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企圖被發現
\t贇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雙手一顫，手中的銀筷跌落，發出敲擊瓷碗的清脆聲響。
\t天。他居然問自己姓。如果隨便一說，他定會刨根問底地繼續追問，贇字本來便少見，若是一不留神說了個大家族，有心人隻需一查族譜便知，到時候自己上哪裏編造一個身世背景給他呢？
\t“戚。”秦子赫低沉的嗓音又一次如鬼魅般傳來，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斂過一絲狡黠。
\t天。他說了什麽？他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說出自己的姓氏？在她還沒有想好對策之前，即使不幫她隱瞞不幫她撒謊，保持沉默等她自救不可以嗎？
\t贇兒的小臉上蒙上了緊張和驚訝，睇眼怒視著秦子赫。
\t莫非他早就已經打算好要在此刻揭露她的真實身份？等著她死於亂箭，死在她爹她的家她的大越麵前？
\t他真的是特意來折磨自己的惡魔嗎？
\t\t“戚？”秦穆有些驚訝地看了看秦子赫，又看了看贇兒，“莫非是大越的皇姓，戚？”
\t此話一出，如平地一聲雷，炸得席間一瞬的安靜，眾人麵麵相覷，隨之而來的是嗡嗡響起的議論——大敵當前，將這樣大的罪名扣到一個女醫官身上，是不是太欠考慮？
\t“是嗎？贇兒？”秦穆沒有理會這是秦子赫的回答，轉眸牢牢盯著贇兒蒼白的小臉。
\t桌前所有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布滿質疑的目光在她周圍交織成一張網。
\t贇兒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手握成實拳，骨節微微泛白，她此刻沒有勇氣抬頭迎接那些犀利的目光，隻好將眼神瞥向另一側的秦子赫。
\t“大家誤會了，我說的是齊。”秦子赫接受到那樣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卻又包裹著不甘的求救的目光，他眸底的狡黠光芒更加熠熠生輝，就如同一個如願以償的小孩般心裏甜滋滋地竊喜。
\t是的，他是故意這麽說的，故意讓她體驗一下這樣擔驚受怕的感覺。
\t一是告訴她至少在這個褚軍的大營裏，任何人都撼動不了自己獨尊的地位，他的薄唇一張一合之間，就能使她成為眾矢之的，也讓她知道如果不順著他的話說，他是不會放過她的。二來，他更希望她明白，隻有他秦子赫可以真正救她。
\t“齊？莫非贇兒姑娘是齊大人的千金？”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一個聲音。
\t“世伯？”秦穆不知為何眉目間有些激動地神色，眉角更是飛揚起來，眼角笑意濃濃，將注意力從贇兒身上移開，再次向秦子赫發問，“大哥，贇兒是世伯的女兒嗎？”
\t秦子赫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理會來自席間所有人的疑惑，隻是噙著莫名詭異的淺笑看著贇兒，似乎在等待那張朱唇說出想聽到的話語。
\t“贇兒，你是我世伯齊離鍾的女兒？”見秦子赫沒有回答，秦穆不死心地轉而問贇兒。
\t這一問讓贇兒傻了眼，她隻好再次向秦子赫投去求助的目光——她究竟是，還是，不是？
\t“不，大家別誤會，”秦子赫似乎得到了滿意的回應，再次開口，“贇兒是齊離鍾大人的義女，一直隱居在山林，習醫甚久，醫術精湛，這才被聖上封為女醫官隨行的。”
\t大家都接受了這個回答，恍然大悟的神色寫在臉上，與她寒暄一番，開始了新一輪祝酒和新的話題，直到此刻，贇兒這才鬆了口氣。
\t但秦穆心裏卻不這麽想，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沒有那麽好打發——\t雖然秦子赫的話中一點破綻也沒有，可是他還覺得不對勁，具體得又說不上來，一麵思考著，目光也一麵細細地徘徊在秦子赫和贇兒的臉上。
\t\t清冷的月亮掛在遙不可及的天際，發出淡淡的光暈。邊塞特有的冰涼絲絲沁食著贇兒的臉頰，原本因為酒意有些泛紅的雙頰感覺到涼意而有些恢複，她從那間幾乎快讓她窒息的屋子裏逃了出來，站在城牆內靜靜眺望這星空下地大地。
\t在地平線的方向，駐紮著的軍隊，就是她的大越。
\t她的父皇，她的兄長，她的將士，她的百姓。都在那個方向。
\t可她呢，什麽時候才能夠回到那個方向去？這麽想著，贇兒的手搭在覆著薄薄青苔、冰涼潮濕的牆磚上，再次出神了。
\t猛然間，贇兒理智回籠——有人在跟著她。
\t她感覺到背脊上一陣莫名的噬骨涼意，心中的警鈴突然大作。
\t轉過頭正想查看，不料身體突然被人從身後圈住，她整個人靠入了一堵堅實的懷抱裏，下意識想大聲驚叫，接著喉嚨被同時環住她雙肩的手臂扼住了。
