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波譎雲詭
經沈漓一提醒，葉辰安轉念一想，也覺得甚有可能，但他並不希望此事落到自己身上，武陵那邊已經安插好一切，突然離開可是會打斷許多原本的計劃。
“你言之有理，此事不得不防。”他說著，鬆開沈漓轉身到書案前，抽出一張白紙，想了想，提起筆，在上麵寫了一行字。
沈漓湊上前去，微微驚訝。
“王爺如此了得，果真深藏不露。”她笑著也站到了一旁研磨。
葉辰安擱下筆，提起紙張，待上麵墨跡幹了之後，裝入了信封之中，轉身拉過沈漓的手，走到了門外。
“你看今夜繁星如此璀璨？”
夜裏的風很涼，拂動兩人衣衫，墨發在身後纏在一起，不分你我，沈漓靠在他肩頭，唇角含笑，手被他握在掌心了，溫暖幹燥。
“不知武陵的天空是否跟京都一般。”她側頭看了葉辰安一眼，笑著問道。
他很認真的想了片刻，才搖頭說不知道，然後又問沈漓，若是往後我們都不能回來，你可會後悔？
沈漓笑意柔軟，看著他搖頭：“自然不會，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有你在的地方，星星才是最美。”
葉辰安聞言將她狠狠的抱在懷中，仰頭看著滿天的繁星，內心湧上久違的平靜。
“若有來生，我決不願生在皇家。”
沈漓掙脫束縛，仰頭看他，一隻手撫上他堅毅的下巴，輕輕湊上去蹭了蹭：“你若不在皇家，我的婚事可落不到你頭上了，咱們可不是門當戶對。”
葉辰安按住她作惡的手，眼裏泛起了柔情：“誰說的，我若不是王爺，就去搶親，又或者你尚未婚配，我便去將你擄來，將你關起來，看你如何逃脫。”
“這般流氓，怎麽能入本姑娘的眼，還不速速退下，我恕你無罪。”
他湊近吻了她的唇，才笑著應道：“你也知道本王是流氓，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夫人還是乖乖就範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兩人打打鬧鬧，也不覺得困乏，最後在台階上坐下，沈漓靠在他膝上，仰頭看著天光流瀉。
“若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永遠不必擔憂明日，不必計劃將來，也不必勞心費神，去琢磨他人意願。”
他伸手一下一下撫著她的青絲，長長垂落到了台階上。
“若將來有一日我們老了，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吧，隱姓埋名，然後每日如此悠閑，可好？”
沈漓明白一切都不過是妄想，卻不忍拂了他的憧憬，兩人這般境地，若能有一日安穩便已經是天大的安慰，何況是日後。
晨曦初現葉辰安已經早早離開了王府，沈漓在他離開之後，也讓人備了馬車直奔衛府。
衛均瑤並不知她突然前來，沈漓下馬車時她好離去，兩人因此錯過，倒是出門送衛均瑤的衛嘉見到了沈漓。
他有些驚訝，沈漓竟然會突然造訪，看著盡頭已經沒有了馬車的影子，他隻能無奈道：“瑤兒剛剛離開，她今日要去陪林府的小姐到城外遊玩，怕是到晚上才會回來。”
“如此？那可真是不巧了。”
“沈姑娘還是近來坐吧。”衛嘉似料到她有話要說，將人請了進去。
不一會兒有人奉了茶，他便揮手讓人退下，前廳之中隻剩下他與沈漓二人。
“衛公子，實不相瞞，我今日貿然來訪實在有些事情非常緊急。”沈漓放下茶盞，神色也認真了下來。
衛嘉道：“你但說無妨。”
“關於均瑤妹妹的事情……”她此刻也不知衛嘉是如何想的，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對於衛均瑤，這是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哦？”衛嘉有些驚訝。
“不知她可有與你提起過此事？那日她到府中來找我，我便已經提醒過她，李尚書極有可能向皇上進言，要求賜婚，如此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君瀾？”
沈漓點點頭，又道：“衛公子如此聰明，一定知道他的本意，有些話本不該我多說，但均瑤妹妹若真的嫁了他，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情。”
衛嘉又問：“沈姑娘今日來此，是為了均瑤還是為了辰王？”
他的話有些過了，沈漓啞然失笑，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會有此擔憂也是正常，憑心而論，在衛均瑤此事上，她從未想過要為自己謀些利益。
隻是單純的不希望衛均瑤一個好姑娘落入了李君瀾那個人渣手裏。
“衛公子若是懷疑也是尋常，可均瑤畢竟是你的妹妹，無論此事如何，相信你都不願意見到她日後過得不好。”
衛嘉垂下眼簾，聲音也緩了下來。
“沈姑娘，冒犯了，我不過是一時失言，此事我會注意，也會遵照她的意願。”
沈漓擔心他錯過好時機，最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不得已隻能出言提醒：“衛公子，事不宜遲，若是聖旨來了，你再怎麽想辦法都無用。”
