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識破
“你是說，摩耶已經被另一個天使帶到了其他地方？”
晨星夜總會二樓的大廳裏，辰鳴臉色有些難看，他的對麵坐著的，是特蕾西婭，“知道帶走她的那位天使的身份，還有他們所前往的地方嗎？”
特蕾西婭點了點頭，道，“根據真實之眼所探索到的情報，可以肯定，帶走摩耶的是海梅澤，同時，他也是這座城市所有天使的統帥，在離開雷迪尼亞教堂之後，他往城市以西去了，但是具體的地方，還需要進一步的搜索。”
“城市以西？”
辰鳴皺了皺眉，道，“我記得江南市的西邊是一片荒廢的墓地吧？身為天使的他，怎麽會去那裏？”
“淨化遊離的亡靈也是天使的工作之一。”
特蕾西婭說道，“並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會前往冥河，也有一小部分，會因為生前的執著與思念逗留在人間，所以很多的低階天使都會用自己純淨的力量去接引亡靈前往天堂。”
“可海梅澤是高階天使，而且還帶著摩耶。”
辰鳴心中更加不解道，“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出於什麽目的，那裏的死亡氣息對於天使來說有著壓製，光是這一點，他就沒有理由去了。”
“總之，這件事情還要進一步的調查。”
特蕾西婭起身說道，“你也不要太過著急，摩耶不是那麽容易被殺死的。”
“如果摩耶出事，我會讓這座城市的天使陪葬！”
瞳孔中閃過一絲暴戾，辰鳴也站了起來，“還是謝謝你。”
“跟我還這麽客氣？”
特蕾西婭搖了搖頭，道，“被天使追殺了一夜應該很累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叮。”
辰鳴剛要說話，他的手機就響起了一道清脆鈴聲，他取出手機查看，卻皺起了眉頭。
“能讓你露出這種表情的，在人間除了那位羅曦，恐怕也沒什麽人了。”
特蕾西婭苦澀笑道，“她說什麽了？”
“沒什麽。”
辰鳴搖了搖頭，歉意道，“抱歉，我今天可能不能陪你吃飯了，要不改天我請你吧？”
“好。”
神色莫名地點了點頭，特蕾西婭道，“我送你吧。”
兩人來到了夜總會出口，辰鳴說道，“那我先走了。”
等到特蕾西婭點頭之後，辰鳴才邁開步伐，隻是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轉身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出乎意料地，特蕾西婭搖了搖頭，道，“你還是自己去吧，我去不合適，一些事情隻有兩個人的時候才能說的清楚。”
“你又看到了什麽？”
這句話問出口，辰鳴就苦笑地搖了搖頭，轉身道，“算了，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直到辰鳴駕車離開，特蕾西婭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夜總會。
“患者劉元先生，您的定期複查時間就在今天，請在今天內到醫院來進行複查。”
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手機裏的信息，辰鳴歎了口氣，這幾天的時間裏，他一次都不敢去看羅曦，心中對這個女人的愧疚，讓他無所適從，而羅曦也一直沒有主動和他聯係，或許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你像他，卻不是他。
“本該是天使的你，為什麽要糾纏我這個惡魔呢？”
看著窗外變化的風景，辰鳴的內心恢複了平靜，“既然你認為我是劉元，那在你麵前，我就是劉元吧。”
……
來到醫院，辰鳴繞過前台直接上了二樓，因為是周一的原因，醫院的走廊上略顯嘈雜，雪白的走廊滲透著一絲痛苦與掙紮的氣息，讓辰鳴微微皺眉。
“痛苦，折磨，掙紮，是絕望最好的養料。”
他的身體裏，有著一絲絲燥熱在流動，他知道，這是魔力在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所做出的基本反應。
走過混亂的走廊，辰鳴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麵前，此時的辦公室外還有著一些病人，在排著隊進行診斷。
“想要治愈這些人的病痛，其實隻需要一個小小的魔法而已。”
心中想著，辰鳴並沒有什麽動作，第一，別人的死活與他無關，第二，在與天堂的盟約之中，有著一條規定，那就是不能對普通人直接使用魔法，破壞人間的秩序，否則的話，將會受到來自對方的審判。
走到一旁，辰鳴透過百葉窗看到了問診室的裏麵，問診室的環境非常簡單，除了一張辦公桌與後麵整齊排列的文件書架外，就隻有幾盆綠植點綴著小小的房間。
目光移動到辦公桌前俯首做事的羅曦身上，辰鳴的眼中有了一絲溫柔，女人並沒有注意到他，依舊是埋頭詢問著患者，熟練地使用著那些用於檢查的設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到了下午，問診室外才沒有了患者，羅曦伸了伸懶腰，疲憊的臉上有些如釋重負，她正要起身去拿身後的飯盒時，才發現門口多了一個正微笑地看著她的青年男人。
“劉元先生來了？”
羅曦起身上前，輕笑道，“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才剛到。”
辰鳴搖了搖頭，皺眉道，“羅曦小姐看起來很累？”
“今天是周一，預約的患者還是比較多的，所以忙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吃飯呢。”
羅曦苦笑道，“如果不著急的話，先生能等一等嗎？”
“嗯，當然。”
