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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試心

  “殿下提著這麽一大堆東西,也難怪夏侯爺被嚇到,哪有太子親自來給女官送東西的道理啊?”


  “總不能叫一群太監搬來,出出進進容易惹人閑話。”


  “這樣做閑話也不會少吧……”


  蕭君眠和賀蘭闕一前一後走在安平侯府遊廊內,手裏都提著不少東西,剛繞過拱門踏進夏惟音居住的小院,就見一道人影消失在後門外。


  賀蘭闕隻顧著說話,沒注意看,蕭君眠卻停住腳步,微微蹙起眉頭:“剛才那人身影有些印象,好像就是肅親王那個謀士,墨妄塵。”


  “是他?”賀蘭闕第一反應是去追,才走出不到五步,卻又停下。


  他的首要職責是保護蕭君眠,尤其是在處處危機的宮外,更不能隨意離開。


  “屬下會去調查這個人,請殿下放心。”賀蘭闕語氣堅定,微微躬下身子。


  蕭君眠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望著墨妄塵離開的方向,許久才悠悠淡道:“賀蘭,看來我能相信的人,還是隻有你一個。”


  “殿下懷疑夏惟音?”


  “那要看她如何回答了。”蕭君眠語焉不詳,加快腳步推門走進夏惟音閨房。


  夏惟音坐在榻上,雙腿蓋著薄被,正捧著書卷低頭翻看。


  “好些了嗎?這兩天忙著前朝的事,一直沒時間來看你。”蕭君眠放下手中成堆東西,和顏悅色道。


  “大夫說沒什麽大礙,過段時間就會徹底恢複。”夏惟音故作自然,露出寧和笑容,“勞煩殿下掛心,看來最近我是幫不上殿下什麽忙了。”


  “無妨,反正也沒什麽要緊事。舊庫起火的案子我在讓賀蘭追查,定會還你個清白,你隻管好好休息,什麽都不用多想。”


  與唐婉儀結仇的事,蕭君眠一清二楚,夏惟音沒有說太多,她認為自己應該做的是沉默等待。


  如果蕭君眠真的重視她,那麽一定會給她個交代。


  兩個人說了些平淡無味的寒暄,外麵冷風漸起,天色昏沉,眼看又一場秋雨要降臨。


  “我去找博淵聊聊,在他走之前,得老老實實向他道歉才行。”蕭君眠起身,一腳邁出門口,身子頓了一下,“對了,剛才來時正巧看到有人離開,是來探望你的人嗎?”


  夏惟音心一緊,借咳聲掩蓋住一瞬間的無措。


  她當然知道,離開的人是墨妄塵。


  但她無法確定,蕭君眠是真的沒有看清那人,還是在故意試探她。


  自從那天帝宴上被蕭君眠懷疑目光注視過後,她就越來越忐忑,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墨妄塵的關係絕不能讓他發現,否則必定是又一場紛亂。


  一陣咳聲後,夏惟音作出決定,清淡笑容綻開唇角。


  “是墨妄塵墨公子,他聽說我受了傷,送些藥過來就走了。”


  蕭君眠沒什麽太大反應,賀蘭闕卻暗暗鬆口氣。


  “原來如此,難為他還惦記著你。”抬起的腳落到地麵,蕭君眠回頭給了夏惟音一個平和淺笑,“我先走了,你好好靜養。”


  賀蘭闕微微朝夏惟音躬身道別,隨後緊跟蕭君眠離去。


  蕭君眠走得很快,賀蘭闕追上他時,意外發現他的表情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有些陰沉來形容。


  “夏惟音沒有說謊,殿下怎麽還是不高興?”賀蘭闕納悶道。


  “誰告訴你她沒有說謊的?”蕭君眠沉沉道,“恰恰與你認為的相反,她在騙我,為了掩飾與墨妄塵的關係百般隱瞞。”


  賀蘭闕倒吸口涼氣:“可是她承認了啊,來的人是墨妄塵……”


  “她隻承認那人是墨妄塵,卻說他送藥過來就走了,想要暗示我他們並沒有太多接觸,這你也信嗎?”


  見賀蘭闕一臉茫然,蕭君眠猛地停下腳步,抬手指向院落中孤零零的座椅。


  座椅下,一行腳印延伸到夏惟音閨房門口,將其他雜亂腳印蓋住。


  “你也看見了,除了一個侍女外,她院子裏沒有其他人。那行腳印大而清晰,到房間後又折向後門,顯然不屬於她,而是某個男人把她抱進房中留下的。你覺得,這個男人會是誰?”


  “也許是夏將軍……”賀蘭闕越來越沒底氣,終於明白蕭君眠的冷然從何而來。


  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蕭君眠很快深吸口氣平複心情,意味深長看了眼院中座椅。


  “賀蘭,你不必跟我回宮,夏惟音回到東宮之前,你就在侯府外盯著,一旦發現可疑情況立刻回報。”


  小小院落之外發生的事情,夏惟音一概不知,每天吃飯、看書、睡覺外,就隻有喝下一碗碗苦澀藥汁這一項活動,就連到院落外走走都不被允許。


  夏博淵給她下了禁足令,沒有他在身邊照看,她哪兒都別想去。


  就這樣悠悠哉哉過了十幾天,夏惟音康複的時候,夏博淵也要啟程回軍營了。


  半個多月的安寧生活,在一個陰雲連綿的清晨宣告結束。


  “惟音,我已經和殿下約好,等明天最後一服藥用完後,殿下就會派人來接你回宮。”伸手揉了揉夏惟音頭頂,夏博淵滿是遺憾道,“隻可惜大哥不能親自送你,反倒要讓你來送我。這次一別,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再聚,不論早晚,終歸都是一家人。”


