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冰肌雪骨
溫靜華睡的很香。
但這次她沒有做夢,隻是感覺到有什麽又冷又熱的東西被人從口中給她灌了下來。
冰寒的液體侵入四肢百骸,冷的溫靜華直打擺子。
她實在是難受極了,不得不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好難受···”溫靜華痛苦的睜開眼睛。
楚淩恒欣喜若狂。
溫靜華很憔悴,仿佛動作大一點都會碎。
心頭狂喜湧到嘴邊,隻化為輕輕一句,“靜華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溫靜華懵懂的看著他,“淩哥哥,你瘦了呀。”
楚淩恒眼底泛上壓抑不住的水光。
溫靜華伸出手去,輕輕蹭著楚淩恒下巴上的胡茬,愉快的眉眼一彎,“我找到父親母親的屍骨了。”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滿足、那樣的幸福。
楚淩恒的雙眸之中倒影著她的影子,突然有淚水滾落下來。
大顆大顆的水滴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溫靜華不解的愣了愣,“淩哥哥,你不為我開心嗎?”
“開心···”楚淩恒望著白到幾乎透明的溫靜華,聲線顫抖的不成樣子。
他輕輕握住溫靜華的手,“這兩天你好好休息,等你好起來,我就陪你去掃墓,好不好?”
溫靜華不解的皺起眉頭,“我很好啊···,為什麽還要好好休息?”
她明明剛睡醒,為什麽還要她休息?
楚淩恒的嘴唇顫動幾下,不知該如何作答。
胡軍醫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狀便開口解釋道“溫將軍,你如今的體質與之前可大為不同了···”
溫靜華訝異的望著他。
“讓我來親自告訴她。”楚淩恒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溫靜華臉上的笑容消失,內心惶恐不安起來。
她望著楚淩恒的眼睛,艱難的咧嘴道“那你來告訴我,我究竟是怎麽了?”
楚淩恒的雙手輕輕包裹住她的雙手,直視溫靜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身子,今後再也不能彎弓射箭了。”
“你這是在說什麽呀?”
溫靜華的腦袋有些懵,她覺得自己沒有聽懂。
什麽叫再也不能彎弓射箭?
意思是她武功全廢,再也練不回來了嗎?
“我不信。”
溫靜華抽出自己的雙手,努力的想要去感知自己的力氣。
可是她卻絕望的發現,自己連楚淩恒輕輕握著的力氣都敵不過。
她的丹田之中一片虛無,原本磅礴如同小太陽一般的泥丸宮,如今盡被黑暗的陰寒所籠罩。
她的五髒六腑孱弱不堪,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灰燼。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溫靜華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她如今的身子,竟沒用到連激動一點的情緒都承受不住。
楚淩恒雙臂箍住她,眼底是生不如死的哀慟,“華兒你聽我說,你隻是比常人體質弱一點而已,不要往壞處想,華兒!”
隻是任憑他在耳邊怎麽呼喊,溫靜華就是呆呆的,仿佛被抽走靈魂,什麽都聽不清進去了。
她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重生作孽的報應。
她改變了那麽多,她那樣的貪心,如今終於遭到反噬。
有許多原本該活著的人都被她給提前害死。
比如沈鳳嬌,比如溫靜嫻,還有溫靜嫻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人命債。
“應該的···”溫靜華呢喃起來,“應該的···,是我自己選的路,本是我自己活該···”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平靜下來。
她仗著前世記憶在此生逆天改命,這點報應,不算什麽。
複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不能怪任何人。
尤其不應該讓楚淩恒跟著自己難受。
瞧著眼前按住自己的那雙手,那雙手上全都是被岩漿燙出來的毒紅。
溫靜華的心尖顫了顫。
她努力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來,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瞧把你們緊張的,不就是這點事兒麽!”
胡軍醫瞧著她的轉變十分詫異,盯著她打量半晌,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就是,九死一生,能活下來本就是奇跡,還是溫將軍看得開,我們倒是狹隘了。”
“那我如今究竟是怎麽個情況啊?”溫靜華沒心沒肺的笑。
如今的“溫將軍”三個字,燙的她想哭。
楚淩恒看著她故作輕鬆,將他眼神中的生不如死與愧疚,深深的壓下去。
胡軍醫走過來為溫靜華把脈。
他的手指剛觸及到溫靜華腕上的寸關便突然被冰了一下。
手下意識的彈起來,胡軍醫不好意思的笑笑,“將軍的手腕有些涼···”
“啊···”溫靜華茫然的答應。
胡軍醫再次將手指搭在溫靜華的寸關上,繼續道“將軍今後要注意保養,可能會有些畏寒的毛病。···這一副火山睡蓮喝下去,將軍都變成傳說中的冰肌雪骨了。”
知道這是在寬慰自己,於是溫靜華便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瞪大了眼睛好奇的問道“那我會不會變得很漂亮呀?”
楚淩恒的表情越發蕭索,他趕緊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表情與溫靜華一樣的興致勃勃。
胡太醫瞧見兩人期待的模樣,頗為自得的捋了捋胡子,“那是自然,將軍現在就可以找鏡子來看一看,真是冰肌玉骨雪魄魂。”
“哈哈哈~”溫靜華想做出開心的大笑,隻是這發出的笑聲卻是那樣縹緲,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樂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破碎,溫靜華趕緊催促楚淩恒,“快去將銅鏡取過來,我要看看自己的樣子!”
“好~”楚淩恒的語氣充滿寵溺。
他將冰涼的銅鏡拿在手中捂了捂,這才遞給溫靜華。
溫靜華接過銅鏡,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發現自己白的驚人。
她的五官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原本白生生的皮膚如今變得更加白皙,白到幾乎透明。
很美很美。
如同冰那樣剔透,又如同雪那樣晶瑩。
原本豔麗的五官被雪魄加持,完美的好似神祗。
就像是一件承受了世間能工巧匠畢生心血的工藝品。
又像是一個集天地精華之偏愛的靈魅。
唯獨不像個鮮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