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落下帷幕
通體猩紅的大樹出現的那一刹那，結界內的所有魔力，都幾乎沸騰了起來，一股股奇特的能量，將這片空間籠罩。
夏彌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悸，這種令他極為陌生的能量，雖然以他無冕之王的實力來看並不算多麽強烈，但是那若有若無的毀滅與創造兩種截然矛盾的能量的完美結合，卻是讓他恐懼的關鍵，從某些方麵來說，辰鳴已經超越了他的君主，那位屹立在絕望之巔的至強魔王。
而最終湮滅的神情，則從原先的忌憚，轉變為深深的恐懼，如果說先前辰鳴的不滅物質他還能夠稍作抵抗，但是現在，那已經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力量，他根本無法將之解析出來。
如果是全盛狀態，最終湮滅還能憑借著那足以殺死無冕之王的湮滅物質來抵抗辰鳴的不滅物質，但是在與夏彌的對抗中，他的力量已經無限削弱，甚至到了瀕臨破滅的邊緣，這種狀態，已經無法抗住這樣龐大的不滅物質的吞噬。
大樹凝形，辰鳴的臉色有著一絲蒼白，他的嘴角微微掀起，道，“為了將你完全吞噬，我把所有的魔力都轉化為不滅物質，也算是對你的尊重了。”
“卑鄙的小子！”
因為恐懼而顫抖著身子，最終湮滅歇斯底裏地怒罵道，“如果不是因為我重傷在身，你這種螻蟻我分分鍾就能捏死！”
“可惜的是，你現在就是重傷在身。”
辰鳴嘲諷道，“而且打傷你的，還是我的手下。”
最終湮滅憤怒異常，剛要再次開口喝罵，卻被辰鳴打斷，“好了，別囉嗦了，乖乖被我吞噬吧。”
話音剛落，那充斥在世界樹周圍的猩紅閃電，就如同被什麽東西吸引一般，鋪天蓋地地落在了最終湮滅的身上。
“吼！”
劇烈的痛苦讓他竭力咆哮，身體都開始有些渙散，但很快又凝聚在一起。
“還真是頑強呢。”
辰鳴眼眸微抬，世界樹的枝丫無風自動，一片片宛如火焰的樹葉沙沙落下，恍惚之間，甚至能夠看到那樹葉上有著一個個世界的殘像。
樹葉落下的瞬間，詭異的能量炸裂，將最終湮滅的身體再次擊散，而後猩紅的霧氣直接磨滅了一部分的絕對湮滅。
再次凝行時，最終湮滅直接小了一大圈，他雙目無神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仿佛失去了一切說話的力氣。
“在你死之前，我想順便問一下。”
辰鳴開口問道，“魔塔的進入方式，到底是什麽？”
最終湮滅眼眸微抬，嘲諷地笑道，“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
“好了，你可以死了。”
並沒有等他說完，辰鳴的雙手揮下，那巨大的世界樹周圍，出現了一道絢爛的圓環，緩緩地落在了最終湮滅的上空，奇特的紅霧噴湧，將他的殘肢瞬間化作黑煙，盡數磨滅。
辰鳴微微眯眼，他的嘴唇突然黑了一個瞬間，又恢複了原樣，臉上爬上了一道與最終湮滅幾乎相同的蛇形紋身，又很快地淡化了下去。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睜眼，眼眸中的猩紅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極端汙濁的黑。
散去了身後的世界樹，他才緩緩歎息，“還是有些不夠啊……”
夏彌略微猶豫，道，“少爺，您……”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辰鳴微笑道，“放心，即使我再怎麽變化，隻要安迷修不放棄我，我就一直都會是絕望的後繼者，今後也會繼承安迷修的君主之證。”
夏彌眼眸微閃，點了點頭，道，“那我們……”
“事情都解決了，回要塞去吧。”
伸了伸懶腰，辰鳴有些疲憊地說道，“一個月後，我們離開這裏，回尼珂斯。”
“是。”
兩人一前一後，掠過高空，眨眼之間就落在了那觀望台上。
“怎麽樣了？”
見到兩人歸來，夢卡羅文與羅琳等人都齊齊上前問道，“那最終湮滅……”
“幸不辱命，完美解決。”
辰鳴微微一笑，道，“從今以後，絕對湮滅將不再荼毒華夏，城市重建之後，民眾就能夠回歸了。”
這話出口，所有的天使臉上都是掛著一絲絲驚喜與興奮，歡欣鼓舞地相擁在一起。
雖然這場戰爭對他們來說，時間並不算太長，但絕對湮滅的那種詭異破壞力，卻如同夢魘一般籠罩著他們，無往不利的魔法失去作用，讓他們有一種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與屈辱感。
“帝師先生。”
夢卡羅文緩緩彎腰，對著辰鳴深深行禮，“我為華夏的所有生命，天使軍團的所有戰士，向您獻上最真心的感謝，也為我之前的行為，向您道歉。”
“團長不用如此。”
辰鳴微笑上前將他扶起，說道，“我是惡魔，每一次的行動都攜帶著自己的目的而來，所以比起高尚，還是天使軍團的戰士更加讓人欽佩，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不論你我，都有著喜歡別人的權力，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克洛伊選擇了誰，我很慶幸，最終她選擇了我。”
