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離開之前
在最終審判結果出來之後，人間又重新籠罩於秩序之下，天使，惡魔，魔人相繼隱藏了起來，而人類的記憶，也成了一場世界性災厄之後的重建，包括天堂，地獄在內的一切魔法記憶，也就成為了他們的夢中場景。
最終，蒂瑞斯汀依舊沒能夠挽回海思德，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海思德的靈魂，被秩序收回，同時收回的，還有那些在與終焉對抗時獻祭犧牲的一切天使，而對此，辰鳴並未發表什麽感想。
克洛伊去與羅琳，柳星瀾道別，從感情上來說，三人的關係遠比辰鳴要來的好，因為分開之後彼此間的幾場終歸是要走上歧路，所以這最後的道別，辰鳴並未到場。
皇宮的議事殿內，隻剩下了辰鳴與蒂瑞斯汀兩人。
沉默了許久，辰鳴率先開口問道，“真的決定好了？”
“嗯。”
蒂瑞斯汀點了點頭，道，“這本來就是我應該盡到的責任和義務，如果連我這個族長都不遵守規則，那以後誰還會遵守呢？”
“你就舍得你的孩子麽？”
辰鳴眉頭微皺，道，“你舍得讓莉莉絲……皇後殿下獨自扛下赫絲緹福各方的壓力？”
“那當然是舍不得了。”
蒂瑞斯汀麵色微微暗淡，但很快又恢複了過來，他說道，“一切的基礎我都已經替她打好了，再加上先生為我留下的那些人脈，如果出事，至少她們能夠母子平安，對嗎？”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和你保證。”
辰鳴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需要我為你送行麽？”
“不用。”
蒂瑞斯汀果斷搖頭，道，“我的離開不會驚擾任何人，即便是莉莉絲，也不會知道，我怕到時候，我會不舍的離開。”
“該說你無情，還是該說你重情。”
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青年皇帝，辰鳴笑了笑，道，“等你死後，我會在地獄將你複活，畢竟你的靈魂，已經屬於我了。”
“那估計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蒂瑞斯汀說道，“永世沉眠並不意味著死亡，我的靈魂會被禁錮在身體裏，直到身體被損毀，靈魂無處容身，才會去往地獄冥河。”
“沒事，我等得起。”
辰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議事殿，身後，蒂瑞斯汀也站起身來，緩緩地彎下腰，“一直以來謝謝你了，辰鳴先生。”
離開了議事殿，辰鳴看到了正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下等待著他的克洛伊，女人的眼眶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辰鳴輕聲歎息，走到她的麵前，問道，“他們走了？”
“嗯。”
克洛伊點了點頭，牽強地笑道，“他們說，等回到了天堂，兩個人都結婚，隻是可惜，我們兩個人卻不能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
“在遠方的祝福，也一樣可以傳達到他們的身邊。”
辰鳴伸手摟過克洛伊的腰肢，將她的腦袋埋進懷裏，淡淡地說道，“隻要心在一起，不論立場，不論距離，我們的友誼，都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
“嗯……”
克洛伊低低地應了一聲，又抬頭問道，“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等明天安迷修和……你父親簽訂完契約，我們就回地獄。”
辰鳴微笑地說道，“到那時，你可真的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克洛伊挑了挑眉，道，“那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你覺得呢？”
辰鳴壞笑一聲，低下頭來，晨光之下，兩人的唇，吻在了一起，良久，都不曾分開。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和米迦勒約定好的三天之後，而那希望之神的本體，也悄然來到了人間。
沒有什麽浩大的場麵，一切都隻是靜悄悄的，在辰鳴的住處，米迦勒敲響了他的房門。
“米迦勒大人，感謝您的如約到來。”
沙發上，辰鳴與安迷修坐在那裏，而他們的對麵，則是坐著一個俊美的少年。
雖然和分身的樣貌有些不同，但惡魔與天使，通常都是以氣息辨認對方的，這對他們造不成阻礙。
而很顯然，雙方都沒有什麽寒暄的打算，沉默了一會兒後，安迷修將一卷繪製著猩紅荊棘的卷軸遞了過去，他開口說道，“這就是三天前按照辰鳴所說的話立下的契約，你看一下，如果沒什麽問題，那麽就在這上麵滴下你的血液即可。”
米迦勒挑了挑眉，接過卷軸仔細地看了一番，原本僵硬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點頭道，“絕望從不撒謊，我相信你。”
說著，他隨手一揮，指尖就劃開了一道傷口，一滴充滿了神聖氣息的血液緩緩落下，那奇特的漣漪，將整座房間渲染。
