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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烽煙再起

  嵐城是僅次於帝都掖城的繁華城市,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還有許多江湖門派設立於此地,佩著刀劍、鬥笠低垂的江湖人士隨處可見。


  在裴挽執意要求下,之前沒有任何功績的夏惟音成為玉廷閣歡喜堂副堂主,每天最重要工作就是穿行於各食樓酒肆之間,搜集食客們茶餘飯後有關江湖的各種小道消息。


  夜裏,她則要將一天下來搜集到的所有消息整理分類,次日一早拿給裴挽看。


  這工作看似簡單,實際上相當麻煩複雜,也十分枯燥,多數時候,幫助她一起整理的人是林慕染。


  “西邊的整理完了,沒什麽有用消息。”


  “北邊的也已經弄好,還是前幾天那些沒用的談資,陳家劍樓二小姐和輝拳門大弟子私奔,青龍派控訴青龍門搶他們名字……一群無聊之人。”


  “南邊的呢?”


  “還在整理,現在看到的有兩條比較重要。一條是有人在縣衙發現破月閣令牌,不知道是不是破月閣又要重出江湖;另一條是……”話說一半,林慕染陡然頓住,迅速將寫好的字條壓到書本下。


  小動作沒能逃出夏惟音視線,放下筆抬起頭,好奇道:“是什麽消息?幹嘛這麽緊張?”


  林慕染發覺無法掩藏,隻好慢慢拿出字條,低道:“南部諸郡都發現穎闌國複國軍身影,看樣子是要有大動作,目前各地複國軍都在向帝都方向集合。”


  想起上次複國軍在雲光寺埋藏火藥引發爆炸的事,夏惟音一陣心慌,急忙起身搶過字條細看,卻找不到更多線索。


  林慕染看著她,目光裏一絲無奈:“你心裏還念著太子?”


  放下字條,夏惟音苦笑一聲,不知道該搖頭還是該點頭。


  “我對殿下沒有半分男女之情,但關係比普通朋友更近。殿下曾經對我說,他並不害怕受責罰,怕的隻是他不在時帝都會混亂,百姓會因此遭受牽連。那時我就覺得,如此心懷天下的太子,以後必定是個明君。”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黎民蒼生才會牽掛他?”林慕染若有所思,“同樣心懷天下,你也可以去當明君了。”


  林慕染當然隻是開個玩笑,夏惟音沒有往心裏去,兩個人繼續埋頭整理大量繁雜消息。


  “林副堂主,無心副堂主可在?”屋外有人敲門,禮貌詢問道。


  夏惟音的房間距離較遠,平時整理消息都在林慕染這邊,如果沒有特別緊急情況,那些玉廷閣下屬不會特地跑來找她。


  莫名對視一眼,林慕染拉開房門。


  “林副堂主。”長揖行禮後,敲門的人轉向夏惟音,“剛才抓到一人想要硬闖歡喜堂,說是無心副堂主親屬,現在人在前堂押著,您看要怎麽處理?”


  “哪來的親屬?”夏惟音皺眉。


  她在這個時空裏隻有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家的歸宿,而那裏的人,都是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除了兄長夏博淵外都恨不得她早死早超生,誰會主動跑來找她呢?

  何況她隱姓埋名進入玉廷閣的事沒有告訴任何外人,安平侯府的人應該都以為她死了才對。


  揣著狐疑匆匆趕到,燈火通明的前堂已經聚攏不少歡喜堂的人,夏惟音撥開人群走進堂內,看見被死死押住的人時眼神一蕩,倒吸口涼氣。


  “大哥?”


  夏博淵聞聲抬頭,因奮力掙紮而憋紅的臉上立刻露出欣喜之情:“惟音!你果然在這裏!”


  夏惟音連忙讓人放開夏博淵,看著他被扭得紅腫的手腕心疼萬分,喚人取來藥油親自為他塗抹。


  林慕染大致猜出個一二,屏退一眾閑人後將二人送到夏惟音房內,而後關上門,無聲無息守在外麵。


  “大哥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夏惟音克製住心內激動問道。


  “是莫老板告訴我的。”夏博淵胡茬叢生,一臉憔悴,“消息傳來說你死在了黃粱寨,爹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我卻不相信你就這樣沒了。我知道莫老板素來神通廣大,於是便天天纏著他求你的消息,他捱不過,終於肯告訴我你在這裏。”


  夏惟音眉梢一沉:“殿下呢?也知道我在這裏了?”


  “殿下並不知曉。”夏博淵艱難搖頭,聲音嘶啞,“莫老板說,讓誰知道也不能讓殿下知道,否則殿下和你都落不得安寧。”


  莫思歸心思成熟,思維縝密,夏惟音對他還算放心,而且不管怎麽說,她對一品樓有極大貢獻,莫思歸幫她也算正常。


  鬆口氣軟軟坐下,夏惟音悶聲道:“大哥剛才說爹爹一夜之間蒼老許多,是因為我麽?莫非殿下因此牽連安平侯府了?”


