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鹿離城
自吸血鬼初代女王凱瑟琳·伊法納到來，第二地獄就陷入了無盡的永夜黑暗之中，這裏是黑夜生命的天堂，也是吸血鬼們肆掠捕食的狩獵空間，是永夜帝國統治的冰冷世界，這裏的唯一光明，或許就是那永遠懸掛於天空中的一輪明月，雖然不足以將這座世界點亮，卻也聊勝於無。
第二地獄的中心，有著一座名為未央宮的巨大宮殿，漆黑華麗的建築風格，以及君臨天下的地理位置，也間接的說明了這座宮殿的歸屬者，吸血鬼皇族與王族。
主殿之中，忽明忽滅的昏黃燭火，照耀著這冰冷的空間，王座之上，坐著一位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的蒼白少年，不用說，能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也就隻有這偌大帝國中唯一的統治者，永夜君主拉赫曼。
“安迷修……讓他的後繼者前往了龍宮。”
少年的聲音沒有絲毫語調，讓人聽得十分地別扭，就如同他的雙眼，有著不似他外貌年齡的滄桑與冰冷，“一個月後，魔宮就會對我們發起進攻，裏昂，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
在他下方，是一個穿著華貴禮服的金發青年，低著頭不敢看他，“陛下怎麽說，臣就怎麽做，但臣覺得，為了減少帝國的損失，還是要稍微阻止一下。”
“你說的有道理，隻是那個夏彌……”
拉赫曼點了點頭，隨即又道，“是個大的麻煩，但如果隻是阻攔他的腳步，應該還是做的到的。”
“光靠臣一人，恐怕難以勝任。”
裏昂說道，“所以還需要向陛下借三位無冕之王與臣一起……”
“那就這麽做好了。”
拉赫曼微微低頭，道，“至於安迷修的後繼者……就交給斯曼吧，那孩子經過了永墮之禮，實力也從七階強行提升到了八階，對付辰鳴，應該沒什麽問題。”
“隻是斯曼恐怕有些不夠……”
裏昂開口道，“能成為那位的後繼者，這個辰鳴不簡單，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據說，人間的那場深淵之災，全靠他的力量才得以解決，所以臣想，要對付他，至少還要加個超越者，至於斯曼……這次就當給他一次曆練的機會吧？”
“嗯……”
拉赫曼低頭沉思片刻，道，“可以，畢竟他是朕如今唯一的血脈，再愚蠢，也需要好好愛護，就讓米羅跟著他吧，這樣，你也好專心對付夏彌。”
“是。”
裏昂點頭，又道，“至於龍族派來接應的人，臣也會按照情報去安排阻截。”
“要注意分寸。”
拉赫曼說道，“畢竟都是曾經和將來的戰友，不要造成太大傷亡……”
“臣知道的。”
裏昂應道，又猶豫了一下，問，“那辰鳴呢？”
“辰鳴……”
將手托著下巴靠在把手上，拉赫曼想了想，說道，“隻要得到了那位的力量，神戰必定會勝利，這個殺朕孩子的人，留不留，都無所謂了。”
裏昂眸光閃動，行了一禮後，退出了主殿大廳。
隻剩下自己，拉赫曼那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疲憊，他低聲喃喃，“安迷修，做戲就要做好，你可不要怪我不留情啊……”
整座殿宇，被那昏黃的燭火照耀得更是詭異，前方的空地上，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在蠶食著一切……
……
鹿離城，位於第四地獄東部的一座巨大城市，因為距離城市不遠的森林之中時常有著一種名為琉璃火鹿的魔獸而得名。
這種魔獸的等階普遍不高，最高也隻有七階左右，但是它們生長的水晶鹿角，卻深受惡魔們的喜愛，不論是作為魔法道具的魔導材料，還是單純的作為裝飾品陳列，琉璃火鹿的鹿角，都極為適合。
當然，這些並不是辰鳴等人來到鹿離城的目的，他們的目的是距離鹿離城十萬公裏外的地獄中心，那座建立在岩漿海域上的巨大龍宮。
“諾爾城主，你其實不用這麽拘謹的。”
城主府的大廳內，辰鳴與克洛伊並排而坐，夏彌站在他的身後，而主位上，則是坐著一位看起來頗為醜陋的中年男人，此時的後者，看起來很是緊張。
“那怎麽可以。”
諾爾幹澀地笑了笑，滿是癤子的臉上泛起一絲絲冷汗，“您是君主大人的後繼者，而屬下隻是大人的奴仆，又怎麽敢不尊重大人，不尊重您呢，而且……”
他看了看辰鳴身後那麵無表情的夏彌，縮了縮腦袋，魔力等階也有八階的他，麵對這位可怕的執事，又怎麽可能不會恐懼？
“算了。”
無奈地聳了聳肩，辰鳴開口道，“按照你剛才說的那樣，龍宮的使者要等到三天之後才會抵達，而這三天裏，我們就隻需要在這裏等待即可？”
“是的。”
抹了把臉上冷汗，諾爾說道，“伊格瑞爾大人對於此次談判也極為重視，所以龍宮方麵覺得，還是得慎重一些比較好……”
“嗯……好吧。”
辰鳴點了點頭，作為地獄中僅有的三大君主之一，伊格瑞爾雖然年齡最小，但他不論實力還是勢力，都不下於魔宮與永夜帝國，如果拋開莎綺羅這個特殊性，其實魔宮甚至連這兩者的皮毛都夠不上，也正因為如此，安迷修才會這樣鄭重其事地與龍宮進行洽談。
