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三百一十八章 路西菲爾
淡淡的聲音從莎綺羅的口中說出，整片虛無空間，都被絢爛上了破滅的猩紅，赤色的雷光不安地攢動，像是在宣泄著那暴戾的情緒，纖細的手中，摩醯首羅之劍如同複活了一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莎綺羅的注視之下，那原本巨大的神像快速地縮小，最後化作光點進入到了傑拉斯的體內，他的麵容與身形開始扭曲，變成了神像的模樣。
“嗬嗬……”
詭異的笑容，從那半張臉上蔓延開來，“傑拉斯”睜開雙眼，身後，十二隻光翼瞬間張開，他微笑地看著眼前的高挑女人，說道，“莎綺羅陛下，不愧是意誌的代言人，我隱藏了這麽好，還是被您發現了。”
“拙劣的隱藏魔法，騙得過辰鳴，騙不過我。”
莎綺羅麵色平淡，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的戰鬥，似乎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吧？”
路西菲爾搖了搖頭，道，“十二諸神與魔王和永夜君主做了交易，由我執行將你打傷，雖然很困難，但畢竟我的目的能夠達到，也是多虧了這些人，所以他們的訴求，我也得完成，畢竟他是真正的君主，即使到了如今，我也沒有底氣可以擊敗他。”
“那你就有底氣擊敗我？”
莎綺羅眼眸流轉，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長劍，說道，“利用我和辰鳴的關係，將我引來人間，阻斷我與地獄之間的聯係，讓女神削弱我的力量，一步一步，就是為了一場無聊的戰爭的勝利？赫斯曼的想法，還真是無趣的很。”
“他的想法有不有趣跟我沒太大的關係。”
路西菲爾淡淡的笑了笑，手中的龍骨太刀又再次地變成了簡約的名刀模樣，隻是其顏色，卻是漆黑的，“我隻負責完成他的訴求，其他的呢，我懶得管。”
“哦。”
莎綺羅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揮手之間，長劍直指路西菲爾，一道道奇特的漣漪，讓虛無崩滅成扭曲的異空間，掀起的能量風暴，如同浪花一般拍向路西菲爾。
“不愧是你，即便是被削弱成這樣，依舊能夠擁有這樣龐大的力量，不過有一句話辰鳴說的沒錯……”
眼眸凝重地看著那朝自己碾壓而來的能量風暴，路西菲爾手中名刀上調，一道道黑色光帶如同觸手一般從刀身延展，化作巨大的黑色結界，將他整個人籠罩。
風暴吹襲肆掠了許久，可怕的能量無數次地爆發，卻仍舊沒有攻破路西菲爾的黑色結界，反而在一次次的爆炸中，那結界的顏色，越發地深邃了起來。
直到能量爆發結束，結界依舊沒有半點破損，重新化作光帶，全數收回了名刀之中。
路西菲爾再次出現在了莎綺羅的麵前，他微微笑道，“我可不是傑拉斯這樣的垃圾。”
“在我眼裏，你們沒什麽兩樣。”
莎綺羅再次揮劍，卻是一道滿布雷光的圓環掠過空中，所過之處，那天空中密布的閃電，都被其牽引，落在了路西菲爾的頭上。
路西菲爾眼眸微凝，無盡的黑色魔力從他體內湧出，抵禦著閃電的侵襲，而他手中的名刀，也朝莎綺羅斬去。
轉瞬之間，那黑色的刀光破開虛無，落在莎綺羅揮出的劍上，卻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消解，她淡漠地看著路西菲爾，說道，“小醜一樣的魔力。”
“嗡……”
長劍嗡鳴，化作一尊極其巨大的火龍石像，口中噴吐著赤色的光線，無窮無盡地對著前方狂轟濫炸。
“看來您有些急切了啊……”
路西菲爾嘴角微掀，化去名刀，手掌高舉，一道猩紅的魔法陣呈現，“召喚魔法，邪神之塔！”
“咚！”
如同心髒搏動的聲音響起，他的頭頂上方，破舊的黑色鐵塔緩緩地從魔法陣中升起，一道道黑色的光環擴散，將火龍爆發出來的射線驅散。
“舊世代邪神的遺物麽……”
那毫無波瀾的眼眸之中終於有了一絲顫動，莎綺羅冷聲說道，“和那些東西接觸，你的結局不會太好。”
“在這樣瘋狂的世界上，誰的結局會好了？”
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路西菲爾抬手撫摸著自己那被毀去的半張臉，說道，“不死不滅的你，又怎麽知道憎惡與痛苦是什麽感受？”
他高舉的手掌向前揮動，那黑色鐵塔之上，一股股極端邪惡的可怕力量，自塔中流出，化作一條體型絲毫不亞於火龍的巨蟒，對著那火龍撕咬而去。
“神器摩醯首羅固然強大，但如今也不過是個虛影，而邪神之塔，卻是真正的神器。”
猙獰地笑了笑，路西菲爾說道，“一旦寄宿在劍中的力量耗盡，您也將失去與我對抗的能力，莎綺羅陛下，最終輸的人，還是您。”
莎綺羅沒有回話，浩瀚的奇異力量從她的體內瘋狂湧出，融入火龍，讓其變得更加耀眼，狂暴的能量炸裂，竟然掙脫了巨蟒的束縛。
路西菲爾微微一笑，邁步之間，來到了莎綺羅的身前，恐怖的魔力匯聚成名刀，無情地對她落下。
莎綺羅眼眸輕抬，看著那在眼中快速放大的刀刃，一股猩紅火焰，突兀地將名刀包裹，一瞬間，就將之焚盡湮滅。
在火焰即將燒向路西菲爾的前一刹那，他毫不猶豫地放開了手，躲避開去。
然而火焰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順著他躲避的軌跡迅速膨脹，化作一片火海將之困在了其中。
