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薅羊毛薅出的命案
在傑克家不遠處，是他管理的羊圈，平日裏這裏除了吃草歸來的棉羊外，就隻剩下一隻名為多瑪的牧羊犬。
但是今天，這座附近最大的羊圈，卻早早地就有許多人，在羊圈外等著。
哢哢哢……
在遠處，一輛藍色的卡車順著公路行駛過來，在這裏長時間居住的人都知道，這兩卡車的主人，就是羊圈的主人，傑克。
卡車在人群的麵前停了下來，從車後座上，走下一對男女，青年男人的臉上掛著一抹不忿，而女孩則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
在他們下車之後，傑克也下車了，隻是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平時挺注重儀容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衣服卻有些糟亂，並且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像是被誰毆打了一遍。
“傑克，你的臉是怎麽了？”
這時，一位農夫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傑克不著痕跡地瞥了辰鳴一眼，卻被他瞪了回來，縮了縮脖子，尷尬笑道，“沒事，凱特叔叔，隻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這樣了。”
“就不能小心點嗎？”
凱特皺了皺眉，也不懷疑什麽，轉身道，“今天把大家都叫來給你幫忙，你可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
傑克連忙點頭，對著那門口的所有人笑道，“也謝謝大家了，等忙完了，我請大家喝酒！”
“沒事兒，你平時也幫了我們不少忙，而且這也是為了慶典做準備，我們應該過來。”
人群歡聲說著。
“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
傑克也笑了笑，走過讓開的人群，將羊圈打開了。
今天出奇的，所有的綿羊都沒有放到草原上去，辰鳴心中疑惑，聽著那淡淡的羊咩聲，走到傑克身邊問道，“這麽多人來，是要做什麽？”
“啊，不好意思，忘記跟你說了。”
傑克摸了摸頭，笑道，“因為慶典需要用到大量的棉花，現在這鎮上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那麽多，我就想著拿輕質量的羊毛來作為補充使用，臨時起意，所以才有些忙不過來。”
“所以你是叫我來薅羊毛的？”
辰鳴皺了皺眉，道，“我可沒幹過這事兒。”
“幹這事兒簡單，一看就會。”
一邊將人群引入，傑克一邊說道，“再說了，你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過來幫幫忙還能活動一下筋骨，不是嗎？”
“這什麽奇葩腦回路？”
辰鳴無語，不過既然來了，他也不好再拒絕，就像傑克說的，他確實沒什麽事。
走到車旁，辰鳴對莎綺羅說道，“我去給傑克幫忙，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回去看看電視。”
“我就在這。”
莎綺羅搖頭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辰鳴微微一笑，點頭道，“那好，那我就爭取快些做完。”
傑克的羊圈極大，他放牧的羊群有數百頭之多，除了幼崽和那些還未出毛的羊，也還有著一百多頭。
工作分配下來，辰鳴與傑克一組，一共需要負責十五頭的刮毛。
“沒想到我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揉了揉麵前的一隻綿羊那厚厚的柔軟鬃毛，辰鳴無奈，拿著手中的特質剃須刀，比劃著，一時竟然無從下手。
“辰鳴先生，刮毛呢，需要從羊脖子下那點沒有毛的地方開始刮起，這樣既可以保證毛發的完整性，也不容易傷到羊羔的皮膚。”
