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王妃可以換
忙碌這麽久,葉蓁累了,連欣賞葉霏窘態的心情都沒有,偷空,溜到耳房敲著腿歇一歇。
“紅袖姐姐,小姐肯定餓了,府裏的路我還認得不熟,你。”
紅袖是自小跟著葉蓁的丫鬟,最最衷心敦厚,新來的指使她她還是笑嗬嗬的,“綠翹,小姐留下你可是對了。”
紅袖走了,耳房裏隻有主仆兩人,葉蓁就叫了綠翹給她捏肩膀。
沒享受幾下,突然,門開了。
賊溜溜進來一個人。
還是個男人。
府裏的下人,不會這麽沒規矩,葉蓁驚的一下子坐的筆直。
定睛一看那臉,好醜!
醜的好眼熟!
初一!
“綠翹,把他哄出去!”認清了人,葉蓁毫不客氣的擺擺手。
綠翹卻一動不動。
屋裏進來陌生人,還是男人,作為丫鬟不用吩咐也要趕人的吧?
有蹊蹺!
葉蓁就回了頭,“綠翹?”
初一老鼠眼笑成一條縫,點頭哈腰道,“葉小姐,綠翹是我的人。”
“…..你的人!”葉蓁就捂住了嘴,在兩人身上流連。
靠,綠翹挺好看的小姑娘,怎麽這種品味。
被豬拱也好過被初一拱啊。
眨眼,她又驚覺思路不對,“….你…..綠翹是你派來的?”
初一就點頭,“主子讓小的派人保護葉小姐,小的就讓她來了。您放心,綠翹功夫好的很,七八個男人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對手。”
身板被安了人,葉蓁滿臉黑線,“那個人牙子被你收買了啊,我說他怎麽極力推薦綠翹呢。”
“不用收買,本來就是自己人。”
葉蓁更鬱悶了,負氣的哼了哼,“別告訴我,我那天留下的七個,都是你的人。”
“哪能呢,就綠翹和那個賬房啊喜。葉小姐要是覺得不夠,想要幾個您一句話。”初一一笑,露出滿口齙牙,“對了,主子脫不開身,讓小的來問問您,有什麽為難的事情沒有。”
那個門神有這麽好心?
葉蓁表示深深懷疑,不過她根本就懶得糾結這個問題,嫌惡的給了初一一個大白眼,“有,聽好了,就是跟他說,讓你們離我遠點。”
“……葉小姐,這個….”,初一撓頭,很為難,“主子說了,要是這件事小的辦不好,就要趕人了。到時候,小的隻有上您這來討口飯吃了。”
“別!千萬別!”這麽個貨來她跟前晃,葉蓁相當拒絕,“你還是禍害你家主子比較好。他們倆,我就先留著吧。”
女保鏢,她的確需要一個。
賬房?這是怕暴露她變成白癡的本質嗎?
算了,王爺手底下的人應該不用擔心黑掉她的錢,不用白不用。
“多謝您體諒,嘿嘿。”初一點頭哈腰的臉笑成一朵爛桔花,“您有什麽事就告訴綠翹,她會傳給小的的。那個,小的得走了,您有沒有什麽話讓我帶給主子?要是不好意思,您可以寫信,小的一會兒捎回去。要是有什麽東西…”
“告訴他,少管我的事!”葉蓁一點彎子都不饒。
好不容易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眾心捧月的好日子,她一點點都不想被門神的陰影影響到。
“…..”,初一苦瓜臉,“小的隻能當您沒話讓小的帶了。”
他家主子好可憐,熱情非貼人家冷屁股。
沒救了!
真的沒救了!
他還是粉飾一下太平好了。
人賊溜溜的鑽出去了,葉蓁再看綠翹都是鬱鬱的,尖細,這就是尖細。
“小姐,奴婢到您這裏就會聽命於您,不會亂說話的。”綠翹看出眼前人的想法,拿出最最真誠的態度保證道。
信你才有鬼,葉蓁又沒有傻透氣,“希望如此。”
反正她除了吃喝玩樂就是吃喝玩樂,想說就去說唄。
**************
周年祭過後,作為孫女輩,葉蓁正式除了孝。
香湯沐浴,紫色蜀錦加身,頭上挽起的兩個小發髻用上了佛手壓發,對鏡自照,她倒是看出點大家閨秀的影子來。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氣質這東西,主要是穿著打扮襯出來的,的確沒錯。
府裏有管家掌舵,管事的們劃槳,她這個遊手好閑的船長,決定出去逛逛。
“紅袖,去準備馬車,咱們一會兒出去逛逛。多帶銀子,你們想買什麽買什麽,小姐我掏錢。”
豪氣的話迎來的卻是李嬤嬤的冷水一盆,“小姐,您是大家閨秀,拋頭露麵要不得的。您要什麽吩咐一聲就是,哪有自己去買的道理。”
大家閨秀,奧,她現在是大家閨秀了,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葉蓁在這樣的認知下,穿上新衣服的高興勁頓時蕩然無存。
窩在椅子裏,對著鏡子做生無可戀狀。
山穀裏人少,可她可以到處跑啊,想摘果子就爬樹,想挖藕就下池塘…..說起來比在這府裏強多了。
除了給相國爹請安,剩下的幾乎就是窩在院子裏,吃吃吃,除了吃,還是吃。
長此以往,她會成頭豬的,還是抑鬱掉的豬。
“小姐,您那個手帕繡了指甲大一點就撩下了,要不接著來?”