辰鳴笑了笑，道，“要不，我請你吃飯吧，正好我也為之前的事情感到抱歉。”
“吃飯麽……”
羅曦眉頭微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一個半小時，快的話應該來得及。”
她抬頭道，“該道歉的是我猜對，不如這樣，今天就換我請你吃飯吧？”
“小姐高興就好。”
辰鳴轉身向走廊外走去，“那我在樓下等你。”
因為時間原因，兩人就隨便地在醫院附近找了家餐廳。
“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餐桌前，羅曦微笑道，“還希望劉元先生不要見怪。”
“我倒沒什麽事。”
辰鳴搖頭，道，“我隻是覺得，你與你那位戀人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是不是該選擇放下了？畢竟生活並不是少了一個人，就無法運行下去的。”
“說放下的話，其實早就已經放下了。”
羅曦笑眼迷離，道，“隻是我已經習慣了在他身邊的日子，如果突然換成了另一個人，我會有點不知所措，所以……”
雖然是笑著，可辰鳴卻看得出女人心中的苦澀，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可自己，卻時刻折磨著她的內心。
沉默了一會，辰鳴說道，“小姐有沒有想過，你的戀人也許還活著，隻是並未在這裏呢？也或許在另一個世界，他的心中早已沒有了你的影子，你又何必執著在他的身上？”
“先生的這套理論也太魔幻了吧？”
羅曦愣了愣，搖頭失笑，轉而沉寂，“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啊，我還是希望，他能夠親自對我說，放下吧，我不愛你了，也許這樣，我才能真的對他死心……”
辰鳴低下頭，他有些害怕去看女人現在的神情，他害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把真的身份告訴她。
“如果……”
羅曦繼續說道，“如果哪天，先生在那個世界遇到了他，希望先生替我轉告，我已經受到了該有的懲罰，希望他能夠原諒我。”
“該受到懲罰的是他，該得不到原諒的也是他。”
辰鳴的眼眶通紅，道，“如果讓我遇到他，我會狠狠地，狠狠地替小姐打他一拳。”
“這樣想想，也挺解氣的。”
羅曦含淚微笑，道，“但是我希望先生下手輕點，我會心疼他的。”
“可我……心疼你啊……”
辰鳴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開口，在羅曦麵前，他需要這樣一層麵具，來遮住他的醜態，因此，他沉默了。
“先生今天這是怎麽了？”
羅曦皺了皺眉，她總覺得，今天的“劉元”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怪異，像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又像對自己有著濃濃的愧疚。
女人的直覺是很可怕的，辰鳴越是這樣，羅曦在他身上感覺到的熟悉也就越多，突然想起辰鳴先前的那個也許，她的眼中，有著一絲光芒閃爍，下意識地伸出手，將青年眼角的眼淚抹去。
辰鳴愣在了那裏，一雙眼睛不解地看著女人，“小姐這是……？”
“如果先生遇到了他，請替我轉告，我這一輩子啊，都不會放下他，也請他不要，再勸我放棄了，好嗎？”
一滴滴眼淚落在了桌麵的美食上，辰鳴張了張口，眼中有著濃濃的難以置信，過了許久，他才緩下心來，歎息道，“我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麽……”
“先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好好想想的。”
羅曦微笑起身，離開了座位，在經過辰鳴身邊時，她停下了，“對了，跟先生說個秘密，我的那位戀人，越是在撒謊時，表現得就越平靜，可是跟他生活了這麽久，我對他的了解甚至還要超過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呢？隻是啊，我一次，都沒有揭穿過……”
說完，她就沒有再停留，邁著略顯歡快的步伐，離開了餐廳。
“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了……”
呆呆地坐在那裏，辰鳴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慌亂，這一刻，他才明白過來，為什麽特蕾西婭會拒絕和他一起來見羅曦，早已知曉一切的她，隻能將選擇的權利交給辰鳴，並不能強行改變什麽，也不能告訴他什麽。
就像她說的，有些事情是注定無法改變的，就算這次改變了，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不論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
深夜的夢之家，一如既往的徘徊之地，辰鳴獨自坐在吧台前，喝著一種名為龍舌蘭的烈酒，刺激的味道在他的舌頭蔓延，卻沒有給他帶來麻痹神經的作用，可別無選擇的他，隻能麻木的一杯又一杯地下口。
“先生的酒量不錯啊。”
身後，熟悉的聲音讓辰鳴皺了皺眉，他轉過身，苦笑道，“你怎麽來了？”
今天的羅曦身上穿的，是一條蕾絲鑲邊的紅色連衣裙，襯托著她完美的身材與容顏，在一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隻是因為這個焦點很明顯已經名花有主了，所以倒也沒什麽人不識趣地湊上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女人今天的妝化得比平時的更濃，看上去極為誘人，她微笑地看著辰鳴，說道，“醫生也需要放鬆，正好這家酒吧是先生開的，我即使是喝醉了，最少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小姐就不怕對你產生危險的人是我嗎？”
