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亞蒂拉之死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王都的天空時常有著光輝閃爍,即便是晴天,也隱隱有著雷電掠過。
王都中的居民都以為這隻是一種自然現象,並未多當回事,唯有著那些神明的信徒,在默默地坐著祈禱。
貴族區的城堡中,辰鳴站在窗口,看著那天空中一閃而逝的雷霆,口中說道,“這是第幾個了?”
“算上五天前死在這裏的八階天使,已經是第四個了。”
他的身邊,查爾斯說道,“他們也逐漸察覺到了異常,開始對我們反攻了。”
“算算時間,海思德也該回來了。”
辰鳴點了點頭,說道,“讓克洛伊回來吧,再繼續下去,就有些危險了。”
“這次最大的收獲,可能就是死在克洛伊手中的那隻八階巔峰的熾天使了。”
查爾斯微笑道,“比起邊境時期,她的力量又強大了不少。”
“魔力轉變需要適應,她會變得這麽強我不奇怪。”
辰鳴說道,“隻是有時候我會覺得,她一直都在勉強自己。”
“這個問題,隻有你能解決。”
查爾斯轉身,向著二樓走去,“還有,皇宮那邊,這幾天又增加了幾個八階的魔人氣息,我們最好還是注意一下。”
“皇宮麽?”
辰鳴挑了挑眉,卻沒有什麽意外,“蹣跚學步的嬰兒,連我都能夠殺死,不需要擔心,唯一幫我盯好的,就是那位皇帝,我總覺得,他沒有那麽簡單。”
說話之間,查爾斯已經不在客廳內,但辰鳴知道,他聽得見。
離開窗口,辰鳴回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獨自發呆。
而這時,蒂瑞斯汀卻從客房中走了出來,“辰鳴先生,魔人軍團已經融入到了平民之中,並且他們的存在,也遍布了歐若拉。”
“好。”
辰鳴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看向蒂瑞斯汀,說道,“接下來的時間裏,就讓他們享受幾天安逸的生活吧,畢竟之後的戰鬥,將會很殘酷。”
“嗯。”
蒂瑞斯汀坐在了他的旁邊,眼眸微垂道,“其實,我不知道我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
“事到如今,對和錯都不重要了。”
辰鳴微微一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沒得選擇,我也沒得選擇。”
“可是當年即便是接近無冕之王的海瑟舅舅,都以失敗落下帷幕,我又能怎麽辦?”
蒂瑞斯汀苦笑道,“或許真如父皇所說,我就是個垃圾。”
“成大事者,不得有感情。”
辰鳴說道,“不論是海瑟,還是你的母後,他們的失敗,從來都不是實力上的,試問,如果有一天,皇帝拿著你母後的性命威脅你,你能下的了決心,去放棄你的母後,奪下皇位麽?”
“我……”
蒂瑞斯汀眼眸微閃,張了張嘴,沉默了許久,他才頹廢地回答,“我不能放下我的母後……”
“必輸無疑啊……”
辰鳴眼神暗淡了一些,但他沒有去怪罪蒂瑞斯汀,亞蒂拉對他的愛,甚至超過了對她自己的愛,為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可以不惜放下自己死守的忠誠,去保護,而深受所愛的蒂瑞斯汀,自然是無法放棄這樣一位母親了,
沉默了許久,辰鳴微笑地說道,“懂得感恩是好事,有了心中所累,才有前進的動力。”
“嗯!”
蒂瑞斯汀重重點頭,道,“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希望先生能留下來參加完我和莉莉絲的婚禮再回去。”
“好,我答應你。”
拍了拍他的肩膀,辰鳴笑道,“早點去休息吧,不然以後,可就沒有休息的機會了。”
蒂瑞斯汀點了點頭,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一個人的心再無束縛,成功才能向他靠近。”
辰鳴眼中有著詭異之色閃過,他輕聲呼喚,“查爾斯。”
火焰突兀地出現,查爾斯的身影緩緩地浮現出來,“什麽事?”
“我需要你去幫我辦件事情。”
辰鳴微笑說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
……
深夜的歐若拉,透著一股無比的神秘之感,天空中密布的星辰月光,照耀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但唯一的一處,即便是那絢爛的星光,都無法將之照亮。
皇帝寢殿內,正躺在華麗大床上安睡的艾爾維卡,突然地睜開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辰鳴先生,當真是好狠的手段,不過……正合我意!”
辰鳴的住處,正在摟著莉莉絲沉睡的蒂瑞斯汀,沒來由地感到了一絲不安,他緩緩睜眼,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臉上已經被眼淚打濕……
“嗯……”
懷中,莉莉絲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朦朧地問道,“怎麽了……蒂瑞斯汀……”
“啊,沒什麽。”
慌忙擦拭淚水,蒂瑞斯汀微笑道,“隻是做了個噩夢,你繼續睡。”
“哦……”
莉莉絲沒有懷疑什麽,縮了縮嬌小的身子,又再次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沒有人知道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有人知道,他卻不會去說。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蒂瑞斯汀,照常地來到客廳,卻發現此時的客廳中已經坐滿了人,不僅是辰鳴,查爾斯等住在這裏的人,就連艾德,修布都來到了這裏,而且從他們的臉上,蒂瑞斯汀感到了一絲不安。
“發生了什麽事?”
