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失控
天空之上，神聖與邪惡兩種力量正在猛烈對峙，海梅澤一方的神聖魔力如同無垠大海一樣波濤洶湧，而辰鳴這邊，則像是這海中孤立無援的行舟，迎著滔天巨浪漂泊不定，仿佛隨時都會覆舟沉底。
但奇怪的是，盡管浪潮洶湧，卻始終無法將那僅有的一絲邪惡吞並，仍舊堅持，儼然如狗皮膏藥一樣難以拔除。
“該死的惡魔，還是這麽難纏！”
早已怒焰滔天的海梅澤，目光開始猙獰，宛如噬人的毒蛇一樣死死盯著那一抹幽綠色火焰，可怕的魔力更加凶猛地輸出著。
事實上，他的確可以爆發出更強的力量，但心中僅有的理智卻告訴他，這種力量一旦達到頂峰，就會引起天堂的注視，這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想要看到的。
而辰鳴也正好利用了這一點，充分的準備之下，短時間內，海梅澤的八階魔力還無法將之吞下。
“臭小子！”
光明烈焰之中，飽受煎熬的黑甲傳出黑兔歇斯底裏的喝罵，“再這樣下去神聖氣息隻會越來越濃鬱，我們不走的話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再等等！”
辰鳴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虛弱，那極端純粹的神聖魔力無休止地侵蝕著他的身體，他的狀態比黑兔也好不到哪裏去。
“等你妹啊！”
雖然嘴上這樣罵，但黑兔化作的黑甲更加深邃了起來，恐怖的吸力爆發，企圖把周圍的烈焰吞噬。
“光明魔法，神聖烈焰！”
海梅澤再次高聲喝道，又一道魔法陣浮上空中，更加恐怖的氣息將一人一兔籠罩。
“再等等！”
這一次，黑兔並沒有做聲，辰鳴那沙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像是在提醒自己，要堅持下去！
下方，隨著天空中的戰鬥越發劇烈，一些直覺敏銳的信徒感覺到了周圍的溫度變化，就連天都變得更亮了一些。
“發生了什麽事？”
“是神要降臨了麽？”
“啊，偉大的神，是聽到我虔誠的祈禱了嗎？”
越來越多的人類抬頭觀望，他們雖然依舊看不到天使，卻看到了那太陽旁邊，熾熱的如同烈焰一樣跳躍的白雲。
“海梅澤大人。”
海梅澤身後，一位六翼天使飛了過來，說道，“信徒們好像看得見了，再這樣下去，認知障礙……”
“我知道！”
海梅澤麵目猙獰，宛如野獸一樣低聲怒吼，“驅除邪惡勢在必行！神會理解我的！”
那位天使被他那凶惡所攝，不敢再說什麽，隻得行禮之後返身回到遠處。
“光明魔法，淨化之光！”
魔杖再次揮動，更加龐大的魔法陣呈現，瞬間有神聖的光芒傾瀉而下，絢爛的波紋如同煙火般炸裂。
“哧！”
覆蓋的黑甲冒出濃鬱的黑煙，化作粘液掛在辰鳴的身上，“小子，再等下去，我們真的得玩兒完了！”
“不用等了。”
低低的笑聲從辰鳴口中傳出，原本佝僂的身子直立起來，他看著天空，那顆行至正午的巨大太陽，疲憊地吸了口氣，“時間，到了……”
如夢囈語的聲音剛剛響起，那滿布在天空的神聖氣息就像是燎原的烈火一般不受控製地沸騰了起來，一刹那間，如同原子彈爆發一樣，散發出熾烈的光芒。
“就是現在，撤！”
辰鳴怒吼著，一道絢爛的紫色魔法陣呈現，烈焰之中突然開啟了一道漩渦。
“空間魔法，定位傳送！”
黑兔的聲音響起，黑甲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該死！”
察覺到異常的海梅澤這才反應過來，但那可怕的魔力，卻已經失控，包括他體內的信仰之力，也難以遏製地外泄著。
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沒有了辰鳴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惶恐，在他的心頭蕩漾。
“那是……”
下方，視力較好的人類眯起雙眼，看到了那天空之上，無數長著聖潔白翼的人影聳動著，頓時興奮尖叫，“那是天使！我看到了天使！”
“天啊，神明真的顯靈了！”
“偉大的神，聖潔的天使！你們最虔誠的信徒祈求你們賜下祝福！”
一時之間，雷迪尼亞的信徒們更加狂熱沸騰，無窮無盡的信仰升騰，宛若神聖光輝融入海梅澤的身體。
“給我滾出去！”
海梅澤驚慌地嘶吼著，他想要壓製下來，但這一刻，正午的陽光，讓他根本無法操縱這無限增幅的魔力與信仰，更加以爆炸式的趨勢向外擴張。
城市的上空，所有人都仰望著這如同神跡的一幕，眼中的狂熱更加難以掩飾，行駛的車輛停下了前進，他們下車匍匐在地麵上，念誦著神的恩德。
無數的人走出家門，來到外麵，無比衷心地獻上祈禱。
然而與下方的人們不同，天空中的海梅澤與天使，在這一刻都變得慌亂了起來，直到現在他們才想明白，那個名為鷲的惡魔，由始至終都不是為了殺戮而來，他所等待的，就是自己玩火的那一刻。
“絕對正義的城市，壓抑的終於爆發了。”
悠哉地坐在某座高樓的上空，辰鳴麵帶微笑地看著那戲劇性的一幕，縱然體內的神聖火焰讓他極為難受，但那天空中失控的輪舞曲，卻讓他極為開心。
