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誰在動我的手
“這是……怎麽回事?”
李健顫抖道。
他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直響。
白紙上“陳小紅”三個字,一筆一劃,平平無奇,卻好似化為尖牙利齒的惡鬼,凶態畢露。
現有的理智完全不足以支持他搞清目前的狀況。
李健努力的回憶。
但他無論怎麽努力,寫下這三個字的記憶仍然為零。
可這又怎麽可能!
看啊,握在那支筆上的,分明有他的手。
明明是這支筆寫下的字,他竟然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不是張子瑤提醒,李健甚至覺得自己的手完全沒有動過。
“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再次重複,聲音低沉。
“筆仙寫的呀……”
越說聲音越小,張子瑤眼睛逐漸瞪大。
這個女孩好似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何等恐怖的事。
他們盯著白紙,神色詭異,一時無人開口。
不祥的氣息在蔓延。
如果前麵那個標準的圈還能勉強用巧合解釋。
那麽現在這三個字,又怎麽說!
就算沒玩過這遊戲的張子瑤三人,此刻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該不會,招靈遊戲……真的招來了靈!
脖子後麵像是有人吹氣。
陰冷陰冷。
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部炸起。
因為葉久而壓下的恐懼,爬了上來,噬咬他們的心髒。
隱約間,黑暗中似乎有什麽人影,白色的,縹緲的,一閃而過。
遙遠的歌聲,如少女低低的哭泣,哀怨淒涼,驟然令人頭皮發緊。
“都說了別玩了啊!”
姍姍指著葉久的手機。
“不合適嗎?”
葉久拿起手機,神態平靜。
其他人所看不到的是,葉久亮起的屏幕中,音樂暫停。
什麽啊,原來是葉久在放歌嘛~
張子瑤等人下意識想,心情為之一鬆。
果然,當葉久拿起手機,少女的哭聲同時小了下去。
原來,是自己嚇自己嗎?
他們慶幸地想。
話說,剛才那首歌叫什麽來著,好像沒聽過呢,給人的感覺很特別,跟嫁衣黑色星期五這類的恐怖音樂不一樣,真的有種詭異的感覺。
小夥伴們有些好奇,紛紛看向葉久,尋思著等遊戲結束,找葉久問一下。
主要不是為了找機會和葉久說話,隻是對音樂感興趣,咱老喜歡音樂了,對葉久那張臉一點都不饞,一點都不。
葉久在連續換了好幾首歌曲後,在姍姍張子瑤等人的熱情反饋下,隻能無奈選擇暫停,放棄播放背景音樂這一行為。
“真的不需要烘托一下氣氛嗎?”
葉久遺憾到。
“哈哈,不用了啦……”
張子瑤幹笑。
葉久搖頭,喝了口茶。
“話說,都這種時候了,你為什麽還有心情喝茶啊!”
姍姍吐槽。
“也沒那麽厲害啦~”
葉久謙虛到。
“我沒有誇你謝謝!”
姍姍繼續吐槽。
“別看我隻有左手,也能在操作手機的同時泡茶哦。”
葉久開始示範。
“”都說了我不是在誇你啊!
姍姍扶額。
“哇,好厲害好厲害。”
“真的很靈活呢!”
“嗯,而且手機和泡茶也完全不會相互影響哦~”
“是呢是呢~”
張子瑤劉歡鍾進三人紛紛驚呼,表情崇拜。
“我說你們三個,認真點吧,會哭的啊,筆仙會哭的啊!”
姍姍斥道。
“怎麽樣,要學嗎?”
葉久和藹。
“可以嗎可以嗎?”
“我要學!”
“加我一個!”
張子瑤三人同時舉手,整齊劃一。
姍姍砰的一拳砸在地上。
“你們,適可而止啊!”
眾人齊齊望來。
“別生氣別生氣。”
葉久安慰道。
姍姍表情柔和下來,雖然葉久的表現有些……一言難盡,但誰讓他帥呢,尤其是這樣溫柔地對自己說話,真的是,感覺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哦,大家都可以,雖然你性格不好,有些暴躁,我也不會看不起你,畢竟大家活著都不容易……”
“閉嘴啊混蛋!”
