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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宮變

  雷雨交加之夜,太醫們總是會戰戰兢兢聚集在皇帝寢殿外,拚命祈禱久病的天子不會因為被雷聲驚嚇而鬧病。


  不過這一晚,雷聲比以往更大,雨也比平時更密集,寢殿門前卻是一個太醫都看不見。


  有的,隻是不該出現在皇宮的一些人。


  “皇兄很生氣是吧?沒想到做了一輩子病怏怏的廢物皇帝,到頭來連個善終都撈不到;而皇兄引以為傲的太子,這種時候還在為一個女人六神無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樣的廢物。”


  肅親王站在龍榻前,負手慢慢踱步,目光始終不離榻上氣若遊絲的晉安國皇帝。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聽見皇帝發出連不成句的斷續詞語,肅親王貼近彎腰,回答著毫無關係的問題。


  “這不能怪我,要怪,也得怪皇兄你啊!你也不想想,那麽多年我為晉安國操心勞力,結果得到了什麽?是,皇兄是給過我許多賞賜,可那有什麽用?我不還是被你生下來那個小王八蛋踩在腳底下嗎?我是他叔叔,我立下的汗馬功勞比他多百倍、千倍,憑什麽見了他我得彎腰行禮?”


  說到激憤處,肅親王隨手掄起身邊燭台,砰地一聲砸在皇帝身上。


  皇帝早已動彈不能,想躲都沒辦法,挨了重重一下也隻能是吭嘰兩聲,掉幾行淚。


  肅親王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龍榻上,陰狠地勾起一側嘴角:“皇兄知不知道為了這天,我等了多少年?九年,整整九年啊皇兄!我被蕭君眠那小畜生壓製九年!他拔了我的黨羽,削了我的勢力,一切做得不動聲色,可是到最後,贏的還是我。很沮喪吧,皇兄?你可知道為什麽蕭君眠會輸?嗬,因為他蠢,他太自以為是,沒等徹底廢掉我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活該他不得好死!”


  “行了,大呼小叫的幹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篡位嗎?”


  雨幕裏走來一抹身影,收起油紙傘步入殿內,緊蹙娥眉間滿是傲態。皇帝看見那人,嗚嗚幾聲,又是一把老淚縱橫。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枕邊相伴多年的女人,晉安國一國之後。


  肅親王起身上前,熟練地擁住皇後腰肢,滿麵笑意:“怎麽樣,我就說吧?用不了多久就能讓你重新大權在握。安平侯父子已經在我手中,現在隻等夏惟音出現,我們就可以利用夏惟音逼蕭君眠把皇位雙手奉上了。”


  皇後倒吸口氣,隱隱有些不悅:“怎麽,你還不知道夏惟音已經來了嗎?蘇良娣被人劫走了,被打昏的下人才醒來,說是仨個女人劫的,其中一個就是夏惟音。”


  “不怕不怕,她不是還沒露麵嗎?”肅親王擺擺手,滿不在乎道,“蘇雪喬讓蕭君眠囚禁安平侯和夏博淵,為的是挑撥蕭君眠和夏惟音關係,不過她隻希望讓夏惟音憎恨蕭君眠,說到底還不過是個妒忌發瘋的蠢女人罷了。也幸好我及時轉移了安平侯他們,現在我等的就是夏惟音出現,到時就可以讓蕭君眠自己做選擇了。”


  皇後猶疑不定:“你確定太子會選擇夏惟音而不是帝位?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那就看著好了。”


  當著皇帝的麵,皇後與肅親王毫無顧忌狎戲一番,皇帝又氣又怒,還不到半夜時分,兩腿一蹬咽了氣,最終仍是死不瞑目。


  肅親王秘不發喪,吩咐手下換上侍衛裝扮安插在皇宮各處,又讓人修書一封送往太子東宮。


  那封信雖是送往東宮的,收信人卻並非蕭君眠。


  夏惟音拿到信,看著上麵白紙黑字寫著自己的名字,心裏湧起陣陣不祥預感。


  難道肅親王的目標,是她?

  及至拆開信封匆匆瀏覽,她的心揪的更緊了……信上清楚說明要她和蕭君眠一同前往皇宮西涼閣,而且不能有旁人跟隨。


  很顯然,這是肅親王設下的陷阱。


  蕭君眠對這種威脅意味赫然的信十分厭惡,接連三次派人入宮去打探情況,結果沒有一個人返回,所有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同一個,也是唯一的可能……目前,皇宮已經被肅親王控製,皇帝應該出於被軟禁或是更糟糕的狀況。


  夏惟音之前並沒有想到事態已經嚴重到這般地步,最初她以為,這隻不過是她和蕭君眠以及蘇雪喬之間的恩恩怨怨,結果當肅親王一腳插進來之後,就成了關係到一國命運的宮變事件。


  “殿下萬萬不能去,肅親王與殿下關係勢同水火,隻要一有機會,絕對會對殿下不利!”


