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命喪
夜半的時刻敲門聲一響起，沈漓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心裏慌得手腳也不聽使喚，穿了衣裳扣子怎麽也係不起來。
葉辰安淺眠，身旁輕微的動作都能將人驚醒，他隨著沈漓起身，看著她一臉的慌亂，皺了皺眉頭。
她這般淡定的性子，若不是發生了大事，斷不會如此輕易西怒形於色，這半夜的敲門實在來得詭異，不免心中有些擔憂。
他抬手去按住她肩膀，微微低下頭去，修長的手指無比溫柔的替她完成了那些動作。
“不要害怕，我在這裏。”將人抱在懷裏，吻了吻她頭頂才將人鬆開。
沈漓被他握住的手溫暖了幾分，微微點頭，然後去開了門，天心著急的神色估計事情與她猜想的八九不離十，卻還是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
“夫人……夫人她……小姐快過去看看吧。”
沈漓不知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院子，又是怎樣坐在床前，房中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隻有燭光靜靜的燃燒著， 就好像洛詩煙的生命，即將燃燒到盡頭。
葉辰安站在身後不遠處，溫和的眉目染了幾分擔憂，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沈漓身上，沒有多餘的語言，此刻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娘……”洛詩煙此刻臉色蒼白，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沈漓不止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雖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更不是第一次經曆，可上輩子隻是聽見了消息，而不是如此刻這般，親眼看著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消失。
“小姐，要不要讓去叫老爺呢？”天心不止何時走了過來，用很低的聲音在沈漓耳邊問道。
在下人看來，沈老爺與沈夫人相敬如賓，一直以來都是感情極好，卻鮮少有人看見這背後的真相。
沈漓搖搖頭，替她拒絕了，娘此刻最不想看見之人怕就是爹了，她母親這一生，都毀在這樣的一樁姻緣上，這一次還好，若是上輩子，沈漓相信娘一定是知道什麽，可惜臨終前都不能在她身邊。
“可是夫人……”天心不明白她的用意，夫人臨終前難道不希望見到老爺最後一麵嗎？
葉辰安罷罷手，示意她退下去。
半夜時分，洛詩煙還是離開了人世，距離沈漓大婚不過三日的時間，她是帶著微笑離開的，沈漓知曉她已沒了遺憾，卻無法阻擋內心洶湧襲來的絕望。
手已經變得冰冷，葉辰安扶著她起身，下人將消息傳到了沈易征的耳中，他也慌忙出現，沈漓一臉的默然，拒人於千裏之外，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院子外，身後是她娘親的房間。
她似乎聽見裏頭傳來了沈易征的聲音，他在懺悔，老淚縱橫。
臨死見都沒能見到洛詩煙一麵，他是後悔的，畢竟曾經深愛過這個女人，但男人對於功名利祿的追求與喜新厭舊讓他忽略了這一切。
可如今看著冷冰冰的麵容，他才發現原來已經好久不曾跟她單獨的相處了，曾經花前月下仿佛就在昨日。
沈易征十分後悔，但也氣沈漓，為何不在昨日夜裏派人通知他，生生讓他留下了遺憾。
沈漓進來收拾遺物的時候見沈易征還在握著母親的手，不由得有些厭惡，對於她來說，隻是虛偽。
“你為何不讓人通知我，讓我見不到你娘的最後一麵。”
沈漓的聲音很冷，道：“爹如果不是忙著拉攏達官貴人，又怎麽會連娘親病重都不知曉，你最近來院子的時間屈指可數。”
沈易征怒了：“就算如此，你為何要自作主張？”
“娘她並不想見你。”
沈漓的一句話，讓他徹底停了所有動作，那些未出口的話變成了諷刺，原來夫人已經恨他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連死都不願意見他最後一麵。
沈易征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如此了，當初他執意要娶二房，洛詩煙不吵不鬧，隻是從此臉上卻少了笑容，多年來已經事情已經被淡忘，最終結果是到死都無法原諒。
“你娘臨終前還說了些什麽。”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蒼白無力。
沈漓搖頭：“娘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她也許是早就料到。”她也不會去多說一句話讓沈易征好過，因為他必須要為自己曾經的所做承擔後果。