辰鳴回頭，猛灌了一口戒酒，玩笑道。
“作為紳士，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呢。”
自顧自地坐在辰鳴的身邊，羅曦打了個響指，叫來了吧台的調酒師，“給我來一杯和他一樣的酒，記他賬上。”
辰鳴皺了皺眉，對服務員說道，“來杯低度雞尾酒，甜口的。”
“你看。”
羅曦得意地笑道，“我就說我的安全有保障吧？”
遣退調酒師，辰鳴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美麗女人，說道，“看小姐的架勢，是要和我徹夜長談？”
“為什麽不？”
羅曦也盯著辰鳴，道，“明天我休假，所以不論多晚，我都可以。”
辰鳴回頭，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喝完一杯，就請小姐回去吧，我有些醉了。”
“雖然才與先生認識幾天，但我總覺得，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接過調酒師遞過來的雞尾酒，羅曦說道，“先生說謊的技術，可真差勁。”
辰鳴皺了皺眉，道，“所以，小姐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喝了口酒，羅曦說道，“不是先生說，要我試試新的生活麽？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
“新的生活？”
辰鳴苦笑地坐起身子，道，“那小姐也不該找我這個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的患者來討論這個話題吧？”
“不是先生先引誘我的嗎？”
羅曦撇了撇嘴，指著他手中的龍舌蘭，道，“而且先生的身體，可承受不了這種烈酒的刺激。”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辰鳴自嘲道，“也許是我想早點離開這個世界呢？”
說出這句話，辰鳴就後悔了，他轉頭剛要開口，卻看見羅曦的眼圈微微泛紅，“能不能不要這樣說？”
“對不起……”
一股濃濃的不舍，在辰鳴的心中回蕩，他起身道，“羅曦小姐還是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他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朝後麵的樓梯走去，身後，羅曦的哽咽聲傳來，“能不能不要將我拒之門外啊……”
辰鳴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下腳步，他不敢去看羅曦的哭泣，可天知道，他現在也已經淚流滿麵了？
最終，羅曦沒有跟上閣樓，辰鳴沒有送她離開，膽小的他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失聲痛哭，直到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他麻木地起身，走出了夢之家。
……
“你看起來很累。”
晨星夜總會的二樓客廳，特蕾西婭擔憂的看著眼圈深陷的蒼白青年，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說？”
“不用，我沒事。”
辰鳴搖了搖頭，微笑道，“說說你探索到的情況吧？”
特蕾西婭頭顱微垂，猶豫了一會，才說道，“海梅澤的確是去了西郊墓地，摩耶也被囚禁在他身邊，而且經過上次的大教堂之戰後，海梅澤也提起了謹慎，在我們所知的範圍內，已經有著近千名天使潛伏在那裏。”
“因為天堂和地獄的盟約，他們不敢隨意在人間暴露，所以也就無法大肆借助信仰的力量。”
辰鳴思索片刻，眼瞳中閃爍暴怒，“一千名天使，夠不夠平息我的怒火？”
“還是要小心點，這裏畢竟不是地獄，我們的力量受限太大。”
特蕾西婭皺眉道，“想要營救，還是從長計議……”
“可我不想從長計議！”
辰鳴怒拍桌麵，道，“一群插上翅膀就自以為是神的鳥人，我們有什麽需要畏懼的？”
“辰鳴，你不要把怒火添加到這件事上。”
特蕾西婭說道，“這不是你。”
“不是我？”
辰鳴冷笑道，“特蕾西婭公主，不要自以為你很了解我一樣，我是什麽人？絕望的後繼者，就憑你，也想左右我的思想？”
他站了起來，轉身向樓梯走去，“謝謝你為我提供情報，這次的恩情之後，你和我就兩清了，西郊墓地……”
“你就不用去了。”
怔怔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滴眼淚從特蕾西婭的眼角滑落，她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她是魅魔的公主，包括她的父母，哥哥都沒有對她發過任何的火。
“可是啊……他不一樣……”
輕輕地抹去淚水，特蕾西婭走到窗口，看到了正好去到門口的辰鳴，“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但同樣，你也有可能失去一切，縱然我將選擇權交給你，可正確的答案，卻需要你自己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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