  夏惟音叫來桃央,接過一個紅布包交給夏博淵,臉色微紅,頗有幾分尷尬。


  “大哥的生日都被我的事給攪了,到現在也沒慶祝上。我手笨,不會做什麽東西,這個……大哥就勉強當做賀禮吧。”


  府外士兵催得急,夏博淵沒時間拆開布包,卻還是露出欣喜感動的笑容,用力拍了下夏惟音肩頭:“還是那句話。惟音,你記著,無論發生什麽事,大哥永遠站在你這邊,絕不讓人欺負你!”


  夏博淵嘴笨,說來說去隻有這一句話,卻足以讓夏惟音心口暖熱。


  至少,此世她有摯愛的親人,有所牽掛,再不必孤苦伶仃。


  送走夏博淵後,安平侯府的氣氛立刻冷清下來,安平侯對待夏惟音客氣卻不熱絡,點下頭表示知道她還存在就算了事,徑直回了書房。


  其他人,兩位夫人和毀了容的夏婉畫,與她更沒話可說,有的隻是或畏懼或怨毒的眼神。


  夏惟音也收起笑容,表情麻木回到閨房,照舊拿起書卷,卻怎麽也沒有心情再看下去。


  明天,她就要回到東宮,回到那個充滿壓抑的地方了。


  夏惟音忽然有種衝動,她想告訴蕭君眠,自己不願繼續囚禁於那個黃金鳥籠裏,她想要自由,而不是被當做工具或是屬下,做那些她一點都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她能選擇嗎?


  嘭咚……


  忽然有東西打在窗子上。


  夏惟音推開窗子,一顆桃核正躺在窗邊地上。對麵牆頭,墨妄塵懶洋洋倚著樹幹,手中還拿著吃掉一半的桃子。


  “桃央,我出去走走,你留下繼續煎藥。”故作鎮定穩住毫無察覺的桃央,夏惟音瞥了一眼墨妄塵,而後低頭快步走出侯府。


  墨妄塵就像一道氣息,來無影去無蹤,沒有半點聲響;前半刻他還在牆頭樹上,後半刻,他已然擦著手出現在侯府後巷夏惟音麵前。


  “你就像個賊。”夏惟音毫不客氣斥責。


  “不偷不搶,怎麽就成了賊?好像我隻有往侯府送東西,卻不曾拿走過什麽。”


  “又不是你家,沒事跑來幹什麽?光明正大走進來不行嗎?”


  墨妄塵聳肩:“你爹會報官。”


  “那就別來!”


  墨妄塵似乎很享受夏惟音惱火表情,故意氣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打個響指,把一樣東西遞到她麵前。


  “悶了小半個月,快發黴了吧?戴上它,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寬大掌上托著的是一隻麵具,白底紅花,紋路細致華麗,栩栩如生,給人以驚豔之感。


  “有必要戴麵具嗎?我又不是見不得人。”夏惟音哭笑不得。


  “單獨走,你我都能見光;在一起,隻會再給你招來麻煩。”墨妄塵淡淡回答,豎起麵具扣在夏惟音臉上,“而且你一定忘記了,今天是下元節。”


  夏惟音對節日沒什麽特殊感情,但中州民俗裏,上元節、中元節和下元節都是非常重要的節日,這三個節日來臨時,總會有大型祭祀活動,還有熱熱鬧鬧的夜市,的確是散心的好時機。


  “結伴同遊之前,還請墨公子直白一些,告知此行真正目的。”夏惟音推開麵具。


  “怎麽,邀你同遊就必定有什麽險惡用心嗎?”墨妄塵自嘲苦笑,“看來我在你心中形象不佳,真心想對你好些,你卻不領情。”


  “領什麽情?給我下毒的情?還是逼我去宮裏遭罪的情?要利用就直說,沒必要跟我打感情牌,浪費精力。”


  夏惟音的口氣火藥味十足,話說出來,半個月來的憋悶立刻減輕大半。


  反正這都是墨妄塵的算計,說出來又能怎樣?


  他會愧疚?


  他會尷尬?


  她才不信一個城府深沉到可怕地步的男人,會為她幾句話感到不意思。


  然而,墨妄塵沒有如她預料一般,三言兩語開著玩笑岔過話頭,而是以一種古怪複雜,失望與怒意交雜的目光看著她,沉默得像是一潭死水。


  寂靜在兩個人之間無聲遊走,彈指間,卻感覺漫長而煎熬。


  過了天荒地老般的瞬間後,最終還是墨妄塵打僵持。


  “你說的話,很傷人。”


  夏惟音扭頭:“被傷害的人一直是我。”


  “如果你把這當成傷害,我無話可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緩緩長出口氣,墨妄塵恢複一貫麵色,垂手將麵具丟到路邊,“不去也罷,你回府好好休息……”


  話說一半,墨妄塵臉色驀地一沉,突然抓住夏惟音手腕扭頭就走。


  夏惟音有些惱火,掙紮著想甩開他,卻聽他清冷嗓音低低傳來。


  “什麽都別問,也別回頭。有人在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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