衛嘉沉默，緩緩閉上眼，衛均瑤的事情確實是他最無力之事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李君瀾得逞吧，拚了性命也要將妹妹保護好。
沈漓不知他心中糾結，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不知衛公子覺得謝家長子謝均如何？”
衛嘉睜開眼，頗有些驚訝：“謝均？”
“正是，他尚未婚配，為人溫和，品行也好，若能成就一樁好姻緣，是否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沈漓沒有錯過他眼底閃過的光芒，暗暗感歎，你如此不解風情啊，竟然連自己的妹妹心思都不曾看出。
“但我不知瑤兒是如何想的？”
沈漓失笑：“女孩子家就是這樣想的也斷不會提出來，她如何好意思？你當她大哥，如此粗心，竟然毫無察覺妹妹的心意？”
衛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每次謝均來府上她都會打扮得異常漂亮，光彩照人，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因。
“你不妨去試探一下你謝公子的想法，你們兩家若是成親，不管都誰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也不會辜負了你妹妹對謝公子的一番心意，她這般玲瓏心思，該是要一個配得起她的人。”
“多謝沈姑娘提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沈漓見此，不由得笑了出來，“若此事能定下來，再好不過，她也會一輩子記得你這個大哥的好。”
衛嘉搖搖頭，有些冰冷的臉上浮現笑意：“若非你提醒，我也絕不會知曉，多謝沈姑娘。”
“我與她姐妹一場，實在是希望她日後不必後悔，還有李君瀾不得不防，他如今在太子身邊，若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小心。”沈漓最後開口提醒。
衛嘉歎息：“我明白，你與王爺如今處境也這般艱難，還是不要再輕舉妄動，免得惹了太子生疑。”
他可是明白得很，葉辰安表麵溫和，眼下已經成為了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
沈漓點點頭，站了起來，從衣袖中掏出信封：“這是原本要親手交由你妹妹的，如今便由衛公子代勞了，明日我會隨王爺離開京都，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替我跟妹妹道別，還有……她的婚禮隻怕我也是不能來了，跟她說聲抱歉。”
衛嘉也隨著她站了起來，向來麵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裂縫：“你要隨王爺離開？欲去往何處？”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他心底不自覺泛起了尖銳的刺痛，看著眼前淡然的女子，一種無力的感覺油然而生。
“武陵，明日啟程，我擔心妹妹會傷心，你明日再將信交給她吧，麻煩了。”
“明日？如此著急？”他猛然想起葉辰安進宮的消息，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王爺是不是已經進宮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
沈漓點點頭：“正是，清晨便入了宮。”
衛嘉閉上眼，有些無力的坐回椅子上，過了許久才開口：“沈姑娘，你明日怕是走不了了。”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沈漓頓住，不明所以。
衛嘉想了許久，才又道：“霍重已經離京，皇上卻沒有委任他大將軍，此事怕是會落到王爺頭上，早前李尚書便進言，若不是王爺以身體唯有推脫，又豈能安然至今？”
此言一出，沈漓臉色也變了，霍重竟然已經離開了京都，可她卻毫不知情。
“衛公子，多謝你的提醒， 既是如此，我更不能久留，此刻便要回府，你們一切保重。”沈漓說完欲要轉身，衛嘉下意識的拉了她衣袖，這是第一次如此失態，下一刻反映過來才猛然鬆開。
“冒犯了，但我並不是有意的，隻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震驚……”他也不知為何就突然下意識的那樣做了，也許是內心最深處真實的想法。
沈漓搖搖頭，望著那千年不變臉上露出的動容，隻能將心頭的痛楚壓下。
“不要緊，衛公子好好保重，後會有期。”
衛嘉見她轉身，便開口將人叫住：“等一下，我送你一程。”
沈漓看了他一眼，拒絕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隻是一路沉默著走到了門口。馬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沈漓轉身，停了腳步。
“就送到這裏吧， 衛公子請回。”
衛嘉扯出一抹極其淺淡的笑，“後會有期！”
馬車絕塵而去，留下了一地飛揚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