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玉廷閣閣主
夏日夜幕,繁星閃爍,地麵上也有一群群細小光芒隨著碧草翻滾片片飛起,在半空交織出美麗圖畫。
“螢火蟲都要飛走了,妄塵怎麽還不回來?”站在長河岸邊的紅衣少女呢喃自語,天真爛漫裏藏著幾分失望。
“景纓,過來吃飯。”楚陽關抬頭看了看,從火堆裏拾起一隻烤土豆丟給楚逸,“信上可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楚逸將皺皺巴巴的信紙折好,小心翼翼揣進懷裏,淡道:“目前少主已經開始往回折返,但要先去東邊一趟,好像和玉廷閣有了什麽瓜葛。如果沒有意外,不出一個月就能回到這邊了。”
楚陽關擠出一聲冷哼:“玉廷閣有宋家那小子在,必定是和他鬼混去了。一個個不成器的東西,有景纓一半老夫就滿足了!”
“義父又說妄塵壞話,真是個不可愛的老頭子。”
景纓蹦蹦跳跳來到篝火旁坐下,搶過楚逸手中土豆咬了一口,又從自己懷裏掏出一隻幹幹淨淨的布袋,倒出一塊肉幹塞給楚逸。
“楚逸哥,你吃這個,別總吃土豆。咱們幾個裏麵就屬你最瘦,以後妄塵和百裏哥欺負你怎麽辦?快,快點兒,我看著你吃下去。”
楚逸看看景纓手中土豆,搖了搖頭,將肉幹撕成兩半,大的那半遞給景纓:“我吃不了這麽多。”
景纓撇撇嘴接過,又神奇地從袋子裏取出兩顆又紅又圓的果子:“那你把這兩個吃了。昨天我和百裏哥在路邊摘的,有些酸,正好是你喜歡的味道。”
肉幹,水果,這兩樣東西看起來根本不搭配,偏偏能讓素以冷臉聞名楚逸露出淡淡笑意,好像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
楚陽關冷眼覷著他們兩個,突然咳了一聲:“景纓,去給百裏送些吃的。”
景纓想也不想,抓起一塊幹糧、兩個土豆跑開,留下楚逸望著她背影出神。
“別想不該想的。”楚陽關低低冷喝,“你和百裏的任務是保護好妄塵,任何無關的事都不許想。”
若是平常,楚逸會不聲不響低下頭吃飯,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少主有喜歡的人了,義父何必強迫少主和景纓在一起?少主是怎麽看待景纓的,義父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陽關一瞪眼:“管他怎麽看?景纓是個好孩子,這些年跟著複國軍東奔西跑、吃苦受累,讓妄塵娶她不應該嗎?你少替妄塵說話,那小兔崽子最沒良心,隻顧自己,都不想想景纓該怎麽辦!”
“畢竟是兩個人的事,隻有景纓喜歡少主……”
“楚逸。”楚陽關突然加重語氣,沉聲道,“你們四人都是我一手撫養大的,其中百裏功夫最好,而你最善解人意。我知道你喜歡景纓,也知道妄塵一直很抵觸我的撮合,但這件事必須如此,沒得商量。”
楚逸捏了捏眉心,難得露出一絲倦怠:“為什麽非得是景纓?她喜歡少主不假,不過正因如此,更不該讓她對少主抱有太大期望,這會令她以後更加難過。”
“我什麽時候說過,非得是景纓不可?”
楚陽關的回答讓楚逸有些茫然,不解望去,恰好見到楚陽關唇角一閃而過的冷笑。
那種冷,睿智,深邃,卻又讓人忍不住覺得無望。
“妄塵是我穎闌國僅存的天子血脈,他以後要娶的人就是穎闌國的皇後,血統上必須純正,所以隻能是穎闌國貴族之後才能擔得起這身份。”
“景纓是丞相之女,血脈上自然沒得說。但以血脈推定,夏姑娘不是也一樣可以嗎?夏大人是太子少師,夏家亦是世代忠良,夏姑娘在血統上並不比景纓差。”
楚逸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說這麽多話已經十分難得,而楚陽關對他好不容易提出的反駁嗤之以鼻。
“血統隻是一方麵,單從這方麵論的話,難道隨便一個留著穎闌貴族血脈的傻子都能嫁給妄塵嗎?”楚陽關起身,撫著胡須望向被夜色籠罩的茫茫原野,“之所以會選擇景纓,是因為她對妄塵的感情深厚,又會聽妄塵的話,夏惟音卻不然。”
平日裏墨妄塵是什麽模樣,在夏惟音麵前又是什麽模樣,楚逸心裏很清楚。
聽了楚陽關的話,他很快就明白過來,為什麽楚陽關會排斥夏惟音,並固執地想要撮合墨妄塵與景纓。
景纓年紀比夏惟音更小,正出生在穎闌國滅亡之時,她見過穎闌百姓的苦難,對複國軍又有著深厚感情。特別是對墨妄塵,從她記事起就每天聽楚陽關說,以後她會嫁給墨妄塵,久而久之,這已經成了她腦海裏不可更改的未來。
她喜歡墨妄塵,黏著墨妄塵,他說什麽她都願意去做,正是一國之後最佳典範。
而夏惟音呢?