而這種牽扯到多方利益的談判，在開始前，總要做好許多準備，這也是為了談判的順利進行，以及防止什麽意外發生。
對於這一點，辰鳴倒是沒什麽意見，雖然留在鹿離城中是比較危險，但他也不得不尊重龍宮對他們的提防，就像安迷修讓夏彌跟隨一個道理，除了防止永夜帝國的襲殺，也為了防止龍宮強行留人。
“鑒於龍宮的這一緩衝時間，屬下覺得……少爺一行留在鹿離城中也未嚐不可。”
諾爾說道，“這也能稍微放鬆一下，畢竟談判之中的困境是極多的，不好好休息，也會影響您的心情。”
“城主說的是。”
辰鳴挑了挑眉，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城主為我們安排住處了。”
“這是當然。”
醜陋的臉上露出了惡心的笑容，諾爾起身說道，“幾位可以在城主府略作歇腳，這白天可以去城中遊逛，也能去森林之中走走。”
“我們會的，謝謝城主。”
辰鳴點了點頭，隨即不再停留，帶著克洛伊與夏彌離開了客廳，與仆人一起去到了事先給他們安排好的房間裏去了。
等仆人離開之後，三人才坐在桌前，辰鳴開口說道，“夏彌，你看出了什麽嗎？”
夏彌微微點頭，道，“那個諾爾，已經不算是絕望陣營中的人了，雖然他說的未必是謊話，但以龍宮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他們不可能會說讓我們等待之類的事情，所以屬下推斷，這所謂的等待，應該是……”
“諾爾對龍宮的說法。”
辰鳴接話，伸了伸懶腰，道，“看來這兩天裏，我們是要不得安寧了。”
“既然我們已經看出來了，那為什麽不直接躲開襲殺？”
克洛伊不解道，“龍宮是兩天後才到達，那我們也兩天後再回來不就可以了？”
“你以為龍宮會沒看出異樣來麽？”
辰鳴微微一笑，道，“談判，是基於雙方實力平均的情況下，才算談判，如果我們不表現出讓他們認可的實力，這談判，連開端都沒必要進行，而永夜的襲殺，也是龍宮對我們實力考量的一個重要環節，這場戰鬥，是躲避不開的。”
“少爺說的沒錯。”
夏彌讚同道，“伊格瑞爾大人，是一位極端重視武力的強者，本來與他的談判不是安迷修大人，就已經給他造成了不滿，如果這時候，我們再不拿出點誠意來，那麽他就會連說話的權利，都不會給予我們。”
“以特蕾西婭和辰鳴的關係，都不能讓火龍網開一麵麽？”
克洛伊皺了皺眉，道，“這樣的君主，也太沒人情味了吧？”
“擺脫，這是關乎兩方陣營的合作，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辰鳴無奈道，“別說我和特蕾西婭沒怎麽，就算我們結婚了，生子了，這一關，依舊得過，伊格瑞爾是個父親，但他同樣是個君主，他必須要為自己麾下的子民負責。”
“那這麽說……”
克洛伊看向辰鳴，說道，“以後的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地理性？”
“這誰知道呢？”
辰鳴笑了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本就複雜多變，我也說不準會變成你討厭的那種人。”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麽差別？”
克洛伊撇了撇嘴，埋怨道，“就知道糊弄人。”
“不這麽想，那我難道還能給你個準確答案？”
辰鳴不在意地說道，“成為君主，也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的，伊格瑞爾是這樣，安迷修是這樣，以後的我……也是這樣。”
克洛伊眼眸微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辰鳴說的，其實並沒有錯，她是米迦勒的女兒，作為希望之神，米迦勒有很多時候，比任何人都看不到希望，可他卻始終還是在人前，表現得盡量樂觀，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身不由己？
心中微微歎息，克洛伊問道，“那既然不離開，接下來我們又該怎麽辦？”
“接下來？”
辰鳴挑眉一笑，道，“那位城主不是給我們安排好了嗎？該怎麽玩就怎麽玩，總不能天天擔憂著天會不會塌下來吧？”
“你倒是說的輕巧。”
無奈地看著青年，克洛伊不再多說什麽，她的實力雖然很強，卻沒有強到像夏彌一樣讓人顫栗的地步，雖然聰明，卻不會說出類似於辰鳴這種接近陰謀論的話來，由此看來，她之所以會在這裏，也隻是因為辰鳴擔心克洛伊會遇到什麽危險，畢竟安迷修可沒有好心到去保護辰鳴的女人的地步，他在意的，就隻是辰鳴而已。
……
鹿離城邊緣的森林，名為見鹿，很直白的名字，或許是這座城市的建造者很喜歡某個人間的文明，又正好碰上了這滿是鹿群的森林，所以才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
