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仇怨
細雨綿綿，涼意一陣一陣襲來，院子外麵的槐樹葉子被洗得泛出光澤，蒼翠的葉子上掛滿了水珠。
劉月蓉手裏拿著胭脂，對著鏡子中妝容濃重的臉繼續抹，自從離開了沈家，她的精神已經不比從前，時好時壞，沈若也偶爾會過來探望她，但更多時候，她是跟沈玉乾在一起的。
也許是被沈易征的行為嚇到了，如今沈玉乾隻要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一個時辰不見人，她會陷入極度恐慌。
“娘，吃飯了。”
劉月蓉聽見聲音，慢悠悠的回過頭來，“吃什麽？不是早上才剛剛用過膳嗎？”
沈玉乾解釋道：“已經該用午膳了，娘。”
“是嗎，那你去叫老爺跟若兒，我們一家人已經許久不曾一起用膳了，若兒那死丫頭最近又幹什麽去了，怎麽都不見來陪陪娘呢？”
“娘，姐姐最近身體不大好，養身體呢，你都忘記了嗎？”
“身體不好？我怎麽沒聽若兒提起過呢？究竟是什麽問題？難道是懷孕了？可她嫁入李府已經很長時間了，為什麽還會在沈家住呢？看來我要好好的問一下，否則腦子都將一些事情忘記了。”劉月蓉放下手裏的胭脂，敲了敲腦袋。
“娘，還是先用膳吧，說不定姐姐等下就過來了。”
“用什麽膳？等她過來先，還有老爺呢？”
劉月蓉的記憶自從離開了沈家之後就徹底的發生了改變，不知她究竟記住了一些什麽東西，如今將這裏當成了沈家，可那個男人她始終都知道不是沈易征。
“娘，爹今日有事出門了，可能明日還沒空回來，讓你在家好好注意休息，他一回來馬上趕過來看你，還會給你帶一些特產回來。”
劉月蓉一聽，眉眼彎起，展開笑容，招了招手吩咐沈玉乾坐下：“如此，乾兒你就跟娘一塊吃吧，等下可不要出去惹事了，那刁民昨日都想去告官，若不是你娘我用銀子堵住了別人的嘴，你的名聲在祁陽可算是毀了。”
“孩兒知道了，今日留在府中陪娘。”
“那最好了，也去看看你姐姐，這麽多日都不見過來看看娘，是當我不存在了嗎？真沒良心。”
“娘，姐姐是身體不適。”
“哦，是嗎，那老爺有沒有讓大夫過去瞧瞧呢？”
沈玉乾點點頭：“已經看過了，大夫說要多休息，娘您也一樣。”
“乾兒最近變得懂事了，你以前就光顧著自己玩，根本就不理娘的，最近這是怎麽了，怎麽變得這麽乖巧？莫非是又出去闖了什麽禍？”
“娘猜錯了，我聽了娘的話，以後要改過自新，再也不會讓娘擔心了，也不會出去闖禍。”
他無奈的解釋著，如今的劉月蓉，有時候就跟孩子一樣，有時候又十分精明算計，真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可她心中對沈漓卻是念念不忘，一直惦記著要報仇之類。
“夫人，少爺，小姐過來了。”
劉月蓉眼前一亮，忙放下了筷子：“若兒來了？快讓她進來，我總覺得已經很久沒見若兒了，乾兒你說是不是？”
“娘可能是忘記了，前日不是還見過姐姐嗎？”沈玉乾站了起來，轉身去開門。
沈若這一次又憔悴了不少，她一看見劉月蓉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娘，女兒來看你了。”
“若兒，娘剛剛還在說你最近怎麽都不來看我，我好像很久都沒見過你了，這是怎麽回事呢？”
“娘記錯了吧。”
“娘姐姐前日真的來看過你的。”沈玉乾衝沈若打了個眼色，她了然的點頭接下了話：“是啊娘，你是不是今日沒有好好休息呢，都忘記了，真是讓女兒傷心。”
劉月蓉沉下臉：“不是說你身體不適麽？這又是怎麽回事？你嫁入李家都這麽長時間了，肚子為何沒有半點動靜？”
沈若一下子臉色蒼白，內心仿佛撕裂開一大個口子，鮮血橫流，痛得渾身顫抖。
一切都是拜沈漓所賜，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娘問你話呢，你怎麽都不搭理呢？”
“娘，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還是好好養著身體吧。”
劉月蓉一見她這樣的態度，頓時就沒了胃口，甩了筷子開始訓人：“你就是不聽話，這樣子怎麽跟沈漓那個小賤人鬥呢？現在好歹也是嫁過去的人了，還住在娘家多不像話，那李公子是忙什麽去了？總也不見他。”
“娘，他近來公務繁忙，沒有多餘的時間過來照顧我們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吧，多不像話？”她白了沈若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娘，還是吃飯吧，等下飯菜要涼了。”沈玉乾擔心她會繼續說下去，不著痕跡轉移了話題。
用膳後，沈玉乾就被踢了出去，劉月蓉稱有些話要單獨跟沈若說，他不方便留在這裏，他並沒有走太遠，而是一直都等候在門口，隻是沒想到，娘腦子雖然有些不清楚，但對於報仇的事情卻一直都沒忘記過。
“若兒，你夫君如今有權有勢，一定要想辦法好好對付沈漓，不要讓這個小賤人繼續得意下去。”