辰鳴眉頭微皺，又很快地舒展開來，並沒有多說什麽。
可他不說什麽，不代表安迷修不說，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說道，“米迦勒，不要以為你的本體到來就可以肆意妄為，收起你那毫無意義的試探！”
“隻是光明洗禮而已，不至於這麽誇張吧？”
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米迦勒驚奇地看向辰鳴，說道，“可即便如此，你居然能夠毫發無損地接受希望之神的氣息衝擊，倒還真有些不得了。”
“大人說笑了，其實我也是很勉強的。”
辰鳴微笑道，“隻是或許因為我曾經是人類，所以對光明的抗性比較高罷了。”
“是麽？”
米迦勒微微低頭，而後向四處看了看，說道，“克洛伊呢？雖然她不再是天堂的天使，但畢竟是我的女兒，難得有機會，還是想多看她一眼。”
“這個卻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皇宮裏我的政務需要交接班，而我又擔心您和安迷修萬一打起來，所以就讓克洛伊前去替我處理了。”
辰鳴說道，“大人如果不趕時間，可以在這裏等上一等。”
米迦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不了，既然現在見不到，那就說明我們還不是見麵的時候，這種事情強求不來，而且我是天堂神明的領袖，我無法長時間地留在這裏，簽訂契約拿回空間之書後，我就離開這裏回天堂去了。”
他揮了揮手，那些被安迷修禁錮的光明漣漪倒轉而回，重新融入了血液之中，而後如同匯入海洋一般滴落在那打開的卷軸上麵。
“滴答……”
清脆的響聲在房間裏傳蕩開來，卷軸之上，黑色與金色的光輝同時綻放，在那房間的上方，化作一個天使與惡魔的虛影。
“竟然是森羅契約……”
看到這般景象，米迦勒目光微微失神，他看向安迷修，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信任我啊……”
“辰鳴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隻要你不打什麽歪主意，再強的契約都隻是擺設。”
安迷修冷笑道，“神戰將近，小心點總沒壞事。”
沉默了半晌，米迦勒點了點頭，道，“隨你吧，雖然我的確沒有在打空間之書的主意就是了。”
“誰知道呢？”
安迷修不以為意，翻手之間，將那白皮書取了出來，隨意地丟給了米迦勒，說道，“慢走不送。”
“你就不能客氣點？”
米迦勒撇了撇嘴，將空間之書收起，起身離開了沙發，在走到門口時，他抬頭看了一下二樓的拐角處，微微一笑，就離開了。
而他走後，那拐角的黑暗處，則緩緩出現了一道女人的身影，有些不舍地看著門口怔怔出神。
“現在去送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沙發上，辰鳴沒有回頭，不用猜都知道，那出現在樓梯上的女人就是克洛伊，他淡淡的說道，“畢竟是父女，就算立場不同，親情總歸是還在的，不是嗎？”
“算了。”
克洛伊搖了搖頭，慢慢走下台階，說道，“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徒增尷尬與煩惱罷了。”
“還真是父女，性子簡直如出一轍地別扭。”
安迷修撇了撇嘴，道，“你放心，墮落天使雖然在地獄不受歡迎，但有我在，那些人也不敢多為難你什麽，你就安心的跟我們回歸地獄就行。”
“謝謝安迷修大人。”
克洛伊緩緩行禮，道，“隻要能夠待在辰鳴身邊，他們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倒是個不錯的女娃子。”
安迷修點了點頭，又看向辰鳴，說道，“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將空間之書交給天堂，按照我的意思，摧毀它才是真正的以絕後患。”
“生命遵循命運，而命運決定結局。”
辰鳴搖了搖頭，說道，“空間之書的結局，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它的宿敵，另有其人。”
他取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放在了桌麵上，說道，“在與空間之書相遇之地，我還找到了另一個東西，就是這把刀。”
“這是……”
安迷修皺了皺眉，將匕首拿起，仔細地撫摸端詳，片刻後震驚道，“普羅的該隱之刃？虛無魔王之證？！”
“嗯。”
辰鳴說道，“雖然我不能把得到它們的地方告訴你，但即使是在最後一刻，它們的戰鬥，依舊還未結束。”
“不能告訴我麽？”
安迷修笑了笑，道，“小家夥有小秘密了，讓我猜猜，應該是和你帶回來的那個叫卡萊斯的小惡魔有關吧？”
“安迷修，太聰明會讓人討厭的。”
看了安迷修一眼，辰鳴起身說道，“你是不是該好好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回去了。”
“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吧，還準備呢。”
安迷修撇了撇嘴，道，“你以為我願意在這裏當個電燈泡？”說著，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不知去向。
