做，是對的。
\t是對的，嗎？
\t讓我們把時間重新撥回一天前——\t入冬了，這北國的將軍府早已了無生氣，別說綠色，連片尚掛在樹梢的枯黃的葉都尋覓不到——這是對的，在這冰雪隨時可以封凍的至冷北國，不論怎樣的日夜打理精心照顧，該落的葉依舊落該謝的花仍然謝，一切終究都是凡人無法阻擋的。
\t贇兒有些無所事事，寫詩的情致早已被破壞，沒有傷病沒有化毒，草藥的配方她也已經了然於胸，一切生活變得蒼白起來，在這褚國大營裏的日子，隻能用度日如年來形容了。
\t她走到窗邊，抬起頭靠在窗欄上，冷冽無情的風呼呼地掛著她嬌嫩的臉——但她絲毫不想躲避，寒冷讓她清醒，也讓她記得痛，她不想再逃避，因為她還沒有心死。
\t真是可惜而可笑，這樣之後，她竟然發現自己還是心不死。
\t是誰說——哀莫大於心死？其實不是，哀莫大於心不死。因為心不死，才會有因疼痛傷心而泛起的漣漪，也才會因現實的殘忍而帶來的痛苦四濺。
\t她寧可心死，那她也便甘心在這褚軍中困守一生了。
\t正當她這樣想著，一隻突然飛入的灰鳥打斷了她。
\t很快鎮定下來的贇兒定睛一看，發現這不是一隻簡單普通的鳥，而是一隻訓練有素的灰色信鴿。
信鴿？啊！難道是——她的曲澤\t她心中掠過一陣狂喜，急忙尋找起信鴿鳥爪上的信，她感覺自己凍得通紅的雙手激動得有些微微顫抖——隻有曲澤，她的大越隻有曲澤會有閑情逸致去飼養專門的信鴿，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成天隻懂得比武鬥法，怎會有心情做這樣需要耐心和精力的事？她的曲澤，她的曲澤……他一定是要告訴自己他已經平安回到大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