沈若一聽，根本無言以對，她的夫君新婚夜就將自己休了，娘明明是看著的，可是如今什麽也記不起來，所有的痛苦都變成了她一個人來承受。
“她是王妃又怎麽樣，皇上駕崩之後，太子登基了，你的夫君就是丞相了吧，總該有辦法對付她的。”
“娘，女兒知道了，她才從關外回來，還沒找到機會下手。”沈若應道，雖說如今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但是也絕對不會放過沈漓。
“你可不要繼續拖下去了，我們被她害得這麽慘，娘咽不下這口氣。”
沈若有苦難言，自己又何曾忍受得住？她什麽都沒有了，下半輩子已經毀掉，幾乎是生不如死，以後也不可能生孩子，失去了做娘的機會，更要忍受所有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
“娘，你跟弟弟好好的在這裏，此事我會處理。”在她看來，就算拚了自己這條命，也絕不能讓沈漓好過，自從那天從王府中離開，她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要了她的命。
衛嘉？
嗬嗬，衛公子麽？
憑什麽你身邊圍繞的永遠都是達官貴人，讓我可望不可及的，而我卻要向螻蟻一般仰望著你過日子？
“你爹竟然又出去做生意了，最近都不用去宮中嗎？娘覺得已經很久沒見到老爺了。”劉月蓉撫著隱隱作痛的額頭。
“娘，是你忘記了，爹不久前才來看過你的，娘最近有沒有讓大夫過來瞧瞧呢？”
劉月蓉一把推開她的手：“看什麽大夫，我沒病，身體好著，就是總想不起來有些東西，但在牢裏的日子我可是不會忘記的，要不是被沈漓害成這樣，哪裏需要受這些苦。”
沈若從房中出來的時候，沈玉乾背對著她在院子中，身體站得筆直。
“乾兒，你是在這裏等我嗎？”
沈玉乾轉過身來：“姐姐，這就要離開了嗎？”
“是啊，娘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大礙，隻是頭腦還如此不清醒，你要好好看著她。”
“姐姐還要去對付沈漓嗎？”沈玉乾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沈若臉色一變：“你偷聽我們說話？”
“姐姐，你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將她掰倒？還是為了心中那口氣再搭上自己的命呢？”她覺得自己姐姐的腦袋肯定是不清醒的，否則又怎麽會如此不自量力去報仇。
“你難道覺得姐姐這樣做錯了嗎？你不要忘記了，我們走到今日，那一點不是拜他所賜？”她如今睜開眼睛所想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讓沈漓去死，讓她過得痛苦，否則她不甘心，不甘心。
“姐姐要報仇我自然可以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今我們拿什麽去跟她鬥呢？什麽都沒有了，如果她現在要將我們置於死地，姐姐覺得會很難嗎？”經曆過這一場浩劫，他已經徹底看明白了，沈漓若是想要他們的命，絕活不過明日。
如今要報仇的話，會不會就是自己末日的盡頭了？？
“我就算是拚命也不會讓她好過，你跟娘可以不插手這件事情，但我絕對不能放過她。”
沈玉乾搖頭：“姐姐，你還是不明白，你如今連她的麵都見不到，論起報仇，談何用意？你就不能好好的為自己想想？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難道就不擔心早晚有一日會被她殺了？”
沈若大怒，指著自己冷笑：“那麽你覺得如今我跟死有何區別？生不如為，她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就是要我生不如死，我不會放過她。”
“她讓你生不如死？姐姐，其實若不是你跟娘從一開始算計她，她是不會這樣對我們的吧？”沈玉乾從前雖然是無比驕縱，卻不會算計到這種惡毒的事情來，他一直覺得，沈漓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的姐姐跟娘親出手，直到不久前有人告訴他，大夫人的中毒也跟自己的娘和姐姐有關係，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你說什麽？你究竟還是不是我弟弟？你忘記了在地牢中那段日子都是怎麽度過的嗎？如果不是因為沈漓，我們又怎麽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你為我想過沒有？新婚之夜被捉奸在床，還被休了，珠胎暗結，姐姐一輩子都毀在她手中了。”
“姐姐覺得一切都是別人害的嗎？”沈玉乾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腦子裏除了仇恨究竟還剩下什麽東西，是不是真的要死在沈漓的手中，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