“安迷修大人跟你的關係好像很好啊。”
克洛伊驚奇地看著辰鳴，說道，“在天堂，那裏的戒律森嚴，天使是絕對不能對神明有冒犯之處的。”
“別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安迷修從來不端著架子。”
辰鳴靠在沙發上，對克洛伊招了招手，道，“絕望不會迎合別人，也不會約束別人，他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看出來了。”
依偎在辰鳴的懷中，克洛伊說道，“在以前，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說真的，到現在我還有些不習慣呢。”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把玩著她柔軟的小手，辰鳴說道，“話雖如此，但我在地獄中，可很快就適應了，當然，隻是適應了掠奪生命而已。”
克洛伊微微皺眉，抬眸看著青年那多了些許滄桑的臉頰，說道，“能跟我說說，在地獄的這幾年，你的故事嗎？”
辰鳴微微一愣，笑道，“這可不是個讓人開心的故事。”
克洛伊撒嬌道，“我想聽嘛……”
“嗯……讓我想想……”
辰鳴思索了片刻，才開口講述了起來。
故事很長，直到女人睡去，辰鳴才停止了下來，將克洛伊輕輕抱回房間後，他就離開了住處，披著星月，去向了魅魔的酒吧。
……
災難並未洗去人們的熱情，這個名為溫柔鄉的酒吧，還是一如既往地紙醉金迷，讓人心生不快。
經過嘈雜的人群，辰鳴來到了酒吧後麵的某個房間，推門而入。
“辰鳴先生，好久不見。”
房間裏，琉科忒亞輕輕搖晃著紅酒杯，對著辰鳴點了點頭，道，“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明天我們就該回歸地獄了。”
辰鳴來到她的麵前坐下，自來熟地倒了一杯紅酒，喝了一口，說道，“琉科忒亞小姐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
琉科忒亞挑了挑眉，說道，“我在人間的駐留期還沒過去，當然是留在赫絲緹福作威作福了。”
說著，她放下了酒杯，眯著眼睛看向辰鳴，說道，“你今天來，應該不是為了對我噓寒問暖吧？說吧，需要我為你帶什麽話給特蕾西婭？”
“嗯……其實也沒什麽。”
辰鳴微微一笑，道，“你幫我跟她說，三個月後，我會前往第四地獄的火龍宮殿找她，讓她近期……不要離開家。”
“三個月後嗎？”
琉科忒亞眼眸轉了轉，點頭道，“那我有什麽好處？”
辰鳴愣了愣神，隨即說道，“那你想要什麽好處？”
“我們魅魔做事有魅魔的規矩，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們不會去做，即便你說的話是為了特蕾西婭，但規矩就是規矩。”
琉科忒亞想了想，說道，“這樣，你也幫我帶個話給某個人吧？”
“搞了半天，你是為了查爾斯啊。”
以辰鳴的聰明，怎麽可能看不透琉科忒亞的司馬昭之心？他壞笑道，“小姐居心不良啊……”
“怎麽說話呢？”
琉科忒亞臉頰微微紅潤，道，“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雖然查爾斯是直男了點，但我喜歡，你管得著嗎？”
“我也沒說管得著啊……”
辰鳴撇了撇嘴，笑著說道，“當然，我也不介意成人之美，說吧，讓我帶什麽話給他？”
“你就幫我問他。”
琉科忒亞眼眸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道，“如果我願意脫離大罪與破壞陣營，他是不是就願意和我在一起。”
“這……”
琉科忒亞的話，讓辰鳴眉頭皺起，他開口問道，“你確定嗎？脫離陣營可是重罪，尤其是你這樣的超越者，甚至有可能被剝離魔力，淪為廢人，你真的認為用這種方式換來的愛情會長久麽？”
“那你讓我有什麽辦法？”
琉科忒亞幽怨道，“魅魔一生隻能喜歡一個人，那個家夥又這麽固執，除了這樣，我想不出任何讓他接受我的辦法！”
“這家夥，簡直是不要命的主……”
有些頭疼地收回目光，辰鳴說道，“這件事我會盡量幫你的，查爾斯那邊我來想辦法，你就不要幹傻事了，還有，讓你帶給特蕾西婭的話你務必要傳達到，事關她的生命，絕不能開玩笑！”
“你放心，我會將你的話傳到的。”
琉科忒亞說道，“但是你也知道，特蕾西婭的事情，就連我那姐姐還有姐夫都無法插手，如果她執意離開，我們誰也攔不住的。”
“這……也是一個大麻煩啊……”
辰鳴苦笑一聲，琉科忒亞說的的確是實話，雖然他用世界樹的樹葉將特蕾西婭與時之神器的聯係隔絕，但她的預言家能力，是一個與生俱來的天賦，即便她不願意，那些未來的殘片依舊會以各種方式進入她的腦海。她想走，沒人能攔得住她。
“隻希望黑兔做事能夠靠譜點吧……”
在封印了特蕾西婭魔力之後，辰鳴就一直讓黑兔跟在特蕾西婭的身邊，從未再將它召喚回來，就是為了防止到時候找不到特蕾西婭的蹤跡。
“可是……”
辰鳴有些不解地看向琉科忒亞，說道，“她有什麽一定要離開的理由麽？”
琉科忒亞微微愣神，她的目光有些掙紮，特蕾西婭明確交代不要將自己的事情告訴辰鳴，可如今的情況，似乎又不得不說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