傑克看著呆愣的辰鳴，好心提醒道，“我第一次刮羊毛也像您一樣無從下手，熟練了就好了。”
“真麻煩。”
辰鳴恍然，嘴裏喃喃說道，“要是用魔法，我一下子就能把所有羊毛薅幹淨。”
不過雖然這樣想，辰鳴卻不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發動魔法，隻能按照傑克所說的那些步驟，進行緩慢而又簡單的搜刮。
即便有著許多人的幫忙，薅羊毛的工作依舊是幹到了下午，才即將結束，在做完自己的那一部分後，辰鳴就坐在了羊圈旁的樹下，看著和牧羊犬玩耍的白裙女孩，而傑克，則又去給那些還未完成的人幫忙。
晚霞出現時，微涼的清風也緩緩拂過，帶走了一絲絲的燥熱，玩膩了的女孩躺在辰鳴的腿上，享受著這份冰涼。
突然，莎綺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睜開了閉上的雙眼。
“這是……惡魔的氣息？”
同樣感覺到不對的，還有辰鳴，他抬頭看去，一切卻沒有什麽變化，羊圈內也是一如既往的歡聲不斷。
“你要拯救嗎？”
莎綺羅問道，“我不會阻止。”
辰鳴目光閃爍，搖了搖頭，道，“算了，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
“哦。”
莎綺羅沒有再說什麽，又閉上了猩紅眸子，繼續享受著。
“啊！”
過了大約十分鍾，一聲慘叫在羊圈裏響起，慌亂的人們也開始快速地四處逃竄。
“這是怎麽回事？！”
是傑克的聲音，他也有些恐慌。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辰鳴睜開眼睛，對著莎綺羅叮囑道，“你現在這等一會兒，我去看看。”
揉了揉困乏的雙眸，莎綺羅坐起身子，“哦。”
辰鳴起身，表情驚訝地向羊圈跑去，“發生了什麽事？！”
而他剛剛走到近處，卻看見了一頭綿羊，此時正用著它碩大的雙角頂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身體，那周圍是躲在柵欄旁邊不敢靠近的人們。
距離綿羊最近的，是這裏的主人傑克，他的手中拿著隨身攜帶的匕首，正警惕地看著那像是發狂了的綿羊。
“辰鳴先生，麻煩你疏散人群！”
傑克同樣看到了辰鳴的到來，開口道，“我來阻擋！”
說著，他用身體擋住了綿羊那變得通紅的雙眼視線。
“勇敢的傑克。”
一邊按照傑克說的那樣，將人們從羊圈裏帶出來，辰鳴一邊關注著綿羊與傑克。
“咩！”
綿羊高聲嘶鳴著，它張開嘴，一口咬在了那昏迷中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猩紅的血液染紅了它潔白的絨毛。
“凱特叔叔！”
傑克瞳孔緊縮，憤怒地呼喊，他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然而咬死了凱特的綿羊，卻變得更加地無所畏懼，伸出舌頭舔舐臉上的血液，眼中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光芒。
傑克快步衝到了綿羊麵前，胡亂地揮舞匕首，卻被機敏的綿羊一一躲過，並且那羊角也朝著傑克的腹部撞去。
就在這時，一隻手將傑克的身體拽到了一旁，讓綿羊撲了個空。
“辰鳴先生，謝謝你。”
傑克心有餘悸地喘息著，看向綿羊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恐懼。
“這是怎麽一回事？”
將傑克放開，辰鳴皺眉道，“好好的羊怎麽會發瘋？”
“我也不知道啊！”
傑克惶恐地搖著頭，“我的羊羔們一直都很乖順的！”
“總之，先把事情解決掉再說吧。”
看著他的狀態，辰鳴無奈搖頭，伸手拿過傑克的匕首，站在了那始終低吼的綿羊麵前。
“咩！”
對手換人，綿羊似乎對辰鳴很是恐懼，滾動著喉結低聲嘶鳴。
“說說吧，你是哪個陣營的惡魔？”
把玩著匕首，辰鳴用魔力包裹著聲音，對綿羊問道。
綿羊低下頭顱，發出的依舊是威脅的嘶鳴，可辰鳴卻能聽懂，“尊敬的高階惡魔，我是天魔的惡魔，歐文。”
“天魔的狩獵惡魔……”
辰鳴皺了皺眉，道，“總之先離開這具身體，有什麽事，晚上到我住處再說。”