“奶奶的，為了這一刻，兔爺差點都給你陪葬了。”
他的身邊，同樣是遍體鱗傷的黑兔撇了撇嘴，看著那天空，嘴角也掀起嘲諷，“信仰的力量雖然好，但再好，也得有那個度量去接受，否則隻會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總有一天會把你拖入深淵。”
“是這個理。”
……
教堂深處的一個白色房間內，透過窗口，克洛伊呆呆地看著天空，悲傷地喃喃著，“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可悲的海梅澤，被力量與權力迷失了自己，神明的懲戒馬上就會到來，那時候，我，也無法拯救你……”
“鷲，是你贏了……”
……
天空中，海梅澤頭發劈散，布滿血絲的雙眼滲透著無比的恐慌，他的身體裏能量越澎湃，他的心就越沉重，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將會是什麽。
“無知的人類……”
他頹然地坐在那裏，目光呆滯地聽著一聲聲讚美，突然笑了起來，“更無知的，是我才對……”
他放棄了。
……
當信仰達到頂峰的那一刻，一道巨大的裂縫突兀地出現在了天使們的前方。
“要來了麽？”
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原本饒有興致地看著地上宛如蛆蟲般匍匐的人類的辰鳴，抬起頭，目光死死地盯著那裏。
裂縫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他們依舊虔誠無比地祈禱著。
但天使們的臉上，卻更加恐慌，因為從那裂縫之中，他們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魔力。
“審判天使，加百列……”
對於降臨人間的天使們來說，這位加百列，是他們最為熟知的一位天使，是天堂通往人間的守門人，也是掌管人間秩序的天使長。
一名少年模樣的八翼天使，從裂縫中緩緩走出，當他降臨之時，肆掠的神聖氣息瞬間停止，那英俊的麵龐上始終保持著溫柔的笑容，洞悉一切的金色雙瞳中有著淡淡的字符，晦澀難懂。
“海梅澤·伊斯卡諾。”
他的目光落在了海梅澤身上，像是以為長者一樣，慈祥而又柔和，“請站起身來，說說你的罪狀。”
“是。”
麵對這個天使，海梅澤連反抗的勇氣都無法提起，他身後的天使更是跪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站起身來，海梅澤走到近處，低頭說道，“華夏國江南市守護天使長，海梅澤·伊斯卡諾被權力，力量蒙蔽雙眼，看不到神的意思，驅使自己的肆意破壞人間秩序，淪為惡魔之流，請神明降下懲戒！”
“嗯。”
加百列輕輕點頭，抬手按在了海梅澤的頭上，說道，“你忘記了一點，是什麽，讓你迫切地對力量展現渴望？是仇恨，你對那名為鷲的惡魔，產生了無邊的仇恨，為了一己私欲，將人間淪為的都市，並且，你還想隱瞞這一點，對嗎？”
聲音雖然輕，卻讓海梅澤身體劇烈地顫抖，他連忙跪下，惶恐道，“屬下知道錯了，請天使長原諒！”
“這已經不是我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了。”
加百列輕輕歎息，目光深邃地看著天空，“神注視著人間，惡魔也同樣如此，破壞秩序的人，不論天使，還是惡魔，都必須受到懲戒，你，明白嗎？”
“加百列天使長！”
這時，下方的雷迪尼亞大教堂飛上來一位六翼天使，白色的麵具說明了她的身份，克洛伊·曦光
“克洛伊……”
看到來人，加百列明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寵溺，轉眼又消散了，“你不該還在人間。”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克洛伊彎身行禮，說道，“海梅澤的事情，我也有禦下無方的責任，我願意為他承擔一些責罰。”
“你沒有資格為任何人承擔責罰。”
加百列輕輕搖頭，看著俯首的海梅澤說道，“他犯下的罪行裏，還有著一條囚禁你的罪責，讓神為之震怒，他得不到諒解！”
不容置疑的語氣讓克洛伊身心一顫，眼前的這位天使，她最熟悉不過了，公平，公正，守護，正義，在人間，他的話，就是死令，沒有天使可以違背，哪怕是和他關係匪淺的克洛伊。
“囚禁天使，縱容，肆意報複，擾亂秩序……”
一條條罪狀化作加鎖鏈條，束縛在海梅澤的身上，每增加一條，他的氣息就微弱一分。
當罪狀念完，加百列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海梅澤·伊斯卡諾，綜合以上罪行，天堂對你的審判如下。”
“其一，折去雙翼，此生不得回歸天堂。”
“其二，削去一切職務，此生不得留在人間。”
“其三，褪去光明，歸入地獄，永世不得離開！”
第一條時，他的身後八翼化作光點消散。
第二條時，他的身上袍服變為囚服。
第三條時，他的身上光明的氣息再無，一絲絲的黑暗侵襲，將他的麵容變得猙獰可怕。
