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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兩軍之戰

  皇宮天牢救走,之後就再沒有出現於其他人麵前,除了知曉他去向的墨妄塵等之外,就隻有夏惟音見過他。


  蕭君眠並不知道劫走賀蘭闕的是誰,但多少能猜到此事與複國軍有關,畢竟賀蘭闕是穎闌國人。


  為了不再掀起風浪給賀蘭闕增加罪名,蕭君眠沒有聲張,就連對夏博淵也不曾提起,而夏惟音匆匆忙忙返回帝都,按理說應該並不清楚這些細節。


  因此夏惟音大意之下脫口提起賀蘭闕去向,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夏惟音沒料到自己會說漏嘴,稍作遲滯,遮掩道:“前段時間聽到坊間有傳聞,我隻是猜測罷了。”


  “坊間又開始造謠了啊,果然沒個安靜。”蕭君眠笑笑,一副滿不在意模樣,“明天出陣計劃我已經和博淵製定好,等下讓他跟你詳細說明吧,我還得到處走走看看。雖說已經不是讓人放心的太子了,鼓舞士氣這種事,還是不能不做啊!”


  蕭君眠態度語氣都和從前別無二樣,夏惟音也沒多想,仔細聽明白夏博淵的安排後早早回房休息。


  休整一天之後,晉安國平亂軍再次離開平陽城向德鎮進發,同樣的時辰與路線,夏惟音卻感到比上一次輕鬆許多……昨天夏博淵說道到,這次的進攻沒有非分個勝負高下的目的,蕭君眠隻是想試探下對方實力,而後視情況決定是否撤兵。


  德鎮裏還有數千晉安國百姓,真打起來,那些百姓必然要遭受牽連,以退為進的決定倒符合蕭君眠脾性。


  有過上一次被突襲的經曆後,複國軍一麵也加強了戒備,一早就發現平亂軍大部隊,嗚嗚的鹿角聲沉悶吹響。


  “王爺,可要叫陣?”裨將躬身向蕭君眠請示。


  蕭君眠冷冷一揚手:“兩軍交鋒,叫陣熱鬧熱鬧無可厚非。我們現在麵對的是一群烏合之眾,一些隻會用卑鄙手段投機取消的亂黨,你說該叫陣嗎?”


  裨將臉色一白,低頭悄無聲息退下,很快命令就傳到大軍前路。


  為了情理上說得過去,出兵前蕭君眠給夏惟音隨便封了個低品軍職,這會兒夏惟音正躲在悶熱的麵具後,聽一群士兵“大人”、“大人”地叫著,目光緊盯德鎮城頭。


  與上次一樣,城牆之上站滿複國軍士兵,相比之下有過多少,隻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臉麵,也不知道墨妄塵或是楚逸在不在。


  “大人,王爺下令,不需叫陣直接出兵。”傳令兵滿頭大汗跑來,遞上精鐵鑄造的長弓,“這是發令箭,請大人開陣。”


  夏惟音深吸口氣接過長弓,挽弓引弦,眯起一隻眼瞄準半空。


  嗖……


  破空嘯響宣告開戰,密密麻麻的平亂軍將士高聲吆喝,一手提盾,一手執槍,邁開大步朝德鎮走去。


  夏惟音回頭張望。


  蕭君眠在夏博淵的保護下安安穩穩坐於輦車上,十指交錯,淡然目光望著前方,無悲無喜,看不出任何感情。


  是因為並不在意這一戰的勝敗嗎?

  夏惟音總覺得,這一刻的蕭君眠十分陌生,全然不是那位她所認識的,會為百姓安危擔憂著急的善良太子。


  在夏惟音微蹙眉頭看向蕭君眠時,城頭之上幾道視線也在注視著她,各有各不同意味。


  “她是晉安國的將領?”楚陽關須發飄飄立於城頭,眸中隻有冰冷,沒有一絲一毫麵對同族的親切。


  楚逸在他身側,淡淡搖了搖頭:“一直無名無分,在東宮時也僅僅是個內侍女官,從不曾參與軍中之事。蕭君眠之所以會安排她到陣前,應該是想以她牽製少主。”


  “孺子不可教也。連敵方都看透他心思了,他還在那裏窮爭辯個什麽勁兒?”冷哼一聲,楚陽關遙遙指向女扮男裝立於陣前的夏惟音,“再見這女人,不必留情,該怎麽殺就怎麽殺。若是妄塵問起,就說是我的決定。”


  楚逸沒有吭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意味深長盯著夏惟音身影,悄悄握緊拳頭,轉身走下城牆。


  作為一手組建複國軍的元老,楚陽關的命令效力高於墨妄塵,就連身為墨妄塵侍衛的他也不能違背。


  交談間,萬人隊伍已經兵臨城下,夏惟音扛著晉安國軍旗在前麵騎馬踱步,試圖在城牆上尋找到一兩個她認識的人。


  不巧的是,她一個也沒看見。


  楚逸剛剛離開,而複國軍中僅剩的另一個她所熟識的人,此時正被大麻煩糾纏著不得脫身,自然也是她尋找不到的。


  “還要我說多少次?我一直在掖城忙碌,實在沒有時間回去,你總不能讓我舍下正事跑回去吧?”


  鎮中央大院中,墨妄塵一臉不耐煩表情,整個人被景纓連拖帶拽纏住,怎麽也甩不脫。


  “再怎麽忙,寫封信的時間總該有吧?”景纓撇嘴,圓溜溜眼珠用力一瞪,“大騙子,走的時候明明說會常聯係,怎麽隻見我給你寫信,卻從不見你回複呢?那麽多信都石沉大海,害得我天天擔心你是不是病了、傷了、被人拐跑了,你知不知道那有多難熬?”