“是。”
綿羊再次嘶鳴，對著辰鳴一躍而起。
辰鳴短匕緊握，將身體前傾，而後直接閃身一刀劃在了綿羊脖子上。
“咩！”
劇烈的悲鳴一聲，綿羊的身體無力地落在了地麵上。
“呼。”
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辰鳴放鬆身體，走向了那驚愕異常的傑克。
“怎麽了，看呆了？”
拿著還沾著鮮血的匕首在傑克眼前晃了晃，辰鳴說道，“很遺憾，凱特叔叔的脖子已經被咬斷，沒有辦法醫治了。”
“為什麽會這樣？”
雙目無神地抱著頭，傑克低聲喃喃，“凱特叔叔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
“好人麽？”
辰鳴心中冷笑，傑克是普通人，感覺不到凱特的心理，可他，卻一清二楚。
惡魔是惡，心中沒有邪念，是不會將之招來的。
凱特是小鎮上一家餐廳的老板，雖然平日裏和居民們的關係一直不錯，但貪圖小便宜的性子，卻是他與生俱來的。
在剛才薅羊毛的過程中，他的心中沒來由地出現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為什麽不趁著這個機會，把一隻綿羊殺死？
小鎮的牧民不算少，但能夠像傑克這樣認真放牧的牧羊人，卻不多，有許多的牧民，為了讓自己的羊能夠多長毛，時常會在飼料中放上一些催生物，這些催生物對羊或者人體不會造成傷害，但是會讓羊的肉質口感變得很差。
而傑克自放牧以來，一直都是勤勤懇懇的，他的羊可食用，並且口感極佳。
但他是牧民，以生產羊毛為主，即便不定期地出售一些不產毛的綿羊，那也是在少數，並且價格都比較昂貴。
傑克的性格極好，為人又大方，如果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把綿羊殺死，他也不會多說什麽，而且凱特是來為他幫忙的，說不定就會將那死去的綿羊送給他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凱特貪心一起，就怎麽也按捺不住，在工作即將結束時，他將魔掌伸向了綿羊。
貪心招來殺身之禍，凱特怎麽也想不到，這隻羊羔的皮囊之下，會潛藏著凶惡的餓狼。
並不滑稽的鬧劇，卻迎來了滑稽的死因，縱然這其中摻雜著許多的不為人知，但究其原因，就是凱特的貪婪。
在人間，死了一個人，總歸是件大事，前往警察局做好筆錄回來，已經是淩晨兩三點的時間了。
與傑克分開之後，辰鳴就帶著莎綺羅回到了住處，先將女孩安頓入眠之後，辰鳴獨自來到了樓下。
明明門鈴沒響，辰鳴卻開了門。
“咩……”
門口，此時正站著一隻綿羊，那黃澄澄的眼睛，在月光之下透著一絲絲詭異。
“進來吧。”
側過身子將綿羊迎進屋裏，辰鳴關上門，來到了客廳。
“你是哪方陣營入駐人間的惡魔？”
坐在沙發上，辰鳴開口問道，天魔一族自從魔王愛麗絲犧牲之後，就再也沒有統一過，分為了許多個類似於精靈族那樣的族係，但不同的是，他們的族係卻沒有統一歸順於一方陣營。
歐文俯首，道，“我是支配的陣營下的惡魔，聽從裏昂王爵的指示，在人間協助您調查亞頓之事。”
“吸血鬼麽……”
辰鳴恍然，又皺眉道，“那你為什麽不以人類的姿態前來，這樣不是更方便麽？”
“這裏是神聖的國度，人類心中產生的惡念不足以維持我們的寄宿。”
歐文回答道，“雖然我在這裏的主要宿體也是人類，但因為身份敏感，並不方便出現在這邊陲城鎮。”
“明白了。”
辰鳴點了點頭，道，“所以你今天來見我，是為了什麽事情？”
“屬下來是提醒您一些事情的。”
歐文說道，“出於您接下來的任務，這個國度中掌控魔法的政治體，您需要了解一下。”
“掌控魔法的政治體？”
辰鳴眉頭一挑，驚訝道，“你是說，這個國家並未對魔法這一事實有所隱瞞？反而大張旗鼓地發展？”
“大張旗鼓地發展倒是誇張了些，但沒有隱瞞，卻是真的。”
歐文抬頭道，“皇室，教會這些政治與信仰的最高機構中，魔法並不少見，雖然依舊有著許多的平民沒有見過，但貴族與神職者卻司空見慣，因此，倒也不算奇怪。”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怕其他國家的口誅筆伐麽？”