“小姐,花園裏有秋千,您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嘛。”
“小姐,要不踢毽子?”
…….
李嬤嬤和幾個丫鬟紛粉獻策,葉蓁沒一個看的上的。
蕩秋千踢毽子?那種玩意似乎好像是幼兒園小朋友才喜歡的吧。
至於繡花寫字?她更沒興趣。
眾人技窮,綠翹靈機一動就道,“小姐,要不奴婢教您功夫吧?”
葉蓁終於活了,從椅子裏一下子彈起來,熊吃了蜜一樣歡快,“好啊好啊!”
“小姐,您可不能學那些,傷著您怎麽辦?要是有個磕碰的再留下疤,那可怎麽好!”
“綠翹,瞧你的餿主意!”
“小姐,您還是彈琴吧?您彈琴多好聽啊。”
…….
強烈反對中,葉蓁力排眾議,死不改悔的堅持,“學,一定要學。要是我會功夫,上次賊人也就不會把我抓走了。誰有都不如自己有,還是學了功夫比較心安。”
這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眾人心知說不動,隻能屈從。
李嬤嬤也無法,“學學拳腳就是了,千萬不要舞刀弄槍。”
“知道了,奶娘。”同意就好,葉蓁送給李嬤嬤一個賣乖的笑臉,“其實我在外邊認了個師傅,來,到院子裏去,我打拳給你們看。”
“…..嘿….哈….哎喲….嚇死我了!”
“小姐!”
“小姐,我就說不要練什麽功夫嘛。”
本來想露一手的,讓大家夥開開眼界,事與願違,擺好架勢沒練幾下子就被拖地的裙子絆倒。
幸好綠翹反應快,把她抱住了。
“奶娘,不能賴我,這裙子不行,您趕緊叫人給我做兩身練功穿的衣裳去。”衣裳累贅,站定了,葉蓁就急不可耐。
李嬤嬤心有餘悸的,“我這就去。小姐啊,衣裳沒做好之前可千萬別練了,磕著碰著的可不得了。”
“知道啦。”葉蓁隻得懨懨的偃旗息鼓,“來,綠翹,你來,我過過眼癮也好。”
派她來除了保護就是陪著玩的,綠翹也不扭捏,腰間抽出一條細細的銀鞭,在陽光下舞的讓人眼花繚亂。
院子裏的人哪見過這個,全都湊過來叫好。
張嬤嬤腳步匆匆進到院子,見到的就是這麽個場景,頓時,疑從心頭起。
表小姐一貫的喜好琴棋書畫,舞刀弄槍的從來都是敬而遠之,老夫人勸著都不沾染,怎麽轉性了?
看的津津有味,好像很感興趣的模樣。
不過,這時候她也顧不得想這個,三步並作兩步擠到前頭就道,“表小姐,讓她們散散吧。宮裏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一時半刻就到。”
聞言,綠翹歇了手,丫鬟婆子們一個個都伸長了耳朵。
院子裏靜悄悄,有的隻是鳥叫。
“….宮?….宮裏的人?”葉蓁杏眼圓睜,明顯被嚇住了,“宮裏的人到咱們府上做什麽?”