張子瑤三人端著茶盞。
張子瑤:“打起來了呢~”
鍾進:“是……是啊。”
張子瑤:“姍姍出拳了呢~”
劉歡:“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鍾進:“被反殺了。”
三人默默喝了口茶。
“真和平啊。”
李健一手握著筆,一手端著茶,低頭盯著淺綠茶湯,目光深邃,神遊物外,一時間,仿若天人合一,物我兩忘。
我到底在做什麽?
他如是思考,淺淺品茶。
真好喝啊~
……
“黑暗的房間裏,少男少女們繼續他們的筆仙遊戲~”
某個陰森的聲音忽然一頓。
“等等,我為什麽要說繼續。”
葉久疑惑道。
“這還不是要問你!”
姍姍吐槽,有氣無力。
“還有啊,都說了不需要旁白啦,放過孩子們吧!”
“沒有哦姍姍,旁白很有趣呢~”
“是啊是啊,挺恐怖的,葉久烘托氣氛真的很有一手誒。”
“你太暴躁了啦,喝杯茶消消火。”
張子瑤三人安詳的笑。
姍姍:……
她用力甩頭。
不對,很不對勁,筆仙遊戲不是這樣的,肯定是哪裏出錯了!
繼續玩遊戲,我要繼續玩遊戲!
她頓時豪情萬丈。
姍姍看向李健。
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桌上。
“剛才,你的第一個問題,問完了吧。”
“是……是啊。”
李健吸氣,總覺得現在的姍姍,氣勢逼人。
“很好,我們繼續吧!”
姍姍做出宣告。
眾人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凝重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白紙之上。
隻是,比起先前的恐懼不祥,六人瑟瑟發抖,此時此刻,像是主客易位,他們的氣勢變得高漲,不再被動。
“說起來,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張子瑤捏著下吧,表情嚴肅。
“仔細一想,果然,還是覺得不對啊。”
姍姍單手抱胸,有點累,於是撐住桌子。
“這麽說的話,確實。”
劉歡單手托腮。‘’
“有道理。”
鍾進用手指抵住太陽穴。
李健左看看,又看看,一臉茫然,手足無措。
我是不是也該擺出個姿勢……
“以我的經驗,筆仙隻會給出是否這類的判斷,像直接寫字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姍姍道。
“而且,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剛才筆在動的時候,我的手完全沒有感覺。”
張子瑤道。
一旁,劉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
“有件事,我得告訴大家~”
眾人投來目光。
“剛才寫字……我其實有用力……”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錯愕,有些驚訝,還帶著“原來是你”的釋然。
隻是,奇怪,劉歡隻是個女孩,有那麽大力氣嗎?
葉久平靜旁觀。
發現眾人好像誤會了,劉歡連忙解釋,說話也不再吞吞吐吐。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那時候看著筆自己動起來了,就有點怕,下意識往著反方向用力,想要把筆停下來,不讓它接著寫。”
說到這裏,劉歡抿了抿嘴唇,臉色有些蒼白。
“但是,無論我怎麽用力,都沒辦法影響到這支筆。”
“甚至,你們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嗎!”
她喉嚨動了動,快速掃了圈眾人,眼神驚慌,又迅速低下頭。
幾個人都是下意識動了動身體,被劉歡這個反應嚇到了,感覺不舒服。
剛才劉歡那眼神給人的感覺很不對勁,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但不對啊,房間裏隻有他們六個人,沒有其他什麽東西了,大家都認識,就連臨時加入的葉久也早有耳聞,劉歡又在找什麽?