路西菲爾光翼振動，無盡的黑色颶風將自己籠罩起來，抵禦著火焰的焚燒，同時操縱著黑色鐵塔移動過來，那邪惡的光環閃動之間，撲滅了火海，並且借勢對莎綺羅施壓。
莎綺羅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每一步落下，周身的能量波動都會隨之暴漲，而當她停下來時，她周圍的空間仿佛坍塌了一般，化作一塊塊碎片，手指抬起，指向路西菲爾。
“哧！”
一片片鋒利的空間碎片化作流光，順著莎綺羅的指尖突破了光環，對著路西菲爾的身體切去，速度之快讓他無法躲避。
碎片每落下一片，那其中蘊含的能量就會爆發，帶起一片血腥，將路西菲爾的身體撕裂。
直到碎片散盡，那魔塔之下，已然沒有了路西菲爾的身影，隻剩下一片血霧。
然而即便如此，莎綺羅的臉上依舊沒有放鬆的跡象，因為那拖住摩醯首羅之劍的鐵塔仍然佇立，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強大的地獄意誌，果然不是好惹的啊……”
鐵塔之中，傳來了路西菲爾的聲音，一滴滴黑色的液體，從塔中滲出，而後對著一處凝聚，重新化作了路西菲爾的身體。
“能讓神器承認為主，你很不簡單。”
莎綺羅沒有露出絲毫訝異的神色，仿佛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她淡淡的開口，“不過想擊敗我，傷到我，光憑這點，可還不夠。”
“確實。”
路西菲爾點了點頭，而後冷笑道，“不過你覺得我既然能夠得到這座塔，又怎麽會得不到其他東西呢？”
“其他東西？”
莎綺羅眼眸微閃，像是猜到了什麽，“你去過世界樹的中心？”
“當年被安迷修追殺，機緣巧合之下，讓我闖入了世界樹的中心。”
緬懷一般地摸了摸自己毀去的半張臉，路西菲爾說道，“說起來，我這半張臉，就是那個時候毀掉的……”
“難怪……”
抬手將摩醯首羅之劍收回，莎綺羅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她的額頭上，那道火蓮紋身亮起，恐怖的氣息再次暴漲。
“開始認真了麽……”
路西菲爾眼眸微眯，同樣可怕的氣勢爆發，身後的光翼化作半黑半白，透著一絲絲神秘色彩。
“混沌魔法，伽羅之箭！”
將長劍懸浮身前，莎綺羅魔力湧動，一股股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隨著麵前的燦金色魔法陣的張開而釋放出來，瞬間將那看起來極端堅硬的黑色鐵塔壓得粉碎。
“消耗了這麽多的力量，依舊能夠摧毀神器？”
路西菲爾瞳孔緊縮，在那浩瀚的光輝之下，他的力量顯得十分地渺小，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逃離的打算。
燦金色的箭矢緩緩成型，箭矢的上麵，寫滿了極端複雜的魔法文字，每次閃爍之間，都伴隨著空間的破滅。
“秩序，意誌，時間，混沌……”
莎綺羅的眼眸變成了金色，甚至那極具代表性的紅發也都轉化成了燦金色，冰冷，高傲，無情，在她的臉頰上呈現，“原始神靈們不論代表正義，還是邪惡，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任務，那就是不讓上一世代的詭異，侵蝕到這一世代，可你……卻將那裏的東西帶了出來……”
濃濃的驚懼，在路西菲爾的臉上攀爬，莎綺羅的氣勢之強，已經完全超過了他。
“那東西，真的能夠傷到她？”
路西菲爾眼眸劇烈顫動，身體也遏製不住地顫抖著，他原本的自信，被那支詭異的箭矢，還沒發射，就已經壓垮。
他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機會用出那件東西了……
當魔法陣的光輝散去，伽羅之箭也如同閃電一般暴掠而去，電光火石之間，射穿了路西菲爾的額頭，從他的後腦勺穿透過去。
身後的光翼凋零，路西菲爾的眼眸暗淡了下來，他的氣息，也徹底地消散，布滿金色龜裂的身體化作光點，消散開去。
而莎綺羅的力量，也在這一刻徹底用盡，恍惚之間，重新化作了兩人的身影。
“這下子，總算是結束了……”
辰鳴的臉色十分蒼白，他的魔力同樣被剛才那一箭抽幹，體內再無半分魔力留存。
莎綺羅的臉上同樣沒有血色，為了格殺路西菲爾，她用盡了自己的力量，如今的身體，已經隻剩一個空殼。
她微微抬頭，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青年，眼眸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我殺不死他……”
淡淡的話語，讓辰鳴微微一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煞白了起來，“你說什麽？”
仿佛言靈一般，那遠處漂浮的鐵塔碎片再次凝聚，重新化作了整體，而路西菲爾的聲音，也再度從塔中響起。
“真是危險呢……”
鐵塔周圍的光暈蕩開，路西菲爾的身影慢慢浮現，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斷劍，充斥著濃濃的凶戾氣息。
“還沒死……”
辰鳴目光凜然，一絲不詳的預感在他的心頭湧現，快速將莎綺羅護在身後，縱然體內的魔力已經耗盡，他還是想盡可能地保護莎綺羅。