  圍繞在蕭君眠身邊的幾個重臣紛紛開口阻止,蕭君眠平靜目光卻一直看著夏惟音,沒有半點猶豫不決:“惟音要去,我就跟著一起去,我不會讓她一個人以身涉險。”


  蕭君眠的固執讓一眾朝臣無奈,夏惟音也有幾分擔心:“我一個人幹係不大,而你畢竟是太子……”


  “不管我是誰,既然肅親王指名讓我去,那我就非去不可。”蕭君眠握了下夏惟音的手,輕道,“我不去,肅親王對安平侯和博淵下手怎麽辦?何況父皇還在宮中生死不明,這一趟於公於私我都要跟你一起走。”


  反複思忖半天,夏惟音一咬牙:“好,那就一起去。不過你得保證,一旦有危險你必須保護好自己,不可以做任何不明智的舉動,否則我寧可自己去救人。”


  “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蕭君眠一反常態的順從讓大臣和下人們瞠目結舌,更讓人驚詫的是,他又一次拿出軟甲,鄭重交到夏惟音手中。


  “穿上它。”


  那軟甲曾在德鎮之戰時救過夏惟音性命,她當然知道那是好東西,但軟甲隻有一件,她穿了,就意味著蕭君眠必定要暴露在危險之中,沒有任何可靠防護。


  搖搖頭,夏惟音堅決地把軟甲推回蕭君眠懷裏:“你一點功夫都不會,理當穿著它防身。”


  “情況真的不妙時,你活著能給我們更多機會;我活著,也就是多活一時半刻罷了,誰也救不了。”


  “我又不指望你救別人,能救你自己就行。”


  一件軟甲,兩人推來推去,最後還是夏惟音一聲威脅作了了結。


  “再這麽爭執下去,索性你就別去了。”


  蕭君眠啞然無話,隻能默默將軟甲穿在身上,悄悄投在夏惟音身上的目光裏,更多了幾分喜色與溫柔。


  知道她心裏終歸是關切著他的,這已經是莫大幸福。


  一切準備妥當後,蕭君眠十分縝密地安排了幾隊侍衛在皇宮周邊蹲守待命,除了幾位信得過的大臣外,也沒有告訴其他人宮中發生了什麽,與夏惟音同乘一車進入皇宮。


  在車上,對麵隻有夏惟音的時候,蕭君眠才顯示出心底緊張不安。


  “那些人我並不太熟稔,這種時候要是賀蘭在就好了……他在的話,我什麽都不用擔心……”蕭君眠反複幾次提到賀蘭闕,眸中沉痛懊悔之色難以掩藏。


  “那不是你的錯。就算當時你沒有離開東宮,賀蘭大人都會想辦法去探看我爹他們的情況,這才是我所認識的賀蘭闕。”


  夏惟音想握住蕭君眠的手安慰他,驀地又想到二人之間尷尬關係,猶豫半晌最終作罷。


  蕭君眠的情緒很不穩定,這種關鍵時刻,她不想引爆這顆不定時炸彈。


  馬車很快在主路旁邊停下,前來接引的是完全陌生的一隊人,雖然都穿著侍衛裝束,蕭君眠卻能肯定這些人都是肅親王手下。


  “太子這邊請,王爺等候多時了。”留著羊角胡須的中年人走來,狀似殷勤,實則高傲。


  夏惟音搶在蕭君眠之前開路,瞥了那中年男人一樣,冷笑道:“怎麽,妄塵走後,肅親王手下就沒可用之人了嗎?隨便什麽人都能來掌事?”


  中年男人臉色變了變,不自然咳了一聲,當做沒有聽到。


  夏惟音心下有數,也不再沒話找話……她說話諷刺那人並非出於氣惱,而是想測探一下那人身份。


  結果當真如她所料。


  肅親王身邊的確沒什麽能人了,那人的反應說明,他就是肅親王眼下最信賴的心腹。但這中年男人身子瘦弱,沒有半分身懷武藝的跡象,又很容易被激怒,想對付這種人不過眨眼間的事。


  對救出安平侯的計劃,夏惟音多了一分把握。


  臨近西涼閣前,蕭君眠腳步緩了緩,側頭輕道:“小心。”


  深吸口氣點點頭,夏惟音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盡管她知道,那笑容肯定比哭還要難看。


  一腳踏進西涼閣,所見景致與以往沒什麽不同,卻莫名地多了幾分陰冷感覺。蕭君眠環視一圈,並沒看見肅親王或是什麽人,隻見滿園蕭索,遍地黃葉。


  “肅親王人呢?”夏惟音微微側身,皺眉問那中年男子。


  “王爺豈是說見就能見的?”那男人陰陽怪氣冷笑道,“不過你也別著急,王爺吩咐了,隻要太子寫一封手諭,安平侯和夏將軍就能平平安安回去。”


  蕭君眠眉頭一沉:“什麽手諭?”


  “很簡單,太子隻需說兩句話……皇上久病不愈,於今夜駕崩。太子憂思成疾一夕病倒,恐難再主持朝政,故讓位於肅親王。”


  夏惟音不動聲色,掂了掂藏在袖中的短劍。


  她不能容安平侯和夏博淵出事,但同樣地,她也不會讓蕭君眠接受用江山社稷換她一家團圓的卑鄙交易。


  亂天下之罪,哪怕窮盡她們一家性命也償還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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