忽然,他們腦海中,同時閃過了一抹白影。
那是不久前一飄而過的畫麵。
後麵就是少女低低的哭聲。
因為哭聲被證明是葉久的惡趣味,精神放鬆之下,他們暫時遺忘了白影。
但現在,隨著劉歡的動作,那些恐怖的記憶重新出現
。
他們,想起來了。
眾人的神情變化,葉久盡收眼底。
真麻煩啊……
他在心中歎息。
劉歡沉默片刻,繼續她的講述。
幽幽的聲音,幹啞低沉,像是石子劃過黑板,令人頭皮發麻。
“原來,你們到現在都沒發現啊……”
陌生的不像是這女孩的聲音。
“小……小歡……”
張子瑤輕聲呼喚,手臂被拉了拉,她轉頭,對上葉久平靜的目光。
另一邊,劉歡一動不動,低垂著腦袋,沒有反應,像是壓根沒聽到張子瑤的呼喚。
“我們……誰都逃不了。”
冷氣從尾椎骨直竄上來。
幾個人臉色難看至極。
“小……小歡,你在說什麽啊……”
“是啊,別開玩笑了。”
“葉久這樣,你也這樣,好好玩遊戲啦……”
張子瑤幹笑著,笑著笑著,表情逐漸僵硬。
其餘人也是一樣。
他們紛紛低下頭,死死看向各自握住筆的手。
一條條青筋像是蚯蚓,手部僵硬,錢幣的肌肉不停用力,掙紮扭曲,但過了腕部手掌就好似十頭一般,無論怎麽用力,一點反應都無。
他們終於明白,劉歡所說的話,究竟什麽意思。
什麽叫“”我們誰都逃不了。
他們瘋狂地用力,試圖甩開那支筆,把自己的手解脫出來。
這時候已經沒人去管筆仙遊戲失敗的後果,詭異的事態發展令他們失去理智。
那肌肉隆起扭曲的前臂,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然而,無論怎麽用力試圖擺脫,手掌就像是不屬於自己了一般,所有的力量傳導到腕部,立刻好似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愣是沒辦法影響到手掌絲毫。
張子瑤都快哭了出來,她看向姍姍,這位號稱經驗豐富的好友,此刻麵色青紫,緊緊咬牙,狀態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動……動不了啊!”
姍姍如此道。
不隻是她,在這裏,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是參與了筆仙遊戲的人,手掌就像是和那支筆融為一體,死死固定在了半空,無論他們怎麽用力,手掌都是紋絲不動。
溫度……降下來了。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極其難看的神色。
他們完全不能理解,隻是個普通的招靈遊戲而已啊,又不是沒玩過,為什麽這一次……
“看。”
葉久提醒。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發現懸在白紙上方的筆,動了。
瞬間,幾張臉刷的一下煞白一片。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握住筆,在紙上書寫下了文字。
每個人都在用力,試圖抽出手,試圖阻止。
全部,無濟於事。
一點用都沒有。
詭異的是,在他們往六個方向用盡全力的情況下,書寫中的筆卻給人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橫豎撇捺,揮灑自如。
筆尖接觸白紙,進行書寫,傳出沙沙的聲響。
沒有人說話,甚至下意識屏住呼吸,或者把呼吸放到了最輕。
筆尖劃過白紙的沙沙聲,清脆,詭譎,是這個死寂房間內,唯一的聲響。
沒有人提問。
筆卻自己動了。
不是無意義的塗鴉。
一筆一劃,分明就是端正漢字。
是……筆仙嗎?
他,或者她,會寫什麽!
六人下意識看向白紙,一個個方塊字映入眼簾。
“下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句號,一個無比標準的圓。
書寫完畢,筆尖離開白紙,重新懸於紙張上空。
六人的姿勢十分怪異,他們上半身凝固,隻是握持筆的手掌活動。
或者說,任憑握持筆的手掌,自由活動。
白紙上的五個字,如同擁有魔力,牢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令六人目不轉睛。
一係列超乎常理的發展,令人心髒幾乎停擺。
更何況,就在剛才,一股如有實質的陰冷感,降臨在他們中間。
好像兔子看到雄鷹,好像山羊遭遇猛虎。
從未有這一刻,他們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這一刻,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李健。”
葉久平靜的聲音,像是伸向溺水者的手,把眾人從恐懼的深淵中拉起。
其餘幾人身體齊齊一抖,雙眼逐漸恢複神采。
“剛才那是……”
“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玩了,李健,我不玩了,走吧!”
“誰要玩這破遊戲啊!”
先是小聲的呢喃,然後是大聲的抱怨,逐漸有向著歇斯底裏發展的趨勢。
尤其是鍾進,這個一直唯唯諾諾的男生,現在紅了脖子,麵容扭曲,試圖站起,但右手卻死死粘在筆上,令他站起的動作付諸東流,摔了一跟頭。
這一下動靜不小,卻沒能吸引來眾人注意力,反而令得場麵更加失控。
每個人都想逃。
每個人都想離開這裏。
什麽破遊戲,誰愛玩誰玩去!
他們隻想回家。
現在,立刻,馬上。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