走在那被陽光穿透的林間，辰鳴微笑地說道，“明明是這麽淺顯的情話，卻說得這麽高大上，不知道這座森林，這座城市的命名者，有沒有在夢醒時見到他想見的人？”
“你這是吐槽呢，還是羨慕？”
他的身邊，克洛伊微笑地看著四周，她曾經是光之天使，本身就是親近生命的存在，雖然墮落了，可先前的喜歡，卻依舊沒什麽變化。
“我需要羨慕麽？”
辰鳴微笑道，“我所想見的人就在我的身邊，又何必去夢裏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幻覺？”
那遠處的琉璃火鹿，遠遠的看著這一對情侶緩緩走來，天知道這是它們看到的第幾對情侶了。
那晶瑩剔透的火紅色鹿角，在陽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輝，生性怕人的它們，在兩人走近時就遠遠的避開。
其實以辰鳴和克洛伊的實力，想要禁錮住這些鹿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他們並沒有這麽做。
美麗的景色一旦定格了，就會失去原來的味道，這個道理，他們比誰都明白。
而隨著森林的深入，周圍的生命氣息卻越加地少了起來，就連那天空，都開始暗淡了下來。
詭異的氣息並未讓辰鳴停下腳步，他依舊帶著克洛伊緩緩地走著，直到來到了森林中心的湖泊旁邊，他們才停下腳步。
“看來林深時未必見鹿啊。”
嘴角掀起一抹嘲諷，辰鳴抬頭看著那仿佛是要下雨的天空，開口說道，“你們就這麽等不及了嗎？裏昂先生？”
話音落下，那天空某處的空間，卻緩緩地扭曲了起來，有著幾道身影出現在了那裏。
為首的金發青年，麵帶微笑地看著辰鳴，說道，“絕望的後繼者，我們又見麵了。”
“一年再見，裏昂大人的英俊依舊讓我心生嫉妒，可想到您的為人，我的心中，卻找到了一絲平衡。”
辰鳴笑著伸出手來，說道，“您承諾過我五十萬的功勳，打算什麽時候還給我？”
裏昂微微一愣，搖頭失笑道，“沒想到一個能夠為了愛人放棄成為王爵的人，竟然還會在意我這五十萬的功勳獎勵？這倒是讓我有些驚訝了。”
“一碼歸一碼，一賬管一賬。”
辰鳴搖了搖頭，道，“我怎麽使用功勳是我的事情，可您欠我的功勳，我也有必要討要回來，不是嗎？”
裏昂眼眸微動，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不是立場不同，我還真希望能夠和你成為朋友，隻是可惜，這功勳我是還不上了……”
“感謝大人厚愛。”
辰鳴眼眸流轉，道，“我知道您還不上，也沒有指望您能還給我，畢竟……你已經不是魔宮的人了。”
“是啊……”
裏昂點頭，說道，“魔宮與龍宮的談判如果成功，會讓我永夜帝國損失慘重，所以……”
“相反，如果失敗了，那麽損失慘重的，就會是魔宮。”
辰鳴微微一笑，道，“隻是不知道永夜的那位皇帝陛下，會給我安排一個怎樣的對手。”
“相信我，你會滿意的。”
裏昂笑了笑，轉頭對著他身邊的黑袍身影說道，“去吧，他是你的了。”
黑袍之下，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從其中傳出，讓得克洛伊皺了皺眉，向前走了半步。
可腳步剛一落下，裏昂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位墮天使小姐，如果你不希望我身後的其他人也動手，那就請回到原地。”
克洛伊目光微凝，她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裏昂身後，那些身影的氣息之強，甚至讓她無法感知到底線。
“承蒙看得起，竟然派了個八階惡魔來和我廝殺。”
辰鳴微微一笑，道，“不過既然我有了對手，那你們，我也不能太過含糊，夏彌，陪他們玩玩。”
“是，少爺。”
辰鳴身後，夏彌如同鬼魅般出現，化作黑影掠上空中，可怕的魔力瞬間，將整片天空籠罩。
“不愧是絕望陣營中除了安迷修大人之外的最強者，光是這氣息……”
夏彌的魔力擴散，讓得裏昂的眼眸緊緊一縮，那與他距離最近的四人，也同樣開始釋放出魔力與之對抗。
而那剩下的一道黑袍，則是從高空墜下，落在了辰鳴的麵前。
克洛伊擔憂地看著辰鳴，說道，“辰鳴，還是讓我……”
“你怎麽確定這周圍沒有埋伏其他人？”
辰鳴眸光凝重道，“這很明顯是針對我而製定的襲殺，他們又怎麽會查不到我身邊又多了了你？”
他抬起頭，看著那黑暗氣息越發濃鬱的黑袍，說道，“放心，隻是個八階，我可能對付。”
“這……”
克洛伊猶豫了一下，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了，一旦你落入危險，我必定出手！”
“嗯。”
辰鳴點了點頭，而後將體內的魔力徹底爆發，恐怖的氣息將湖水都變得動蕩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