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為刀俎
溫靜華的舌頭一直不能動。
齊元慎說她的舌頭還沒有長好,因此需要日日服用麻沸散止痛。
溫靜華當然不信這幅說辭,隻是人在屋簷下,反抗無效。
望著麵前冒著熱氣的藥汁,再看看齊元慎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溫靜華眼睛一閉,將麻沸散一飲而盡。
齊元慎笑眯眯的。
溫靜華不去看他,裹上被子悶頭睡覺。
齊元慎笑道“別總是睡覺,會把自己悶壞的,這裏我已經改造的與你北安城的忠毅候府一模一樣,你無聊的時候可以出來逛逛。”
溫靜華蒙著頭,一動不動。
齊元慎好笑的扯扯被子,“出去走走,這裏真的跟大梁一模一樣。”
溫靜華不耐,猛地掀開被子。
她雖不能說話,眼神卻明明白白。
這裏不是大梁,你個東施效顰的小人!
齊元慎被溫靜華明亮的目光灼傷,他眼神閃爍,咬了咬牙道“總有一天我會帶兵攻回大梁!”
“哼。”
溫靜華冷哼。
齊元慎突然猛的掐住她的脖子。
溫靜華被嚇得呼吸一滯。
齊元慎貼著她的臉,發狠的一字一句道“陳國、大梁,我都會收入囊中,溫靜華,你乖乖留在我身邊,不要惹我生氣。”
溫靜華被掐的上不來氣,眼神卻並不示弱。
她麵上的嘲諷之色更濃。
大話誰都會說,我就不信你能打得過楚淩恒!
齊元慎掐著她脖子的手愈發用力。
溫靜華頭腦一陣陣發昏。
這才是齊元慎,薄情寡義、虛偽刻薄的齊元慎。
“哐當——!”
就在溫靜華即將失去意識的節點,齊元慎大力將她丟了出去。
溫靜華栽倒在被褥裏,麵上全是被窒息感刺激出來的淚水。
她的皮膚那樣嫩、那樣白,脖子上很快就浮現出令人觸目驚心的掐痕。
掐痕由紅變紫,又從紫變黑。
齊元慎原本惱怒的神色,逐漸被愧悔代替。
“溫靜華,你究竟怎樣才肯聽話,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
溫靜華捂著脖子從床上站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齊元慎落荒而逃。
無趣。
溫靜華神色淡漠。
她原本還想跟齊元慎討價還價的。
現在舌頭麻了沒法說話,她打探解藥的事都沒機會。
齊元慎離開,溫靜華百無聊賴。
她覺得脖子有點疼。
溫靜華走到銅鏡前,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五個指印紫到發黑。
溫靜華諷刺的撇撇嘴。
鏡子裏有團黑影稍微動了一下。
溫靜華警惕的回過頭去看,隻見方才動的是衣架上的一件大氅。
溫靜華試探著輕輕走過去。
大氅又不動了。
溫靜華動作迅速的將大氅給掀開。
“是我是我!”
白無單手掛在衣架上,緊張的示意溫靜華禁聲。
溫靜華癟癟嘴,心說我本來就發不出聲。
白無緊張片刻,這才反應過來溫靜華根本不能說話。
他長出一口氣放鬆下來,“長公主是怎麽發現我藏在這裏的?”
溫靜華揚了揚手中大氅。
“方才它動了?”
溫靜華點頭。
“長公主還真是明察秋毫,”白無低聲笑道,“方才在下不過是以為齊元慎離喘氣稍微大了些,竟就被長公主給發現端倪。”
溫靜華得意的笑笑。
我眼神可好了。
白無卻擰緊了眉頭。
他看著溫靜華脖子上的淤痕道“長公主可願此刻就隨在下離開?”
他覺得,要是然蕭紅英知道溫靜華此刻受的委屈,一定會吵著帶人離開。
溫靜華卻搖搖頭。
如今接近陳王就隻有齊元慎這裏一條路,若是放棄的話,尋找其他方法又要耗費不短的時間。
太後不一定能等得住。
“好吧,”白無低下頭,“長公主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給紅英嗎?”
溫靜華點點頭,然後轉身坐到桌前,提筆開始寫字。
“陳曉媚身故,拓跋玉兒冒名頂替,子母蠱暫無線索,提醒淩恒注意北氏動向。”
其實溫靜華還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是無奈環境不安全,隻能說個大概。
她將筆墨吹幹,把紙交到白無手上。
“長公主···”
白無剛想要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快速靠近的腳步聲。
二人麵色一淩,白無迅速跳窗離去。
溫靜華調整好表情,麵色木然的望著門口。
那人推門進來,竟是拓跋玉兒。
溫靜華稍顯詫異。
拓跋玉兒見狀冷笑,“怎麽?我就不能來看看你了?”
溫靜華垂下眼眸。
拓跋玉兒在室內四處打量,嘖嘖歎道“雍王殿下對你還真是好的不得了呢,看看這棲梧閣,不就是你在忠毅候府住的地方?”
這話溫靜華都已經聽爛了。
她不耐煩的撇拓跋玉兒一眼。
拓跋玉兒自顧自的笑道“溫靜華,不要怪我背叛你,用信引你來本也算不上背叛,隻有你活得不好,我才能痛快些。”
溫靜華眼神發冷。
她走到桌前用筆寫下幾個字。
“眼睛呢?”
拓跋玉兒又戴上了她那半塊麵具,顯然是義眼沒了。
溫靜華用母親楚韞姬的陪嫁給拓跋玉兒做了一隻眼睛,現在拓跋玉兒左眼空空,眼睛去哪裏了?
拓跋玉兒麵色陰沉下來。
她惱怒的將字紙撕碎,咬牙看著溫靜華道“若不是你給我的義眼奇貨可居,我怎麽可能遭受那樣的侮辱!”
溫靜華呆住。
這裏麵怎麽還有自己的緣故?
拓跋玉兒瞧著溫靜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情緒愈發癲狂。
她想要上前逮住溫靜華泄憤,卻礙於溫靜華的武力又心生忌憚。
溫靜華做出一副全神戒備武功高強的模樣。
其實她早就手軟腳軟,不是拓跋玉兒耳朵對手。
溫靜華反應過來拓跋玉兒的意思了,想是因為自己給她做義眼的玉質太過罕見,因此拓跋玉兒的義眼被更加有權勢的人給要去了。
她無力反抗奪走她左眼的人,便隻能跑到自己這裏泄憤。
若不是此刻不能說話,溫靜華真想開口戳破她欺軟怕硬的本質。
拓跋玉兒猛地將桌子掀翻,大吼道“都是因為你!在北氏是你害我左眼被射瞎!在大梁又是你害我被拓跋堅舍棄!這都到了陳國了!溫靜華你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
沒救了。
溫靜華神色淡淡的,沒有半分惱怒。
她欣賞拓跋玉兒的手段與心誌,可是,拓跋玉兒似乎腦子不太好使。
她飄零至此是有些可憐。
但是,導致她如此不堪的最大禍首,不應該是她自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