  “好好好,算是我錯。你先放開,我得趕緊去辦正事,沒聽軍號吹半天了嗎?”


  “聽不見聽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仗著身形矮小靈活,景纓爬到墨妄塵背上,兩隻手臂緊緊攬住他脖子,有恃無恐笑嘻嘻道,“義父說了,讓你好好陪著我,哪兒都不許去。喂,要不……商量商量婚事?義父可是天天催促呢!”


  墨妄塵煩得腦袋疼,正想嗬斥景纓胡鬧,聽了她的話卻猛然頓住,臉色鐵青:“你來找我是義父的意思?義父還說什麽了?”


  景纓被他凝重表情嚇到,渾身一抖:“沒、沒說什麽啊,義父隻說你累了,應該好好呆著,讓我看著你別往城邊去。”


  承擔起整個穎闌遺族希望的前朝皇子,一直奔波在最前方的戰士,這種時候應該在安全之處與個女人嬉笑嗎?


  墨妄塵幾乎不需要思考,瞬間明白了楚陽關的目的。


  “哎呦……你、你幹嘛啊!”景纓被墨妄塵突然甩開,半個身子撞在菜架上,登時倒吸口涼氣,“你個蠻牛!又耍橫!就隻會欺負我是不是?”


  聽得景纓委屈語氣,已經走出數步的墨妄塵陡然停下,微微側頭:“對不起,景纓。你留不住我。”


  景纓愣住,眨眨眼,眼看墨妄塵大步流星走出院子,消失在破舊門扉之後。


  城外在打仗,城內的百姓亂成一團,那些心裏總想從複國軍控製中擺脫的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尋找逃走的機會,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逃荒一般的人群。


  從城中到城門本來沒多遠,因為混亂人群的阻攔,墨妄塵足足花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到。


  負責守衛城牆樓梯的士兵見他出現,對視一眼後橫身阻攔:“少主請止步,楚爺吩咐,今日少主不能登上城牆。”


  “讓開。”墨妄塵臉色陰沉,左右一推便將那兩個士兵推開。


  所有士兵都知道他是穎闌國最後的皇族血脈,自然不敢再阻攔,互相吆喝幾聲後,楚逸聞聲而來,再次截斷墨妄塵去路。


  墨妄塵抬眸,目光冰冷:“義父想對惟音做什麽?惟音是忠臣之後,是我穎闌族人,義父想要對自己的族人痛下殺手嗎?”


  “殺或不殺,我沒資格過問。”楚逸語氣淡漠,半抬手臂動了動手指,長劍出鞘半分,“我隻是聽從義父吩咐罷了。義父說你不能上去,我就不能讓你通過。”


  楚逸的劍,從不隨意出鞘。


  見沒有斡旋餘地,墨妄塵幹脆不再爭辯,眼神一冷,腰間匕首鏗然拔出。


  站在城樓之上的楚陽關可以清楚聽見,就在他身後不遠,長劍與匕首交錯碰撞的聲音陣陣傳來,那是他極為熟悉的兩把武器。


  “色令智昏,如何當得天下之主?”低低怒喝一聲,楚陽關繼續將目光投降城下,眸光一閃,利落揮手,“備箭!任何靠近城牆的敵人,一個活口不留!”


  瘋狂箭雨遮天蔽日襲來,令蕭君眠和夏惟音等人全都錯愕不已,始料未及。


  “惟音!”夏博淵怒吼一聲,一甩馬韁就要往前衝。


  “等等……”旁側蕭君眠伸手拉住夏博淵,目光沉定,抬手指了指城牆某處,“墨妄塵來了,且看他會不會傷害惟音。”


  夏博淵順勢望去,果然看見一抹身影出現在城頭,匆匆趕到最前麵,似乎在與誰爭吵。


  平日裏,墨妄塵在刀兵上的功夫和楚逸不相上下,楚逸真想阻攔,就算墨妄塵使出全力也要拚上半天才能分出個勝負。


  然而就在剛才箭雨嘯響傳來的一刹,墨妄塵像是瘋了一般,竟然徹底放棄防禦,使出渾身解數一味凶猛攻擊,硬是逼得楚逸隻能防守,任由他衝上城樓。


  “都住手!”


  冷厲怒喝嚇得士兵們一抖,手中拉至滿弦的弓箭紛紛放下,齊齊回頭茫然張望。


  聽到墨妄塵怒意磅礴的聲音,楚陽關眼中流淌過一絲失望,緩緩側身,揚起手掌:“誰許你們停下的?繼續放箭!”


  “我看誰敢放!”冰冷視線掃向楚陽關,墨妄塵一改往日恭敬態度,眉目含霜,握拳長立。


  楚陽關氣極反笑:“小畜生,把你拉扯成人是讓你來壞事的嗎?肩負複國大業,卻為了個女人神魂顛倒,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這些年追隨你、為你犧牲性命的穎闌百姓?”


  “我對不起的人太多,夢裏想我索命的厲鬼數都數不過來。”墨妄塵步步走近,與楚陽關直直對視,眸中那片深邃夜色一點點沉澱,“正因如此,我更不想放棄任何能夠挽救的族人,而不是向義父這樣,眼看夏叔叔的親生骨肉就在城下,卻要下令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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