\t她嚇壞了，死命掙紮，對方卻牢牢地控製著她的動作，更是收緊扼住她喉部的手。她驟然無法發出一丁點呼救聲，肺腔裏缺氧得厲害，臉因憋氣漲得通紅，死亡的陰影突然如層層烏雲籠罩過來，恐懼頓時從腳底升起。
\t\t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定的時候，眼前勢不可擋的黑暗一閃而過，胸腔中又重新充滿了空氣，她止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t定睛一看，居然是秦穆。
\t“怎麽……怎麽是你？”贇兒還沒有緩過氣來，眼前的眩暈感也沒有完全退散，說話都還不能利索。
\t“要不然呢，你以為是大哥？”秦穆似乎一點歉疚之意都沒有，俊臉上蒙著薄薄的冰霜，一臉嚴肅，卻挑起眉調侃著贇兒。
\t怎麽可能，秦子赫從來不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應該說，從來沒有開過什麽玩笑。贇兒沒有回答他，隻是杏眸圓瞪怒視了他一眼。
\t“開個玩笑而已。”秦穆臉上又爬上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笑著走近贇兒，“既然你是世伯的義女，也算是我的妹妹了，你大可以叫我聲穆大哥。”
\t“還是，不要了吧，將軍。”既然秦子赫不在，自己應該可以稱呼他為將軍的。在這褚國的軍營裏，自己還是小心為上，步步謹慎才好。
\t“別這麽拘謹啊，贇兒，”秦穆突然壞壞地欺上了贇兒的小臉，嚇得贇兒連連後退，“哈哈，別怕我，我並沒有惡意。”
\t“你，你有什麽事嗎？”
\t“沒有事隻想看看你找你聊天可以嗎？”
\t“這……”未免也太不合適了吧，贇兒剛想出口回絕，轉念一想，誒，這或許是個挽救大越命運的好機會，“那我就問你個小小的問題。”
\t“你問。”秦穆視線彌散在茫茫的夜色裏，沒有焦距。
\t“為什麽這裏的百姓和將士，絲毫沒有大敵壓境的緊迫？”
\t秦穆回過頭，看著她沉默片刻，又把視線撇開，“這裏的百姓已經習慣了戰亂，不論情況多危急，他們都是這樣平靜的。”
\t怎麽可能，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是不可能因為經曆得多而麻木的。
\t不過是不想回答問題的敷衍罷了，算了，贇兒換了個話題，“那你和秦將軍不打算好好計劃策略以求退敵之策嗎？”
\t“哈哈，這問題問得真是……”秦穆眼底的狡黠一閃而過，“你真不愧是我世伯的義女。”
\t“什麽意思？”贇兒被他越攪越糊塗了，急忙追問。
\t“我們不需要多做打算，因為……”大哥早已有了讓大越潰敗的良策，秦穆剛想繼續說下去，一回頭，眉眼一緊，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t“你倒是說呀！”一旁專心等待下文的贇兒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快急哭了，沒想太多，一心念著她的大越，忙出聲催促道。
\t“要說什麽。”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帶著薄怒地發問了。
\t——秦子赫。\t陰影裏的挺拔身影，不知已經在那裏多久了。
\t“秦穆，你先走。我有話跟她說。”雖然說話的對象是秦穆，但秦子赫並沒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著他背後快要靠著牆的贇兒，冷冷發了話。
\t“大，大哥。你……”秦穆對秦子赫的個性尚算了解，他最討厭自己背著他隨便跟別人談論軍策大略，此刻他的平靜不過是爆發前的預兆，他讓自己先離開，恐怕這個贇兒姑娘要變成自己的替罪羔羊了。
\t“走。”秦子赫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眼神中看不清是怎樣的表情，但陣陣寒意從他周遭泛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t“大哥，這不怪贇兒，”不知為何秦穆就是不希望贇兒姑娘因為自己被大哥責備，出聲相勸，雖然他知道此刻自己的一切話語都是贅言，“是我來找她聊的，她隻是好奇才會搭我的話……”
\t秦子赫沒有說話，隻是將駭人的目光瞥向他，而那冷峻的臉上蒙著的怒氣，卻如能刺透人心的利刃，令人望而生畏。
\t秦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贇兒，在心底輕輕道了歉，他知道秦子赫的命令如山不可抗，贇兒姑娘，你隻能自求多福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