蒂瑞斯汀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那一旁低聲抽泣的莉莉絲,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蒂瑞斯汀……”
艾德張了張嘴,卻又像是難以啟齒,沉重地歎了口氣,低垂著頭顱。
“到底是怎麽了?”
蒂瑞斯汀的不安越來越重,他看向修布,看向查爾斯,看向辰鳴,但所有和他目光對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撇開了眼睛。
“蒂瑞斯汀,有一個消息……”
辰鳴的眼中有著一絲隱晦的愧疚,他開口說道,“我希望你冷靜地把話聽完。”
“先生請說,我聽著就是。”
盡可能地將心中的悸動壓下,蒂瑞斯汀看著辰鳴。
“從昨夜開始,查爾斯就無法感知到魔後的氣息,然後今天……”
辰鳴略有些猶豫,他取出一個已經撕開了的信封,輕輕地放在桌麵上,“我們收到了這個……”
信封上麵,是一個向陽花的烤漆印泥,鮮紅的顏色,如同幹涸的血液,仿佛有些明白了什麽的蒂瑞斯汀,眼中有著極端的怨恨與暴怒,他當然知道向陽花代表著什麽,這是皇室專用的徽章。
顫抖地伸出手,將信封拿起,輕輕地把裏麵的東西傾倒出來,是一張紙和一張照片。
“轟!”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一股股恐怖的魔力,將這整座城堡充斥,客廳內的牆壁,瞬間布滿了裂痕,杯子,家具,所有的玻璃製品,都被碾壓破碎。
“嘭!”
將手中的信紙與照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那原本極為堅硬的紅木桌,瞬間炸起,木屑橫飛,再看那蒂瑞斯汀的臉上,兩行血淚,刺眼地流過臉頰,“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照片上的那位美麗女性,不需要問,就是他的母親亞蒂拉,拍攝的地方,是在她的寢殿,她的胸口,被豁開了一個大洞,那其中,已經沒有了心髒的蹤影。
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亞蒂拉的臉上,並沒有什麽憤怒與恐懼,反而是平平淡淡的笑容,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並且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局麵一樣……
從翻飛的木屑之下,取出信紙,辰鳴將之打開,輕聲的念誦。
“蒂瑞斯汀,我親愛的孩子,我送你的禮物,我想你已經收到了,不知道你在看到之後,會是什麽樣的一副神情,憤怒?怨恨?我想,一定會很精彩吧?”
“其實啊,殺死亞蒂拉,我的心中,也有些隱隱作痛,但是沒辦法,魔人的背叛,總得有個人出來承擔責任,你走了,就隻能讓你的母後來代替你了,就像二十年前的海瑟,他代替了魔人一樣。”
“上天總歸是仁慈的,我們畢竟是父子,我想過了,隻要你放棄對皇位的渴望,並且來到皇宮負荊請罪,我就允許魔人一族繼續留在赫絲緹福,繼續履行我們亙古不變的約定。”
“好了,話就說到這裏了,來,還是不來,我都等著你,如果這一次你敗了,我將不會再給魔人任何的可乘之機。”
信讀完了,蒂瑞斯汀的臉色也恢複了平靜,鮮血將他的臉頰染得有些肮髒,隻是那眼中的瘋狂暴怒,卻從未因此消退。
他將信放回了原處,眼神暗淡道,“亞蒂拉皇妃是個偉大的族長,偉大的母親,也是值得尊敬的強者,但最終,她卻死在了她的忠誠,對此,我雖然遺憾,卻並不意外。”
“遺憾?不意外?”
蒂瑞斯汀憤怒地看著辰鳴,低聲咆哮,“那是我的母親!我唯一的親人!你怎麽說的這麽輕巧?!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母後早就可以和我一起離開!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辰鳴還沒開口,克洛伊就被激怒,“留在皇宮是亞蒂拉自己的選擇,被皇帝殺死也是她自己的決定!扣屎盆子找好對象好嗎?!”
“克洛伊小姐。”
修布眸光陰沉,說道,“這件事情固然不能全怪你們,但你們,也不是完全沒有錯的!如果不是辰鳴先生阻攔,蒂瑞斯汀完全可以勸魔後離開!她見過的最後一人就是先生,誰能保證她是不是因為先生而死!”
“老東西真不要臉!”
克洛伊怒罵道,“如果不是辰鳴,你和你的主子早就死在邊境了,還有機會在這對我們指手畫腳?!”
“你!”
修布目光一凝,剛要說話,蒂瑞斯汀的怒吼聲就打斷了他,“夠了!都給我閉嘴!”
對罵聲戛然而止,克洛伊不情願地看了看辰鳴,見後者搖頭,這才偃旗息鼓,不再出聲。
“集結軍隊,殺上皇宮。”
蒂瑞斯汀麵無表情,掃視著在座眾人,冰冷地說道,“誰擋,誰死!”
