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妙手回春
有頭發花白的禦醫院首上前討教,道:“先前是老朽給殿下用了生陽的藥物,反倒害的殿下差點丟掉性命,老朽有罪,萬死難辭,隻是在死前老朽想要姑娘解答一二,老朽那劑藥方,究竟何錯之有啊?”
潘夢知瞧著眼前老者花白的頭發,不由自主便想到了老乾頭兒。
他們應該是一類人,都是醫癡。
“老先生不必過多自責,你是生是死,自然是這位殿下醒來之後才能決斷,老先生想必是極愛醫道之人,我必不會讓老先生有所閃失。至於這用藥的不妥之處,在下倒是有幾點拙見。‘一線牽’的病理是埋沒人的心火,須知五髒相生,心陽即弱,肝肺腎脾便會皆受其累,一損俱損。老先生用純陽之藥固生心陽的想法很好,但是卻忽略了,五髒此時已經一般孱弱,心陽突然生發,首先便會導致心火抗逆灼傷肺金,肺金漸弱便會導致肝氣失衡,接下來便是脾、腎,五髒便全都亂了。”
院首聞言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老朽見識淺薄,竟不知還有五髒相生相克的道理。”
瞧他大有要與潘夢知繼續探討下去的意思,蒙天趕忙將人都給打發出去。
臨走前那位院首還依依不舍的模樣,把潘夢知給看的哭笑不得,連連答應等雍王病情穩定就去找他一起探討陰陽五行。
打發了禦醫,潘夢知又給楚淩恒灌下去幾碗參附湯,一夜過去,這位昏迷多日的雍王殿下,終於在天光微微放亮的時候悠悠轉醒。
大殿裏的蠟燭已經燃盡,隻剩下凝固的燭淚,侍從們趴的趴站的站,無一例外都是困的閉上了眼睛。
蒙天坐在案幾旁支棱著腦袋,掙紮著不肯睡去。
大殿裏靜悄悄的,唯有潘夢知一人神清氣爽,還在給楚淩恒擦拭著額頭上不斷浸出的汗珠。
楚淩恒從昏睡中醒來,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雙清澈又溫婉的眼睛。
這雙眼睛大大的、圓圓的,仿佛三月堅冰融化氤氳出的春風,能使人心甘情願溺斃其中。
她的眼睛沁著盈盈水光。
楚淩恒一時間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呆呆的盯著那人,忘卻了今日何夕,直到那人察覺到他的目光。
“你醒了!”潘夢知欣喜道。
楚淩恒愣了愣,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之前是中毒來著。
潘夢知也愣了愣,實在是覺得楚淩恒這人好看。
其實,在潘夢知的眼中,眾生平等,她從來不會去在意病人的身份,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隻要來到她麵前,她都會竭盡全力去努力救治。
但是望著眼前的楚淩恒,潘夢知覺得,今後若她們大梁的皇帝果真是這個人,那也是一件極為不錯的事情。
楚淩恒好看極了,潘夢知私心覺得,他比藥王穀的景之哥哥還要好看一些。
許是一下見到這樣好看的人有點好奇,潘夢知情不自禁的打量著楚淩恒。
這世間竟真有這樣的人,仿佛是女媧娘娘在造人時起了私心,將天地之間的鍾靈毓秀全部集中於在他一人。
長眉入鬢,濃淡之間轉換著山間落雪般的清冷與疏離,高挺的鼻梁與幹淨的麵部輪廓宣示著主人的果敢剛毅,一雙血色稍淡的薄唇微張著,似乎訝異著自己的病情突然好轉,然而最吸引人的,還是他那雙幽深的眼睛。
那是一雙引人沉淪的眸子,幽深的瞳仁之中布滿星光點點,仿佛將銀河都蘊容於眼底。
那蘊容著星河的眼底是一片無際浩瀚,浩瀚之中卻平靜的令人心驚,仿佛這世上再大的波瀾都不能使他有半分動容。
現在,這雙幽深又平靜的眸光裏倒映出的,也是一雙眼睛。
那是潘夢知的眼睛。
潘夢知覺得,如果說上天之子有在人間的具體形象的話,那麽一定就是她眼前這個人——
天之驕子。
無論是氣度風華還是外貌皮囊,楚淩恒絕對當得起一句舉世無雙。
兩人對視,都不由看得呆了。
楚淩恒不知眼前這女子是何身份,但是心底卻沒由來的無比信任。
她的身上有一種難容於世的幹淨與純粹,那是楚淩恒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浸染沉淪之後,最癡迷渴望的幹淨與純粹。
她是那樣的幹淨,又是那樣的美豔。
想是因為容貌太過引人矚目,她的臉上蓋著麵紗。但這不僅不能遮擋她的半分風華,反而更加吸引人去遐想與探究。
楚淩恒真的很想看一看,看一看在那麵紗之下隱藏著的,究竟是怎樣美麗的一張臉。
心裏這麽想著,楚淩恒便朝潘夢知伸出了手。
他眼瞧著她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裏先是不解,然後是震驚,最後呆若木雞。
麵紗滑落,楚淩恒瞧見了他今生所見到的最好看的一張臉。
雙眉似蹙非蹙,眸中含嬌帶泣,精致的鼻梁,小巧的鼻頭,櫻花一樣的唇瓣。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耀進來,她整個人在籠罩在光暈裏,白的幾乎透明。
楚淩恒覺得眼前這女子就像是清晨這明媚的陽光,溫柔又輕巧的、迅速落在他的心上···
潘夢知都呆住了,楚淩恒竟然摘下了她的麵紗!
此人好生無理!
潘夢知心裏又驚又怒,可楚淩恒畢竟是個病人,她下不去手教訓出氣,一下子竟委屈出淚來。
瞧著眼前女子落淚,再瞧瞧自己手中正攥著的麵紗,楚淩恒一下子就慌了神。
堂堂雍王,大梁獨子,怎麽做出如此唐突的事情!
楚淩恒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昏迷太久,腦子還沒徹底清醒,竟然心裏想什麽手上接著就去做了!
他的理智甚至沒來得及阻止自己。
潘夢知的眼淚一顆一顆大滴落下來,砸在楚淩恒的手背上,楚淩恒更加覺得自己罪大惡極,簡直都快到了禽獸不如的地步。
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哄哄眼前委屈的女孩子,一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幹澀的很,根本沒辦法好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