夢卡羅文微微一愣，隨即釋然一笑，道，“話雖如此，但還是要感謝您的諒解，如今人間被魔塔封鎖，秩序無法降臨人間，雖然終焉之災厄已經解決，但真正的災難還在，我們還是需要同心協力才是。”
“團長說的沒錯。”
辰鳴點了點頭，目光森冷道，“魔塔一天不解決，這個世界就離終焉近一天，我希望能夠得到天使的幫助，與我們一起，除掉魔塔。”
“這本就是我們的責任。”
夢卡羅文微笑道，“即便先生不說，我們也會這麽做。”
“你們倆怎麽這麽沒意思？”
不知何時，柳星瀾突然冒了出來，撇嘴道，“戰鬥剛剛結束，不開慶功宴慶祝，還聊什麽正事兒？閑得蛋疼嗎？”
“你給我閉嘴！”
羅琳挑了挑眉，揪著柳星瀾的耳朵怒斥道，“這次戰鬥你出力最少，還好意思慶功？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去！”
“哎，別呀！”
柳星瀾吃痛苦笑道，“難得的機會，這之後的時間我們就像想放鬆都沒得放鬆了！”
“星瀾說的是。”
辰鳴微微一笑，道，“凡事都是過猶不及，繃得太緊反而不好，是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羅琳挑了挑眉，微微想了想，這才放過了柳星瀾，而後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這次……謝謝你了。”
辰鳴微笑搖頭，他知道羅琳話裏的意思，不論是終焉之獸還是絕對湮滅，對天使而言都是極為棘手的大麻煩，如果不是辰鳴出手將之解決，一旦局麵無法掌控，那麽信仰絕對正義的她，也會選擇獻祭生命，來完成對災厄的肅清，辰鳴的這一舉動，無疑是變相地救了她一命。
不知不覺間，辰鳴對天堂也有了一些改觀，在過去，得不到神明眷顧的他原本極為痛恨天堂的那些生命，但這一路走來，他所遇到的天使，絕大部分都有著自己的信念與追求，他們可以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類付出生命，這是辰鳴怎麽也無法做到的。
惡魔的行動都是任由著欲望的驅使，就像辰鳴，為了對付魔塔，他才幫助天使，消滅災厄，這是他的目的。
而天使則是因為責任與發自內心的正直善良，沒有私欲地保護著人類，雖然這個過程中他們會用出一些肮髒的手段，但堅守信念，才是他們能夠維持光明的本分。
沒來由的，辰鳴開口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年我沒有落入地獄，而是走向天堂，那麽現在的我，又會是什麽樣的呢？”
“如果你當年走向天堂，那麽天堂會因為你的出現而混亂。”
羅琳說道，“天堂的生命，大多數不會為了某件事，某個人而誕生什麽執著與執念，我們大部分，都是為了拯救而生，你的靈魂深處刻畫著深深的自私，即使本性善良，在最初時你可以維持公正，正義，可一旦你重要的東西或者人，遭到破壞，那麽你心中的自私也會無限放大，很多天使會墮落，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自私。”
“或許這，也是我得不到神明眷顧的原因吧。”
辰鳴微微一笑，道，“但我不認為自私點有什麽不好，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就應該全身心的將自己奉獻給她，不留退路，不留餘地，不讓其他的事情，左右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是歪理，但卻中聽。”
羅琳點了點頭，瞟了一眼那不遠處的夢卡羅文，說道，“這也是他輸給你的理由。”
……
深夜很快就降臨了，按照先前說好的那樣，天使們在南京城中開始了慶功宴，沒有人類在場，他們恣意放縱著自己的魔力，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淡淡的光輝之下。
而辰鳴作為這次戰爭的英雄，顯然是不可能被排除在外的。
跟著他來的，隻有莎綺羅與克洛伊，至於夏彌，希法，查爾斯三人，作為純粹的惡魔，他們並不喜歡光明的氣息，所以就留在了住處。
漫步在淡淡的光輝之下，辰鳴微笑地掃視著姿態萬千的天使，而莎綺羅則是掃蕩著那餐桌上的美食，克洛伊跟在辰鳴的身邊，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的側臉。
“辰鳴先生。”
辰鳴的到來當然沒有瞞過夢卡羅文的眼睛，他與羅琳還有柳星瀾走了過來，在看到克洛伊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暗淡了一下。
“夢卡羅文團長。”
辰鳴微微行禮，說道，“今天的場麵，倒是極為絢麗啊。”
“這些家夥一聽說要辦慶功宴，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活潑。”
無奈地笑了笑，夢卡羅文說道，“這段時間他們也的確是辛苦了，今天就讓他們放鬆一下，勞逸結合，也不至於崩斷了弦。”
“本該如此。”
辰鳴微微點頭，而後指了指那後麵的一張空桌，說道，“我們去那裏聊一聊吧？”
夢卡羅文一愣，隨即尷尬笑道，“看我這腦子，我們走吧。”