“失去冷靜,是敗亡的開端。”
辰鳴眼眸微抬,說道,“魔後身死,誰來和皇帝鬥?不說這個,後麵還有一個海思德,你拿什麽去贏?”
“那先生,有什麽高見?”
蒂瑞斯汀轉向辰鳴,諷刺道,“先生什麽時候做事,考慮起後果了?”
辰鳴眉頭挑了挑,他聽得出蒂瑞斯汀語氣中的怨氣與冰冷,但後者越是這樣,他的心就越平靜,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如果你再以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這時,一直都在二樓的房間裏的莎綺羅,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我會讓魔人一族,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死去,你信嗎?”
雖然沒有釋放氣息,語氣也平平淡淡,但自從有了上次的經曆,包括蒂瑞斯汀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敢再麵對這樣的一位存在。
“莎綺羅,回去吧,我沒事。”
辰鳴微微一笑,對著莎綺羅揮了揮手。
“哦。”
莎綺羅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一絲絲冷汗,在除了辰鳴外的所有人背後不受控製地流淌,天知道惹怒了這位姑奶奶,又會有怎樣的可怕事情發生。
沉默了許久,修布眼眸微動,道,“如果由莎綺羅小姐……”
然而他還沒說完,辰鳴那殺人的目光,就瞥了過來,“如果讓她出手,我保證,你們會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呃……”
如鯁在喉,被辰鳴這樣注視,即便是修布,都有些慌亂,雖然亞蒂拉死後,他就是整個魔人一族中戰力最高的一位,但不提莎綺羅,光是辰鳴身邊的兩位,就不是他能對付的。
製止了修布的話語,辰鳴再次說道,“雖然皇妃的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想要對付這兩位超越者,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遭到莎綺羅的警告,蒂瑞斯汀的情緒也收斂了不少,亞蒂拉的死的確讓他險些失去理智,但他也知道,就是她的死,才更加劇了他肩上的重擔,他必須扛起整個魔人一族。
“辰鳴先生。”
蒂瑞斯汀微微行禮,淡淡地說道,“魔人一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請放心,我不會再衝動了。”
“人都有自己所愛之物,當所愛之物消失,的確會讓人瘋狂,我不會怪你。”
辰鳴搖了搖頭,道,“但是蒂瑞斯汀,你要記住,你是為了魔人一族,為了複仇,而不是為了送死,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
蒂瑞斯汀點了點頭,“那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房間了,我需要冷靜一下。”
說完,他也沒等辰鳴回話,就獨自一人,拿著亞蒂拉的照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後,房間裏傳來了蒂瑞斯汀那悲痛欲絕的哭聲,很顯然,自己的母親死於非命,他卻無法立刻為她報仇,加上重重的壓力,將這個本就不怎麽堅強的青年,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直到了深夜,左右留下來無用的艾德與修布,也離開了辰鳴的住處,莉莉絲去安慰蒂瑞斯汀,客廳裏,就隻剩下了辰鳴,查爾斯與克洛伊三人。
靜靜地聽著那還有些許悲痛的哭聲,辰鳴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我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怎麽?後悔了?”
查爾斯麵色平淡,絲毫沒有了白天的那種低迷,“為了達到目的,不需要去管用什麽手段,這才是我們惡魔,況且亞蒂拉的死,與你無關,就算沒有你讓我去皇宮,以艾爾維卡的狠辣,是絕不會放過這個已經失去忠誠的枕邊人的。”
“查爾斯說的沒錯。”
克洛伊也認同地說道,“他的出現,隻是給了皇帝一個殺死亞蒂拉的理由,就算沒有他,皇帝也會找其他理由借機殺了她,在戰爭爆發之前。”
“話雖如此,但我們也同樣失去了一個有可能幫助我們的超越者。”
辰鳴嘴角微微掀起,“不過如果順利,有她無她,其實並無區別。”
他看向克洛伊,說道,“十天之後,魔塔的人就會到達,到了那時,你務必要待在莎綺羅的身邊,不論戰況如何,都要以保護她,為主要目的!”
“知道啦,這話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克洛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抱怨道,“就沒見過像你這麽厚顏無恥的人,讓一個女人去保護她的情敵?”
“誰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呢?”
辰鳴微微一笑,隨即凝重道,“傑拉斯的詭異超乎尋常,我不確定海思德和艾爾維卡聯手能不能將他斬落,一旦他們失敗,你立刻帶著莎綺羅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克洛伊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呢?”
“查爾斯會保護我的。”
辰鳴說道,“傑拉斯雖然詭異,但畢竟隻是八階,如果我們想逃,以查爾斯的速度,他是追不上我們的。”
“辰鳴說的沒錯。”
查爾斯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
“希望如此吧。”
看著兩個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克洛伊的心中,卻掀起了一絲不安,她總覺得,能夠從莎綺羅口中說出的名字,並不會像他們說的那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