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主動獻身
\t屋外這會兒，夜已經很深了，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星辰，在這寂靜的邊塞夜裏，在早冬幾縷梅花香中，屋內的燭光暖黃，熒熒地照著雪似的白色窗紙，透出兩條黑影，一坐、一立。
\t“你……”
\t“我……”
\t四目相視，交織出了一片難耐的沉默與尷尬。
\t“你先說。”秦子赫立在距門不過幾步之遙的地方，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知為何，這時的他突然變得詞窮，原先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她說，此刻，所有的聲音，卻全部積壓在了心底。
\t贇兒凝起雙眸，瑩亮的大眼中閃爍著難以捉摸的氣息，她懸日般的瑤鼻下，那抹朱紅的小嘴如此惹人憐惜，暖黃的燭光罩在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令人淪陷著迷的情致。那嬌小的柔荑握成兩個空心拳，安靜地擱在雙膝上。
\t她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一個洞房中等待夫君的新嫁娘。
\t秦子赫感覺自己的心被這樣牢牢揪起，懸到了空中，讓他喘不上氣來。
\t“我想過了，既然我已來到了褚國，身份也被你識破，沒有完成我父皇交給我的任務，回去也隻是受罰的命，”贇兒有些心虛，但假裝鎮定地沒有再看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與其回到冷血無情的大越，倒不如留在你身邊，若你能夠護我周全。”
\t“你……”突然被這樣的一席話打亂了自己的所有計劃，秦子赫更加難發一言，他隻是震驚地瞪著眼看著她，那雙英氣*人的琥珀色眸子裏，閃爍著的驚喜也讓人無法視而不見。
\t“你想放我自由，我也心動過，但離開了褚國大營我能夠去哪裏？”贇兒哀怨的眼神掃了秦子赫一眼，那種幽幽淡淡地恨仿佛一枚長針，深深地刺入了秦子赫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你的大軍已經毀了大越，你卻要放我自由了，秦子赫，你難道不知道這三年來我是同多少國的君臣結下了梁子？你覺得沒有了大越公主身份的我，走出這個陽城後，還能夠幸存幾天？”
\t“我……沒想這麽多。”秦子赫被她幽怨的話語刺到心痛，他隻是單純地覺得如果她待在自己身邊是不開心的，那就放她自由，沒想到……一切隻是他覺得。
\t“你沒有從我的角度去看過這個問題，對吧？”贇兒轉眸看向他，眼神中的幽怨更濃了，但似乎還隱藏著更深難以察覺的某種情緒，秦子赫已經別開頭無顏對她，她才敢這樣毫不退縮地直視他。
\t“抱歉贇兒，我真的沒想到……”秦子赫內心的愧疚感更為強烈了，他已經深深陷入了自責的泥潭，他實在是愛煞了這個小女人，以至於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這麽在意，她的每一絲怨恨都讓他這麽心痛，她的每一份柔情都讓他這麽渴望。
\t“如果，”贇兒停頓了片刻，將秦子赫的視線重新調回到自己身上，才緩緩地開口，“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怎麽樣？”
\t“你，你說什麽？”秦子赫的瞳孔瞬間翕然一暗，呆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t“我說，我喜歡上了你，想永遠待在你的身邊。”在心裏咬緊了牙，贇兒眼中盈滿偽裝的笑意，聲音柔軟仿佛天籟，白皙的臉龐甚至透著淡淡羞紅。
\t可是，隻有天知道，說這樣一句謊言需要耗費她多大的精力。
\t“真的嗎？”秦子赫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怔怔著上前握住贇兒的雙肩，難以置信地一再確認，旋即心間又盈滿了極劇膨脹的狂喜，“贇兒，你是認真的嗎？”
\t“嗯。”贇兒從未如此乖順過，她麵帶微笑，羞澀地頷首。
\t“贇兒！”秦子赫突然把她魚貫入懷，那麽用力，仿佛要將她捏碎然後摁入自己的胸膛裏，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懷裏，鐵臂橫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際，下顎抵著她小巧的頭顱，“你知不知道你點頭意味著什麽？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這句喜歡，我永遠都不會讓你離開了？”
\t“恩。”贇兒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輕輕點了點頭，微微笑著，眸中卻浮起了淚光。
\t“贇兒……”秦子赫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贇兒散在背後的黑發蘊藏著繚繞於他鼻翼的沁人馨香，讓他舍不得放開手。
