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故人
沈漓離開之後，很快就被人請上了馬車，去到的地方已經不是上一次那裏，靈州，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將自己帶到這裏來，仍然是青魅侍候她，但是這一次，她終於等到了傳說中的神秘人。
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墨發如墨，隻是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眉眼精雕細琢，自有一股陰柔邪魅的魅惑之色，尤勝女子七分。
她確定自己從未見過眼前之人，也從不曾聽說過，但是他三番兩次來招惹自己，恐怕不是尋常的用意，隻是不知道究竟何方神聖，竟然能將自己隱藏得滴水不漏。
“你是何人？”沈漓看著他站在亭子中，衣袂翻飛，忍不住走了過去，迎上那張魅惑的臉。
陰柔之氣恍若渾然天成，她很難想象要什麽樣的環境下才能熏陶出如此優雅又邪魅的男子。
“沈姑娘，久違了，隻是你竟然已經不記得在下了，實在是讓人難過。”他的聲音恍若山間清泉，潺潺拂過心頭，讓人止不住一陣心神俱顫。
“你認識我？還是我們曾經見過？”她看著那張陌生的臉，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曾經哪裏見過他。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楚蕭。”
他薄唇微揚，勾起一抹笑。
“楚哥哥？”沈漓驚恐的張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走到了他麵前，從上到下，完全打量真他。
“你……”她一直以為楚蕭已經死了，在那一次的大火中被燒死了，當年楚家被滅門， 她趕到的時候已經剩下了黑乎乎的一片斷壁殘垣。
十歲的沈漓當年跪在廢墟中，雙手都是漆黑的碳屑，仍舊不肯放棄，試圖在廢墟中找到楚蕭的屍體，他說過不會死的，一直都會陪著自己玩，但是為什麽不信守承諾，竟然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沈漓顫抖的抓住他手臂，眼中滿是複雜又激動的情緒，楚蕭一如既往的笑意淺淡，將她扶住任由沈漓打量。
“你真的是楚哥哥？”記憶中他根本不是這樣的，眉眼再精致都不可能陰柔得與女子相提並論，可是如今眼前之人，她怎麽也無法跟記憶中那個楚蕭聯係在一起。
“我回來了。”
“可是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不敢相信，當年那場大火，事後想想，又怎麽會是一般的意外那樣簡單，一定是涉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會落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可是沒想到，楚蕭沒有死，如今又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活生生的一個人。
“為什麽上一次不跟我相認？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你都不肯來找我呢？楚哥哥，你可知道當年你走了之後，我有多麽傷心嗎？”既然是他，為什麽還要威脅自己，為什麽還要將自己囚禁？
楚蕭無言以對，“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這樣對你也是為你好，阿漓，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但是我還是會保護你。”
“你這麽多年來，究竟是去了哪裏？”
沈漓想起了那座精致別院中的劇毒花草，楚蕭為什麽會種那麽多的毒藥？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一直都在漂泊，居無定所，想要找你可是又擔心身份暴露。”隻要先皇一日不死，他就要苟且偷生，楚家的人守著那個秘密最後家破人亡，他唯有等到他死了，才可以出現。
隻是沈漓竟然嫁給了他的兒子，這對自己來說是最無法接受的，甚至最害怕的事情，他不能傷害沈漓，但是不想放過他的兒子，那個昏君讓自己家破人亡。
“是皇上？”沈漓恍然明白這麽多年以來他所承受的一切。
“他不是因為病死？”可怕的念頭從腦中閃過，沈漓看著楚蕭脫口而出，以他如今對那些毒藥的認知，若想殺人，根本可以不動聲色，更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你還是那麽聰明，讓我感到十分高興，沒錯，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讓他變成這個樣子，你說如今天下大亂，是不是他該得到的報應？”
沈漓鬆開手，覺得眼前的楚蕭十分可怕，但是又無法忘記他曾經對自己所說過的話，他說過會一輩子保護自己。
“可是楚哥哥，皇上已經死了，你接下來想做什麽呢？”她顫抖著唇，一字一句艱難問道。
楚蕭微微含笑：“我想帶你走，你願意嗎？”
“楚哥哥，為什麽？”
“因為他是葉家人，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陰柔的臉上浮現一絲狠戾，他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深沉得讓人無法探究。
“你不願意？”
沈漓搖頭：“不，你為什麽到今日才來跟我說？我已經是辰王妃了，你讓我如何跟你離開？”