幾人來到桌前坐下，夢卡羅文為他們各自遞了一杯紅酒，說道，“這紅酒是天堂的酒神大人釀造的，我與他的一位眷屬關係極好，在下來時問他要了一些，今天難得高興，就取出來嚐嚐。”
“酒神親手釀造的？”
辰鳴眼眸微微亮起，他自己就是愛酒之人，無奈人間的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像是清湯寡水不值一提，來了這麽久，他倒是沒再喝過什麽美酒了。
搖晃著杯子裏那宛如紅寶石一樣的酒液，放在鼻下輕嗅了嗅，辰鳴微眯雙眼，說道，“這酒，似乎有些特別……”
“酒神大人是天堂的司宴之神，他釀的酒，每一種都有著自身獨特的功能。”
夢卡羅文微笑道，“我們現在喝的酒，是專門用來編織美夢的織夢酒，隻需要微抿一口，就會進入到你想看到的夢境之中，當然，這種夢境隻需要輕微的魔力湧動，就可以立刻解除，隻是很少有人會願意破壞這種難得的美夢就是了。”
“這倒是。”
辰鳴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一直以來，他都飽受著噩夢的折磨，雖然他早就習以為常，但總歸是有些讓他疲憊不堪，就算與莎綺羅在一起，他也生怕自己會失去已經得到的一切，無法安然入睡。
在聽到夢卡羅文的介紹之後，羅琳與柳星瀾眼眸之中也閃過一絲憧憬，他們的夢，會不會是相同的呢？
沒有猶豫，他們舉起杯子，各自抿了一口，而後慢慢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酒中的能量悄悄化開，一時之間，世界仿佛與他們相隔。
許久之後，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不知不覺間，宴會早已結束，辰鳴掃視了一圈，看見了拉著自己的手的克洛伊與莎綺羅，此時的後者正在看著他，說道，“你的夢裏，人太多了。”
“嗯，是啊……”
辰鳴點了點頭，在他的夢裏，有莎綺羅，有克洛伊，有特蕾西婭，也有著安迷修，夏彌，德萊克斯，有著他身邊的友人，愛人，親人，他們和睦地生活著，在一個沒有紛爭的世界裏。
而柳星瀾與羅琳，兩人的臉上都有著一絲紅暈，沒有人知道他們夢見了什麽，隻是他們的身體，卻相互依偎在一起，無形之中，詮釋了一切。
最後就是夢卡羅文，他的眼眸中倒映著克洛伊的臉頰，有著一絲淡淡的不舍，但更多的，卻是釋懷，直到如今，他依舊深愛著對方，可他卻已經沒有了在她身邊的資格。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你離開，再見了，我的愛人……”
……
慶功宴結束之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軌，城市正在重建，夢卡羅文帶著天使軍團也回到了上京城，而辰鳴，則帶著自己的同伴等人，在華夏的各個城市中遊玩。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離開的日子也悄然拉近，在辰鳴的安排下，夏彌帶著希法與查爾斯從華夏以南走出了國境，前往南邊去解決絕對湮滅的災厄，等到完全解除之後，回到赫絲緹福與他們匯合。
而辰鳴的行程也已經安排妥當，隻是在離開之前，他還是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複活海思德。
作為人間最高等階的空間魔法使用者，海思德的能力是必須要有的，不論是軍隊遷移，還是解決世界性的絕對湮滅，都需要有他的空間魔法協助，畢竟，並不是所有國家都具備著傳送用的魔法陣。
南京城的教堂深處，一座潔白而又空曠的房間裏，辰鳴，柳星瀾與羅琳三人站在一個實驗台前。
看著實驗台上靜靜躺著的那具冰冷的屍體，羅琳有些掙紮地說道，“雖然我依舊不同意將他複活，但眼下的局麵確實是需要他的協助。”
辰鳴點了點頭，提醒道，“我也是第一次嚐試複活一個生命，更別說這還是個天使，所以如果你還是不能確定真的要複活他，我可以再緩一緩，等你下定決心之後再說。”
“不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羅琳抬眸說道，“如果複活他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那麽即便違背了秩序的原則，我也會盡力協助。”
“好。”
辰鳴嘴角上揚，低頭說道，“那我就拚盡全力，將他複活了！”
他凝眸的瞬間，一股奇特的魔力蕩漾在整個房間，淡紫色的魔法陣張開。
“亡靈魔法，亡魂呼喚！”
隨著話音落下，魔法陣的上空，有著一道道灰蒙蒙的漣漪蕩開，透過牆體，導向遠方。
“亡靈呼喚魔法需要耗費極長的時間等待，我們要有個心理準備。”
辰鳴說道，“雖然按道理來說，距離死者死亡地點越近的地方，呼喚亡靈的時間會大大減少，但考慮到路途遙遠，回到尼珂斯的時間都已經足夠將他的靈魂呼喚過來了。”
兩人都點了點頭，相繼沉默了下來，等待著辰鳴將海思德的靈魂召喚過來。
而時間一晃，就是三天。
不眠不休地釋放魔力，讓辰鳴的心神有著一絲疲憊，坐在牆角的意義上休憩，而某一刻，淺睡中的他，卻突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