如果沒有他的背叛，就不會出現她上輩子的慘劇，所以她是恨著這個不稱職的父親的。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娘。”沈漓聽完什麽都沒說，懷裏捧著娘親留下來的遺物轉身就離開了，她想，此刻爹是需要安靜的吧。
葬禮的事情還需要準備，沈漓暫時無法離開沈家，葉辰安也留了下來。
隻是這一場葬禮過後，大約是她最後留在沈家的日子了，將來這裏沒了瓜葛，動起手來也不必瞻前顧後。
“本王留在這裏陪你，還有什麽事情就一並處理了吧。”
他們又在沈家逗留到葬禮結束。
這一次的事情，無疑劉月蓉最是興奮，洛詩煙一直以來都如絆腳石擋在前麵，如今這一去，沈家徹底是她當家，盼了這麽久終於可以當上女主人了。
“娘，那個賤人終於死了，這一次我們是不是贏了？”
劉月蓉很是興奮，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是死了，可是死得太不是時候了，你跟李公子的婚事剛剛訂下來，沈家就要辦喪事，分明就是死後都要阻止讓人不得安生。”
沈若一想，眉頭也皺了起來，“娘不說我都沒想起來，這下子可怎麽辦，她可真是陰魂不散。”
“哼，等過些時日，我跟老爺提一提此事，現在你可不要添亂。”她提高了音量警告沈若。
洛詩煙才過世，沈易征對那個賤人還是有些感情的，她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提起此事，否則一定會讓他惱羞成怒，適得其反。
“為什麽現在不能說？”沈若腦子轉了幾下，還是不明白其中意思。
劉月蓉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你難道不知道你爹此刻正惦記著那個賤人嗎？你現在去不是添亂麽？他都幾日沒出書房的門了？你跟著我身邊這麽長時間，有些事情記得用用腦子。”
“娘，知道了。”沈若垂下頭去。
若不是發生了這件事情，她馬上就可以嫁給李君瀾，當官夫人，而如今更是對沈漓恨得咬牙。
若不是他們已經離開了沈家，沈若是斷忍不住想要去找她諷刺幾句。
劉月蓉見她這樣的表情，又道：“你就算是不甘心也不能做任何事，如今這個時候最好安分呆在院子裏，否則你的婚事就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怎麽會？這個不是已經定下來了？”
劉月蓉有些不放心的提醒：“我擔心那個小賤人不會放過你，你難道就沒發現李公子來提親那日，她看你的眼神就好像要將你吃了。”
“哼，她定是妒忌，才會如此。”
“總之你若是有她一半的聰明，娘也就不需要那麽辛苦的為你周旋了。”
“哼，娘你就是擔心得太多。”
“小心使得萬年船，你縱使一直都厲害，總有謀算不及的時候，她現在沒了牽絆在府中，要對付我們容易得很，你若是還那般無知，來日可不要被她弄死。”
沈若不相信，沈漓如果有這個能耐，又何必屈居沈家多年仍舊忍氣吞聲，隻是她這一次清醒過來後，確實比先前要厲害了許多。
沈漓辦完喪事後就隨同葉辰安離開了沈家，對於她來說，那個地方太壓抑，恨不得馬上離開，換了一個地方心思也就不會被纏繞，不會一直繞在死胡同裏頭繞不出來。
“王爺耽誤了許多日子，妾身真是過意不去。”從喪禮到結束，他都一直不曾離開。
葉辰安笑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我自然該陪伴左右，你說呢？”
“如此，妾身多謝王爺。”
他伸手抬起沈漓下巴，精致的五官挑不出半點瑕疵，美人如玉，當如是。
“沈漓，你的心思本王當真猜不透，不過你若是肯一直陪伴在本王左右，來日方長，總是有機會知曉的吧？”
沈漓無法作答，總有許多事情，她也無法解釋。
“馬車還在府外等著，王爺還是早去早回吧。”她話鋒一轉，就這麽含糊的帶了過去。
葉辰安雖無奈，卻也無可奈何，心底有絲絲失落，但想到沈漓已是他的王妃，便不再計較過多，修長的身影慢慢消失，她收回視線，從衣袖中掏出信箋。
林辰？
沈漓突然覺得十分對不起前世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的男人，她此生不想牽涉過多便是擔心事情會重演，而眼下看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太多，該是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西鳳堂一如既往的幽雅安靜，沈漓最喜歡的地方，但她不敢常來，如今與齊放也不方便隨時見麵，這裏又成了唯一最好的聯絡地點。
林辰已經不在這裏，沈漓想起先前的話，他要離開看來也是真，邊關一切平息，希望也不要回來這是非之地。
齊放的身影出現在沈漓身後，他並不同沈漓打招呼，而是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刻意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明白眼神中傳遞的信息。
隱秘的包間並不會有人察覺，齊放相較前些時日，又清瘦了不少，眼神中也多了隱藏的深邃，她有些猜不透。
“沈姑娘。”哪怕她已經成為了辰王府的女主人，在他心底依舊還是當初的沈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