  “哪兒能呢!你走後,殿下失魂落魄好長一段時間,時常深更半夜跑到府上,一個人望著你住過空屋出神。”歎口氣,夏博淵忽然抓住夏惟音的手,眸裏滿是動容,“惟音,你知道嗎?每次看到殿下那副模樣,我就覺得……我就覺得你真的應該接受殿下,沒有人比殿下更在乎你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就算蕭君眠再怎麽一往情深,她心裏喜歡的,終歸不是他。


  又何況,蕭君眠那些猜疑算計,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這些話夏惟音沒有直接對夏博淵說明,弄了些粗茶淡飯讓他先墊飽肚子,又叫來裴挽簡單介紹,為夏博淵安排一處住所後才允許一臉急色的他開口長談。


  “惟音,殿下他……”


  “爹怎麽樣了?我走時懷著氣,也沒想那麽多。如今想起來,就這麽一走了之實在不孝。”


  “你還知道孝順啊?我以為你恨爹呢!”夏博淵隨口開了句玩笑,又把話題轉向蕭君眠,“我這趟來是想找你回去,殿下……”


  “大哥,桃央和竹山他們還好嗎?我怕蹤跡泄露,一直沒敢聯係他們,很擔心他們是不是給莫老板添了亂。”


  夏博淵接連幾次提起蕭君眠,都被夏惟音生硬岔開話題,做得如此明顯,饒是夏博淵敦厚也看出她那點小心思了。


  種種一聲歎息後,夏博淵堵住夏惟音的嘴,嚴肅道:“不許再搗亂,老老實實聽我說。”


  躲是躲不過了,夏惟音隻能不情願點點頭。


  “惟音,如果不是事情緊急,大哥也不會來打擾你的清淨日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大哥才會冒險來找你。”放下手,夏博淵從衣襟裏扯出一套破爛聖旨,滿麵憂鬱,“殿下出事了。”


  夏惟音指尖一顫,強壯鎮定打開聖旨,匆匆瀏覽一遍,心底幾乎被冰凍。


  那道聖旨,是關於廢除太子貶為封王的。


  “殿下究竟做了什麽事,惹得皇上如此憤怒?廢立太子非同兒戲,這聖旨一旦下來,晉安國豈不是要炸開鍋?”


  夏惟音猛然起身,在房內焦躁踱步。


  夏博淵看著她,同樣愁容滿麵:“皇上貪圖享樂,身體每況愈下,最近時常犯糊塗。不過這道聖旨可不是一時惱火才下的,實在是殿下做了不該做的事,這才讓皇上龍顏大怒,決意廢太子,重選皇儲。”


  “殿下到底做了什麽?”


  “殿下他……”夏博淵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合適,嚅囁半天才語無倫次道,“殿下喝得爛醉,趕上南邊送來緊急軍情,他就……喝醉了嘛,難免有些糊塗,所以就這麽貽誤了……倒也不是故意的,皇上處罰太狠了些。”


  側耳反複細聽半天,夏惟音總算聽出了個因果。


  蕭君眠心情不好時喜歡借酒澆愁,縱是他酒量很好,總會有喝醉的時候。


  而這次他醉得太不是時機,偏偏趕上南邊送來重要軍情,而他心煩之下隨手丟到一旁,因此貽誤了戰機,導致複國軍一天之內占領南部重鎮,把皇上氣了個半死。


  這等罪名放在二品以下官員身上,那可是板上釘釘的死罪,蕭君眠隻是被廢除太子貶為王爺,已經是皇上格外開恩。


  敲了敲額頭沉沉歎息,夏惟音忍不住抱怨:“殿下到底是怎麽了?就算有心事也該謹慎些,現在要如何是好?”


  夏博淵愣了一下,目光閃爍:“惟音,殿下為什麽會這樣,你真的不懂嗎?”


  “我……”夏惟音語塞。


  她不想自命不凡,一介女官罷了,說什麽蕭君眠是為她才會頹廢到這地步簡直可笑;然而聽夏博淵口氣,顯然她的確是蕭君眠犯事根源。


  那位溫柔下藏滿算計的儒雅太子,到底什麽時候是真心,什麽時候是假意?


  在她心冷離開後,他終於肯忘卻猜忌,想一想她一廂情願的信賴是如何被摧毀的嗎?


  夏惟音黯然表情讓夏博淵一陣自責,起身走到她身後,輕輕給妹妹一個溫暖擁抱。


  “沒關係的,惟音,殿下不曾怨過你,也沒有誰會怪你。”緊握住夏惟音微涼手掌,夏博淵深吸口氣,“跟我回去吧,回去幫殿下重新振作起來。大哥腦子笨,最是沒用,幫不上點下什麽忙,隻有你才能輔佐殿下,讓殿下有足夠力量對抗肅親王。”


  久違的名字讓夏惟音心頭蒙上不祥預感,緊皺眉頭裏藏滿擔憂:“肅親王還在與殿下爭權?這次的事,也與肅親王有關嗎?”


  夏博淵點點頭,麵色一緊,把聲音壓到最低。


  “聽我說,惟音。大哥這次來還有另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和那位墨公子還有聯係嗎?如果有,你一定要遠離他,正是因為他的詭計,才讓殿下陷入如今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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