見到這一幕，路西菲爾冷冷一笑，道，“螻蟻終究隻會自不量力，你以為你還能保護的了她？”
抬手輕輕一抓，辰鳴的身體就不受控製地朝他飛去，被他狠狠地捏住了脖子。
“絕望的後繼者啊。”
那猙獰的半張麵孔肌肉微微扭動，路西菲爾說道，“我承認你很優秀，優秀得讓我都有些嫉妒了，而越優秀的人，我就越不能將他留下！”
“你敢殺他，試試？”
這時，莎綺羅的聲音響起，她淡淡說道，“如果他死了，我會在赫斯曼動手之前，將你殺死！”
路西菲爾眼眸微凝，眉頭皺了皺，很顯然，莎綺羅的威脅他不能無視，他如今的力量還沒有達到頂峰，還無法抵禦完全體的意誌的力量，而即便莎綺羅如今戰力全無，卻依舊無法殺死，這個女孩，由始至終都不是他能夠企及的對手。
“將這把劍，插入心髒。”
隨手將斷劍丟了過去，路西菲爾說道，“沾染著上一世代原始神的鮮血之劍，即便是你，也無法短時間內將它造成的傷勢恢複，雖然我親自動手也可以，但總歸是有些麻煩就是了。”
接過斷劍，莎綺羅眼眸流轉，看向那劇烈掙紮的辰鳴，開口說道，“放心，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殺死我的東西……”
“不……要……”
辰鳴眼眶通紅，一滴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掉落下來，這一刻，沒有人比他更絕望。
青年的哀求顯然沒有得到回應，莎綺羅收回目光，將斷劍的尖端對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插了進去。
“哧……”
大量的鮮血從莎綺羅的胸口噴湧而出，她那潔白的肌膚上，開始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魔紋，如同猙獰的怪獸一般，死死纏繞著蔓延到全身。
慘白無光的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疼痛的扭曲，和辰鳴不同，她是真的無法感受到疼痛，隻是隨著斷劍的散去，她的心髒，宛如被一隻毒蛇撕咬一般，極為難受。
她看向路西菲爾，說道，“現在可以放開他了麽？”
路西菲爾淡淡一笑，道，“當然，謝謝配合。”
說著，他就像是丟垃圾一般地將辰鳴丟向莎綺羅，而後轉身說道，“莎綺羅陛下，我們下次再見……”
身影隨著魔塔的消失而消散，虛無的宇宙盡頭，隻剩下了莎綺羅與辰鳴兩人。
“他的靈魂已經和邪神之塔融為一體了，除非將整座塔毀滅，否則，是無法真正將他殺死……”
將辰鳴輕輕扶起，莎綺羅說道，“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沒事？”
辰鳴慘然一笑，道，“那你告訴我什麽，才算有事？”
看著那暗淡的臉頰，莎綺羅竟然說不出半句寬慰的話，為了保護她，辰鳴用盡了全力，甚至不惜以失去生命為代價，竊取世界樹的力量，可最終卻還是以失敗告終，這樣的打擊，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承受的。
“也許真的就像特蕾西婭說的那樣，已經定下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就算中間出現了一個插曲，這該死的命運，依舊會用某種方式重新回到軌跡上麵吧……”
感覺到自己的態度，辰鳴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勉強地站起身來，說道，“不論我怎麽努力，結局都是一樣的，那麽不努力呢？”
“不努力的話，你這一生，都會活在悔恨當中……”
在那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道詭異的漩渦，一個長得與辰鳴有些相像的少年，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他緩步走了過來，有些自責地看著那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的女孩與青年，開口說道，“封鎖人間的囚牢破了，可還是來晚了一步……”
“你總是來晚一步……”
辰鳴無情地諷刺道，“我甚至有些懷疑，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如果是安迷修叔叔的安排，我的結局恐怕會比現在慘上無數倍。”
莎綺羅的臉色倒是很平淡，她走到安迷修的麵前，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
安迷修點了點頭，揮手之間，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這裏，無盡的虛空之中，再無半點聲息。
許久之後，那完全沉寂下來的宇宙盡頭，原本已經消失的黑色鐵塔再次出現，那塔的下方，有著七道身影緩緩浮現出來。
站在中間的路西菲爾眼眸凝望著安迷修消失的方向，低聲呢喃，“絕望的君主，地獄的意誌……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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