辰鳴皺了皺眉，隨即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凜然，“其他國家高層，也未必會不知道魔法的存在……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是的。”
歐文點了點頭，繼續道，“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赫絲緹福的魔法已經遙遙領先於他國，就算有人會以此為理由討伐，他們也不會畏懼半分，因為這裏，擁有純血的魔人。”
“魔人？”
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辰鳴有些不解地問道，“這又是什麽生命？”
“魔人，顧名思義，就是不借助天堂和地獄的力量，自主掌控魔力的一種人類。”
說起這個名詞，歐文的眼中也有著凝重，“這種人類，是真正的無信仰者，他們的實力也比普通的同等階惡魔更加強大，因為無畏，所以沒有什麽魔力特性會影響到他們的，雖然大部分的魔人等階都不算高，但依舊有著一小部分，成長到比肩魔王的地步。”
“也就是說，這個國度中，有可能存在著幾乎魔王的人類？”
辰鳴的臉色越發鄭重，他也意識到了這次任務的前路將會有多麽難行。
“雖然明麵上，赫絲緹福並沒有出現過超過七階的魔人，但是以其魔力的發展速度與張性，我無法確認這裏是不是真的不存在這一類的生命。”
歐文說道，“魔人的魔法與兩個世界相差無幾，但有一點您還是要注意一下，那就是他們可能同時掌控光明與黑暗這兩種靈魂特質，並且都達到了足以發動魔法的地步。”
“這麽強？”
辰鳴驚訝地看著歐文，關於靈魂本質的知識，他也已經有了一些了解，一般情況下，一個生命的靈魂是不可能擁有兩種本質的，就算擁有，那也不可能是原生的，就像墮天使，就像九頭蛇摩耶，他們都是後天渲染上的雙重本質。
“介於光明與黑暗的人類麽……”
收回目光，辰鳴低聲呢喃，“或許，也正是因為在這樣的起源之地，才會誕生這種奇特的生命吧？”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屬下需要提醒您。”
歐文再次開口，“那個名為傑克的年輕人，您最好還是不要和他往來……”
“為什麽？”
辰鳴愣了愣，就他本人而言，他很欣賞傑克的性格，但不論是莎綺羅，還是歐文，都好像並不喜歡傑克，莎綺羅他不奇怪，除了他，這個女孩似乎不會有什麽喜歡的情緒。
但是現在，歐文又提起了這個青年，而且這語氣中隱隱之間還有著警告的意味。
“具體原因為了您日後的任務，屬下不便告知。”
綿羊的眼神逐漸失去神采，顯然是歐文的靈魂就要離開，“等您到達王都，請來國立圖書館一趟，那裏，我會與您見麵。”
“這個傑克……究竟是什麽人？”
並未在意歐文離開，辰鳴陷入了思索，“還是說，他……”
“叮咚……”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時候，門外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看了看天色，依舊是星空一片。
“這麽晚了，他來做什麽？”
辰鳴起身開門，驚訝地看著門外站著的那位青年，“傑克先生，這麽晚了，你來我家做什麽？”
此時的傑克顯然還沒從凱特的死亡裏走出來，臉色有些蒼白與難看，“辰鳴先生，不好意思，剛才我去羊圈清點羊群，發現少了一隻，順著足跡尋找，我的羊是不是在您這？”
“原來如此。”
辰鳴恍然，轉身道，“你的羊確實在我這裏，我原本打算明天為你送回，既然你來了，那我也省的多跑一趟了。”
兩人進入客廳，辰鳴將綿羊交還傑克，後者說道，“謝謝先生，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您休息。”
辰鳴搖了搖頭，道，“傑克先生，生死無常，還請節哀。”
傑克腳步一頓，又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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