\t贇兒沉默得任由他抱著，雙手無力地搭在他的腰上，那麽乖順那麽聽話，眼神卻怔怔地盯著不遠處，沒有焦距——\t此刻的她試圖在心裏找出一點，哪怕隻有一點點對秦子赫的特殊感情，來計劃黃連變成蜜餞的可能，可惜，沒有，贇兒頗為絕望地閉上了眼——\t沒有，她沒有愛上他，她怎麽會愛上他呢？
\t那麽她注定是要離開的。而且，她一定會回到她的大越。帶著她父皇交給她的任務。
\t“你今晚約我來，不是告訴我你的答案，然後讓我放你自由的嗎？”秦子赫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但他雖然這麽說著，鐵臂卻鉗製得更緊，他怕她要離開，所以剛剛才在門外卻了步。
\t“你想多了。”贇兒不敢多言，怕泄露了自己內心呼之欲出的真實想法。隻是將雙手小心翼翼地握成了空心拳。
\t秦子赫微微鬆了鬆手，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是不是被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
\t“我剛才說了這麽多，”贇兒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調整了舒適的角度靠在他身上，“你沒有聽懂嗎？”
\t“不，不，”秦子赫趕忙把心中的疑惑驅趕出去，“你若願意留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你不是恨我嗎？”
\t恨？當然恨你。
\t“你真的能夠放下恨意留在我的身邊？你是大越的公主，贇兒，你當真想通願意留在這裏？”
\t不，秦子赫，我從來沒有想通過。
\t“是啊，”贇兒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風輕雲淡，“你可能護我周全？”
\t“能，當然能！你放心！”秦子赫迫不及待地應著。內心被膨脹的喜悅盈滿，他的理智早就不知飛到了多遠，他一貫的冷靜和多疑，在愛情麵前，顯得疲軟無力，也甩到了九霄雲外，尋不見蹤跡。
\t贇兒緩緩地閉上了眼，仿佛下了極大決心的殊死一搏，又似乎拚盡全力後的絕望，卷翹動人的睫毛上凝著淡淡的水霧，將環在秦子赫身後的雙手，再次輕輕地握成了空心拳。\t時光變得寧靜而緩慢，屋內的氣氛猶如洞房般甜蜜，燭光閃爍燭台下積了厚厚的一層燭淚。
\t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子赫漸漸從喜悅中回過神來，撐住贇兒的雙肩，將她推到自己麵前，和他四目相對，他要最後確認一下。
\t——沒頭沒腦的幸福不切實際的願望，突然從天上墜落到他的頭上，把他砸得莫名其妙。
\t秦子赫盯著贇兒帶著紅暈的白淨臉蛋，薄唇一張一合之間，溫軟如羽毛般的呼吸掃在贇兒的唇畔——他靠自己那麽近。
\t“你確定？不後悔？”他實在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就算觸碰著這樣柔軟的肌膚，感受著這樣暖人的體溫，他還是充滿了畏懼帶來的巨大不安。
\t——畏懼？是，他承認，他隻是個凡人，縱然再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麵對自己最在意的人時，對她的答案還是充滿了交織著期待的不安，甚至是此刻正盈滿胸腔的……畏懼。
\t贇兒含起水眸，脈脈地看向他，有那樣一瞬間的失神——此刻的秦子赫，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充滿不安的擔憂，那雙往日冷漠而殘忍的琥珀色的眼中，這會卻彌漫著期待和畏懼。
\t在接收到這樣目光的刹那，贇兒感覺自己的心跳砰砰間突地漏了好幾拍，這個男人原來也有這樣的一麵——她最欣賞男人的也是最難得的一麵——他的畏懼，多麽珍貴。
\t值得她去愛的男人，從來不是一個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百毒不侵鐵打銅鑄的完人。她希望她的丈夫是一個有擔當有魄力但同時也會害怕也有不安的平凡人……
\t“贇兒……你……”秦子赫見她看著自己失神，急忙出聲喚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會變成前些日子那個對自己無比冷漠讓他難以靠近的贇兒——因為此刻的他恍若置身夢境。
\t但是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就祈禱永遠不要醒。
\t贇兒經他一聲，回了神，眼神中那抹自然流露的真情被她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轉而換上了一抹粲然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角的笑意突然更深了。
\t正當秦子赫怔怔地沉浸在這抹絢爛無比的笑容中時，贇兒突然往後退了一小步，同時輕輕掙開了秦子赫的雙手，眼中笑容不減分毫，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淒涼。
\t她緩緩抬起手將腦後的銀簪取了下，一頭青絲散落在嬌小的脊背上，隨之又解開了自己身前鬆鬆垮垮的粉色係帶，外套瞬間落地，露出了那雪白的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