“老夫人一早進宮求了皇太後的恩典,宮裏派了兩個嬤嬤來給小姐驗、貞。小姐一個人在外頭大半年,得了宮裏的白玉碟,省的人說閑話。”
張嬤嬤解釋道。
李嬤嬤喜得臉上皺紋都深了幾分,“哎呦,這可是天大的恩典,老夫人為了小姐可是費了大心思了。”
“可不是的,老夫人可是許久沒出門了。前兩天遞了帖子,今天一大早起來穿了誥命服就去了。這白玉碟可是皇室宗親才能得的,老夫人能求來,實屬不易。”
那兩個嬤嬤喜出望外的,葉蓁這邊蒙蒙的才反應過來,這是來檢查她是不是完璧。
是的話,會給她個玉做憑證。
官方蓋章權威認證,嗬嗬。
她倒是無所謂,看那幫人都得了金元寶一樣,也跟著咧了咧嘴。
宮裏來人,即便就是兩個嬤嬤,院子裏的所有人都忙活起來,打掃的打掃,擺果子的擺果子。
隆重的,跟皇帝要來了一樣。
作為被檢查對象,葉蓁還是有些忐忑的,“奶娘,那個,她們怎麽驗啊?是不是看看守宮砂就行?”
宮裏來的嬤嬤,她第一想法就是還珠格格裏容嬤嬤那形象的人,被那樣的兩個掰開那裏看,想想,雞皮疙瘩掉滿地。
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嘛,肯定怕的,李嬤嬤看出葉蓁的忐忑,就柔聲安撫,“幸好您從小就點了守宮砂,等人來了,把袖子摞上去給他們瞧瞧就成。”
這麽簡單啊,葉蓁終於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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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明正身,夕食過後,宮裏的白玉碟便到了。
打賞了小太監,葉蓁就帶著人去了尚書府道謝。
那邊苦留,即便不想住也住了兩天才回。
重新回到漪瀾院,在熟悉的牀上滾一滾,她才體會到什麽叫愜意。
尚書府人太多了,還都圍著她轉,跟一幫陌生人卻要裝著很熟很親,真是痛苦。
“小姐,前頭小廝跑來說有聖旨到,府裏的主子都得去前頭接旨!”
沒愜意夠呢,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丫鬟紫蘇急匆匆走了進來。
聖旨!
葉蓁骨碌身爬起來就往外走,聖旨,聽起來好威嚴好高大上的感覺。
疾步出了門,腦袋不受控製的想,聖旨說的什麽呢?
相國爹在朝中紅的發紫,應該不是壞事。
升官,好像也沒的升了?
那,賞賜東西?
要不…..?
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皇帝不會要給她和冷麵門神賜婚吧?
想到此,她不禁心有戚戚焉。
相國爹還特地問她樂不樂意嫁,她都說了不樂意了,難道相國爹說的盡量去周旋沒有周旋好?
肯定是了。
論拚爹,門神的爹是皇帝,跟誰拚,都是完勝。
這種可能越來越強烈,她腳下就越來越慢了,噩耗,她不想那麽早聽見啊。
相府就那麽大,再慢也有到的時候。
眸光一掃,相國爹和白蓮花姐姐已經等在那裏,她也麵無表情的挪了過去。
人到齊了,老太監浮塵一甩,就把聖旨展開了。
相府一眾主仆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監特有尖利嗓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相國葉啟功長女葉霏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今皇四子年已及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葉霏待宇閨中,與皇四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皇四子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太監念的慢慢悠悠,葉府上下卻一個個麵色瞬息萬變。
尤其是葉霏,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從念到她名字起,就把呼吸屏住了。
直到又一次聽到她的名字,她才敢確定沒有聽錯,沒有聽錯。
真的沒有聽錯。
她,葉霏,要許給四皇子,是王妃。
遭人冷落嘲笑的庶女,竟然是正妃。
她翻身了!
巨大的歡喜衝擊下,她都傻了,直到葉相國提醒,她才顫巍巍接過聖旨,連連叩頭,“…..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那邊白蓮花姐姐把聖旨接過去了,這邊,葉蓁也終於確定不是幻覺。
她很震驚,更多的是開心,如果不是這麽多人在,她真想尖叫的蹦高。
不用嫁了,不用嫁了!
相國爹還是很給力的,她說不想嫁就不用嫁。
同時,她突然頓悟了,當時相國爹不罰葉霏為的就是這個。
深謀遠慮,高,實在是高!
那邊聖旨接了,眾人也得以站起身來。
公公的吉祥話滔滔江水,直說的葉霏笑的合不攏嘴,葉相國也是麵露喜色,從管家那裏拿了鼓鼓的荷包遞過去。
傳旨意的走了,院子裏隻剩下葉家主仆,一股股暗流在湧動。
尤其是下人們,幾家歡喜幾家愁,而且大多數是愁,這幾天把大小姐得罪透了,一下子翻身,肯定沒他們好果子吃啊。
葉霏身邊的人像得了金元寶,一個個抑製不住的喜笑顏開,反觀葉蓁身邊的,滿滿的焦急不忿。
而且,所有人都發現了異樣。
二小姐笑的很甜很開心的樣子,莫不是瘋了吧?