如果從一開始的時候楚蕭出現，自己就可能會改變計劃，但是不可能啊，皇上還活著，楚蕭又怎麽能夠出現，想想前世如果自己不是死得太早，楚蕭最後是不是也會找到自己？
那一切就不會發生吧？
可是已經沒有如果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們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眼前的困境，所有的無奈都沒有選擇。
“你不願意？”楚蕭漆黑的眼底浮現一絲冰冷，拉住沈漓的手，絲絲冰涼傳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為什麽不願意？你跟著他真的心甘情願？你以為他當了皇帝之後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你好嗎？後宮那麽多女人，你覺得他可以分出多少的關心留給你？你的孩子可以安然無恙的長大嗎？”
楚蕭步步緊逼，眼底的冰冷又漸漸化為狠戾。
“楚哥哥，你究竟想做什麽？皇上已經死了，可是你如今出現讓我跟你離開？怎麽可能？他是我的夫君。”
楚蕭突然厲聲道：“他也是將來的皇帝，你要做皇帝的女人？”
他的阿漓說過不喜歡皇宮，她說過喜歡自由，泛舟湖上，並肩看江河秀麗，為什麽如今竟然反悔了？
“楚哥哥，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沈漓掙脫開他的手，轉過身去，“如果你能早點出現，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可是我沒有回頭路，就算是皇宮，也隻能咬牙忍著，楚哥哥，你難道不明白，身不由己這句話？”
他的目光落在沈漓隆起的小腹，目光中的冷然慢慢退卻，隻是陰柔的臉上依舊一片深沉。
“你如果真的不願意走，我也沒有辦法強迫你，但是你一定會後悔。”
“楚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你們最後竟然會弄成這樣？我去找過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害怕，可是我爹告訴我你已經死了。”
“當年……”他被那場大火燒得麵目全非，如今這張臉，都是依靠那些毒藥來維持，可是這些，怎麽能讓她知道。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如今我還活著，你隻要記住就好了，但是我現在不會讓你回到幽州，你隻要乖乖留在這裏就好了。”
“為什麽？”先前也是如此，“你的時機不成熟，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真的不能知道？楚哥哥，你變了，我已經要不認識你了。”
“阿漓，你覺得如何都無所謂，但是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裏半步，若是葉辰安稱帝之後，你還堅持要回去，我便放過你。”隻是對他最後的懲罰。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呢？”他緩緩的笑，審理卻怎麽都覺得，這句話讓自己毛骨悚然。
那張臉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了，他的那雙手，骨節分明，肌膚卻蒼白得可怕，血管也清晰可見。
“但是到時候還願不願意進宮，可是你自己的決定了，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楚哥哥，你究竟知道什麽呢？又或者你還想要做什麽？”
楚蕭笑，留下讓人深思的背影。
沈漓獨自站在亭子中，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浮躁，她不必懼怕，因為是楚蕭，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殺了自己。
雨夜，淒慘的聲音響徹雲霄，電閃雷鳴中，閃電劈開層層雲霧，照亮了黑暗的夜，大雨衝刷著，鮮血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匯聚成一條紅色的河流。
“啊！”
劍光森森，一個時辰之間，劉家全部都成了刀下亡魂，葉晨軒惱羞成怒，劉大人一家都被殺害，雨停之後，熊熊大火將劉家盡數化作灰燼，不留一點生機。
天明時刻，往日門庭若市的劉家府邸，隻剩下了一片的漆黑廢墟，原先鮮活的生命已經見不到半點痕跡。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誰也不知道劉家究竟被什麽人滅了門，此刻戰事緊張，葉辰安已經舉兵進犯，兵臨城下，皇宮之中一片烏煙瘴氣。
葉晨軒狠狠的將書案上所有的奏折都丟在了地上，腦中不斷回蕩著那些即將到來的畫麵。
他真的要被奪走皇位了嗎？
葉辰安手中三十萬大軍勢如破竹，他如何抵擋？皇城區區三萬禁衛軍，如何抵擋三十萬？
天色已經接近大亮，他在書房中坐了一夜，皇後過來的時候他才緩緩抬起眼簾。
“你怎麽來了？”
“皇上，你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一夜了。”
“退下吧。”
“皇上。”
他沉下臉，厲聲道：“朕叫你退下聽見沒有？”
“是，臣妾告退。”
葉晨軒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眉頭深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