反正在楚逸的記憶裏,從來都是夏惟音給墨妄塵臉色看,隻怕他們在一起後墨妄塵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懼內皇子。
想到這裏,楚逸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似乎有那麽一些能夠理解楚陽關的決定了。
“說來說去,義父都是從大局出發,但感情這種病,發作起來怎會顧慮那麽多?”楚逸仔細地將剩下的肉幹收好,低垂眉眼,安靜若水,“義父有沒有想過,如果少主執意要娶夏惟音該怎麽辦?少主性子執拗,並不亞於義父。”
楚陽關好像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因此聽到楚逸的提問,毫不猶豫直接給出答案。
“那就讓他娶!天子後宮三千佳麗,多她一個算事嗎?讓景纓做大,她做個妾室就可以了!”
楚逸低下頭,歎息無聲。
拋開楚陽關的態度不談,夏惟音和墨妄塵在一起還算是件和和美美的喜事,無奈正是楚陽關的存在,讓夏惟音心裏總有那麽一塊堵塞著。
“都說了,義父那邊我會說服,這段時間你給我開開心心的,別總是愁眉苦臉。”
溫熱手指在夏惟音臉頰上用力一捏,夏惟音疼得倒吸口氣,抬頭瞪眼,正撞見墨妄塵微聳眉稍,一臉挑釁神情。
“傷還沒好利索就開始鬧騰了是麽?要不要我再捅你一刀?”翻翻白眼,夏惟音一腳踩到墨妄塵腳上,還特別用力碾了一下。
墨妄塵無言以對,倒是身後走上來的裴挽哈哈笑個不停:“小塵,看來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怎麽樣,要不要提前在玉廷閣謀個差事?以後被趕出家門的話也好有個去處。”
“籬哥。”
“我什麽都沒說!以後不許再叫這名字!”
三個人笑笑鬧鬧走進闊別多日的玉廷閣歡喜堂,先一步趕回來的林慕染端著茶盤走出,低頭送到桌上後又低頭轉身離去,整個過程沒有看裴挽一眼。
“還真生氣了啊……”裴挽苦笑。
“生氣是輕的,換做是我,索性一刀剁成八段,免得看著心煩。”夏惟音勾起嘴角,抬手做個揮砍動作。
裴挽打了個激靈,嘟囔道:“最毒婦人心,讓小塵汙染後,到底沒有了少女那份溫柔。”
墨妄塵本來好好走著,聽到裴挽的話腳步猛然頓住,一揚手,盛滿滾燙茶水的茶杯直直朝裴挽飛去。
雖然玉廷閣不是墨妄塵和夏惟音預計行程的最終目標,但在這裏要比其他地方自由不少,放鬆下來鬧一鬧也是理所當然。
東宮事件過後不到兩天,蕭君眠很快放出命令緝捕一批“亂賊”,其中包括墨妄塵、安平侯、夏博淵和夏惟音,因蒙著麵又未曾與蕭君眠見過的裴挽和林慕染僥幸沒有在通緝令上,所幸沒有牽連到玉廷閣。
從掖城一路躲躲藏藏走來,幾人在朝廷士兵大肆搜捕下吃了不少苦頭,並在雲臨城一分為二,奔向不同方向。
安平侯年歲已高,長途奔波下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加上被迫背井離鄉心情沉重,離開掖城沒幾天就病倒了。在和夏博淵幾次商量後,最終夏惟音決定,將安平侯和夏博淵托付給莫思歸,讓莫思歸帶他們在雲臨城附近小鎮改名換姓先休養一段。
至於她,盡管已經接受墨妄塵的邀請,還是執意要隨裴挽和林慕染返回嵐城玉廷閣總部,希望能夠當麵向玉廷閣閣主致謝並道歉。
而在這之後,她還得回去接安平侯和夏博淵,再然後一道去往穎闌國舊都,鳳落城。
穎闌國複國軍大營,就在鳳落城之中。
回到玉廷閣當天下午,裴挽便帶回來了好消息:“閣主同意見你,還特別要求,讓你和小塵一道過去。”
“我?”墨妄塵驚訝反問,“我跟玉廷閣毫無關係,讓我去做什麽?”
裴挽撇撇嘴:“誰說你沒關係的?夏姑娘是我歡喜堂副堂主,你又是她男人,這叫沒關係?小塵,你這榆木腦袋越來越不開竅了。”
“既然閣主同意,見一麵也沒什麽不好,畢竟我是被你拐走的。”夏惟音手指勾起胸口天目石吊墜晃了晃。
墨妄塵無話可說,夏惟音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他得聽,不得不聽,還得無條件極力支持。
不過他還是感到納悶。
玉廷閣的閣主為什麽指名要見他?
中州江湖經久不息的討論話題之一,同時也是武林無人知曉的秘密,就在於玉廷閣閣主身上。
他是誰?從何而來?有何能耐?長什麽樣?
這一切都是謎團,隻有玉廷閣最受信任的幾位堂主才有幸見過玉廷閣閣主真容,裴挽正是其中之一,然而他口風極嚴,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這樣一個神秘至極的人,為什麽會對亡國皇子如此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