由始至終，海梅澤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的眼中，仇恨，怨怒彌漫，就連發色，也變成了汙濁的黑色。
憐憫地看著海梅澤，克洛伊欲言又止，麵對加百列的審判，她無法提供半點幫助，隻能在心中默默祝福。
加百列輕輕揮手，在海梅澤的身後撕開了一道扭曲的裂縫，提起海梅澤就要丟入地獄之中，卻被一隻手死死抓住。
“地獄不是天堂的垃圾回收站。”
他的麵前，一個帶著漆黑麵具的青年出現在了那裏，“加百列閣下，還是把他交給我吧。”
“鷲？！”
克洛伊驚聲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你好，天使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辰鳴微笑行禮，而後轉向加百列，說道，“閣下覺得呢？”
“你就是讓海梅澤墮落的那個惡魔？”
被這樣無禮地對待，加百列也沒有絲毫憤怒，他好奇地打量著辰鳴，皺眉道，“奇怪，我在你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屬於惡魔的氣息，你……”
“加百列閣下。”
他還沒說完，辰鳴就打斷道，“我的提議，您覺得怎樣？”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
加百列搖了搖頭，道，“我的權能告訴我，墮落的天使必須要丟入地獄之中，而不是丟給某一惡魔實施私刑。”
“私刑？”
辰鳴皺了皺眉，他的確是想將墮落的海梅澤在人間殺死，這是他的任務，所以，他很好奇加百列是怎麽猜到的。
“加百列天使長擁有著看透內心的能力，所以……”
一旁的克洛伊好心地解釋著，卻被加百列一眼瞪了回去，“是不是要把我的秘密掏空，你才肯罷休啊？”
“對不起，加百列天使長！”
克洛伊連忙道歉，“請原諒我的冒失……”
“算了算了，從小你就是這樣……”
無奈地揮了揮手，加百列看向辰鳴，說道，“如你所聞，我實在沒有辦法把他交給你，秩序就是秩序，沒有人能夠破壞。”
“這家夥不會是兄妹吧？怎麽一樣死板？”
心中暗暗腹誹，辰鳴說道，“但在人間殺死海梅澤，也是我的任務之一，所以，還請閣下通融一下？”
“你的任務跟我有什麽關係？”
加百列輕笑一聲，道，“惡魔先生，不殺你是因為秩序的不允許，並不是我不討厭你，所以如果再不離開，我就以妨礙行刑為由對你出手！”
“加百列天使長！請聽我說一句。”
這時，克洛伊開口道，“鷲先生雖然是惡魔，但也有守護秩序之心，並且，他曾兩次擊敗了我，卻不曾殺死我，由此可見，他也擁有憐憫之心，請您看在這兩點的份上，答應他的請求！”
“他放過了你？還是兩次？”
加百列目光驚訝，皺了皺眉，他開始猶豫了，輕輕撫摸著下巴，他無奈地歎息道，“看在他不殺你的份上，我可以放寬條件，你可以將海梅澤帶走。”
“真的？”
辰鳴將信將疑，同時心中驚訝，克洛伊居然能夠說動這個在地獄中都鼎鼎大名的烈天使。
拋開地位不說，加百列的實力，在天堂之中那可是幾乎能夠比肩神明的存在，是和火元素精靈湯恩一個檔次的強者。
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以及迂腐的性格，幾乎沒有人能夠說動他改變一件事情。
但現在，他卻出乎意料地改變了自己的決定，而這一切，隻是因為辰鳴兩次放過克洛伊。
“這位神秘的天使小姐，究竟擁有著怎樣的身份？”
“喂，我可是堂堂的審判天使，還不至於對你這小惡魔撒謊。”
加百列撇了撇嘴，明顯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海梅澤如同丟垃圾一樣地丟給辰鳴，“有一點你必須注意，在殺死海梅澤之後，把他的屍體，靈魂帶回地獄，否則，我會以妨礙行刑的罪狀逮捕你，即使你身在地獄，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抓到天堂接受審判！明白嗎？”
“我明白。”
辰鳴微笑點頭，對於有信念的人，他從來不討厭，加百列擁有無敵的魔力，卻沒有像海梅澤那樣對他喊打喊殺，足以證明他的信念，已經超越了種族的範疇。
“好了。”
辰鳴點頭之後，加百列這才收回目光，看向下方的城市，那依舊虔誠祈禱的人類們，“接下來，就該收拾你們留下的殘局了。”
說話之間，他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辰鳴，仿佛能夠看穿那層猙獰的麵具一般，等辰鳴注意過來，他已經收回了目光。
“神聖魔法，秩序矯正！”
他的雙手張開，恐怖的能量在一瞬間彌漫在城市的上空，濃鬱的紫色魔法陣呈現，一股股奇特的能量，在辰鳴與克洛伊鄭重的目光下灑落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當魔法發動時，那原本散溢在城市上空的，乃至遠處那些跪伏的天使們身體裏的信仰之力，竟然在這一刻化作無數光雨灑落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