庶女一步登天,她這個嫡女很尷尬了,怎麽笑的出來!
把眾人的反應收入眼中,葉霏的腰杆更直了,捧著聖旨對葉國相為難道,“爹爹,女兒有個不情之請。趙姨娘罪大惡極,可她畢竟是霏兒的生母,終日在府裏做那髒活,傳揚出去,霏兒被人恥笑是小,恐怕會引得四王爺不滿,您看,是…..”
“四王爺不滿可以退婚,王妃可以換,難道你的生母可以換嗎?”沒等葉霏說完,葉相國冷冷打斷。
相國爹威武,葉蓁默默伸出大拇指。
連帶著她的丫鬟婆子們都是麵露喜色,賜婚又怎樣,在相爺眼裏,大小姐還是一點點話語權都沒有。
其他的下人也摸到了風向,悄悄的都鬆了一口氣,大小姐鬥不起來就好,至少,他們安全了。
本想著爹爹定會一口應允,竟然,竟然,回絕的這麽決絕,葉霏又氣又怒,眼淚開了閘般關不住,“爹爹,霏兒做了王妃是光宗耀祖的,爹爹為何….爹爹為何….”
為何就不能替她想一想,為何就不能給她留些臉麵….
最終,她就停在為何上。
滿心滿臉的委屈,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葉相國板起臉,攝人的威壓迫使葉霏低了頭,“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出嫁前就待在你院子繡嫁衣,嫁妝上,我會讓蓁兒多給你備一些的。還有,你放心,四王爺管不到相國的家務事上。”
近乎訓斥的說完,拂袖而去。
出嫁前就待在院子裏繡嫁衣,這是禁足啊。
更甚的,嫁妝還要二小姐操辦。嫁妝關於一個女人出嫁的風光與否,關係到在婆家的地位,簡直決定女人的後半生啊。
大小姐的後半生死死的攥在二小姐手裏。
局勢太過明朗,下人們看向葉霏的眼神除了不屑就是同情。
悲哀,好悲哀啊。
葉霏甚是沒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擦了淚匆匆而去。
她恨,她好恨!
明明她給家裏光宗耀祖了,爹爹為何還是心裏隻有葉蓁那個賤蹄子。
沒的看了,下人們各自散去。
葉蓁也帶著人往漪瀾院走,心情甚好,腳步輕快,快樂的像個出籠的鳥。
綠翹撓撓頭,頭疼的沒敢言語。
初一頭領不是說,葉二小姐會是女主子嘛,怎麽就成了葉大小姐?
而且葉二小姐對此還特別的開心。
最重要的,冷冰冰的主子,明明對這個二小姐特別特別的上心啊。
亂七八糟,好難懂。
回到漪瀾院,關起門裏,李嬤嬤不忿的抱怨,“王妃是多尊貴的身份,怎麽就輪到大小姐身上了,真是老天爺不開眼。”
紅袖也是噘嘴,“以後她要是回娘家,咱們小姐還得給她行禮,低她一頭。就看相爺現在這麽對她,等她真成了王妃,還不沒事就跑回來找茬擺譜。”
“….哎呦,那可怎麽辦啊?”聽紅袖一說,葉蓁也忐忑起來。
米蟲的日子還沒有過夠呢,她還不想跑路啊。
張嬤嬤哼了哼,嚴肅的臉上滿是不屑,“給她八個膽子也不敢。要想在婆家有地位還得娘家給撐腰,別說回來撒野,一句大話都沒她說的份。她就是一萬個不願意,都得巴結著家裏,王妃坐不坐的穩,還不是得看咱們相爺的。得罪了相國府,那個王妃也就坐到頭了。”
李嬤嬤也讚同,“欺負咱們小姐是不能,哎,就是這惡人怎麽就沒有惡報呢。聽說四王爺府裏一個妻妾都沒有,當他的王妃可是省心的。”
葉蓁眨巴著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兩個歲數大的都這麽說,她就放心了,拍著胸口鬆了口氣,“不找我麻煩就好啊。她最好趕緊嫁出去,省的在府裏礙眼。”
古代盲婚啞嫁的,尤其是高門大戶,都是利益婚姻。說白了不是看兩個人怎麽樣,看的是兩家的地位和彼此帶來的好處。
葉霏能當上王妃就是拚爹,為了能長久的當王妃就得長久的拚爹,自然,就不敢得罪相國府了。
當然,就不敢來難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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