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間相遇
“別擺出這種表情，也不是什麽大事。”
看著少年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情，安迷修笑了笑，道，“這算是我的一個私人任務，以你的等階要做到其實很簡單。”
辰鳴顯然沒有安迷修那樣的好心情，皺眉道，“別廢話，快說！”
“好吧。”
無奈地點了點頭，安迷修說道，“我要你幫我獵殺一隻名為海梅澤的六翼戰天使，成功之後，我讓克爾維特賦予你近殿騎士的職務。”
“獵殺六翼戰天使？”
辰鳴不解，問道，“為什麽？”
“昨天晚上，我感覺到了我在人間的一個眷屬惡魔被無故獵殺，而距離他最近的，最有可能殺死他的就是海梅澤。”
安迷修說道，“不論是天堂的神明還是地獄的魔王，都會在人間安插自己的眼線，暗中觀察自己的信徒，因為我們強大的來源，也和這些弱小的生命息息相關，所以保持一定量的信徒基數也是必須的，原本我的打算並不是讓你去獵殺海梅澤，但因為初定人選有事纏身，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在你的頭上了。”
“我想知道……”
辰鳴恍然，又問道，“你口中的這位六階戰天使，是幾階的天使？”
“按照地獄的惡魔等階來看，應該算是七階吧。”
安迷修笑道，“天使的等階越高，身後所長的翅膀也就越多，一到四階為雙翼，五到六階為四翼，七階六翼，八階八翼，九階十翼，而最高的十二翼，也就相當於主神級別，在天堂的地位和我一樣。”
“七階天使麽……”
辰鳴心中權衡一下，道，“倒是不難對付，可為什麽要兩個月的時間？”
“你以為在人間殺死天使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
安迷修撇嘴道，“現在的人間處於和平時期，人類的信仰大半都歸於天堂，那裏算是他們半個主場，我們要殺死天使，就需要在暗地裏進行，否則一旦被秩序盯上，魔王都有可能被殺死。”
“總是給我挖坑讓我跳，就不怕我一個暴走死在天使手中？”
辰鳴翻了翻白眼，道，“我可沒你那麽牛逼。”
“區區一隻戰天使，如果都能解決掉你，那我又為什麽會選擇你做我的後繼者？”
安迷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自信點，隻要不是遇到熾天使與烈天使，你基本上沒有什麽危險。”
“什麽是熾天使？什麽又是烈天使？”
辰鳴問道，“和戰天使有什麽區別嗎？”
“種類上的區別吧。”
安迷修想了想，道，“天使一族的屬性也未必都是光明的，普通天使掌控的屬性與地獄的惡魔差不多，當然，是除了黑暗，這一類的天使成長到一定程度，就會進化成戰士，也就稱之為戰天使。”
“而熾天使與烈天使，則是以光明屬性為基礎屬性，同時還掌握著其他屬性的一類天使，他們的神聖光魔法，對於我們這種黑暗生命的傷害巨大，在和平年代，有信仰的加持，他們比我們更加強大。”
說完，他笑眯眯地看著辰鳴，“其實以你的魔力以及對絕望的造詣，即便遇到了他們，也不會說一定會被擊敗，但勢必會被拖住，人間的神聖教會對於黑暗生命極為仇視，他們會無休止地召喚天使，一旦你陷入了包圍，你就危險了。”
“懂了。”
辰鳴點頭道，“所以在對付海梅澤的時候，我也必須做到短時間內將他獵殺，對嗎？”
“聰明。”
安迷修讚歎一句，道，“你有這個實力，再加上有摩耶協助，基本上不會有太大問題。”
“別給我加蜜棗了。”
站起身來，辰鳴冷漠道，“我隻能說盡量在不影響考核的情況下替你殺死海梅澤，至於能不能成功，我不跟你保證。”
“這就足夠了。”
安迷修笑道，“你不需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任務考核失敗了，也頂多隻是晚那麽點時間見到莎綺羅，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辰鳴臉色瞬間陰沉，道，“如果再拿她的事情來威脅我，你會得不償失！”
說完，他摔門而去，一旁的摩耶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中的點心，跟著辰鳴離開了辦公室。
“至於發這麽大火嗎？”
撇了撇嘴，安迷修無奈道，“天天嚷嚷著見她，她就在你身邊卻不知道，這小子哪都好，就是腦子裏少根筋。”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兩天之後。
噩夢學院門口，此時站著四個人，分別是安迷修，克爾維特以及即將出發的辰鳴兩人。
“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想要前往人間，都必須通過一個地方，那就是世界夾縫。”
克爾維特手中，有著一個羅盤模樣的魔法道具，上麵鑲嵌著幾顆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寶石，“這是魔法道具定向羅盤，為了防止你們在夾縫中迷失方向，以至於延誤時間，我特地從魔宮將它帶出，進入世界夾縫後，你們可以按照上麵指引的方向行走。”
接過羅盤，辰鳴好奇地打量著，羅盤的方向已經被克爾維特定下，注入魔力之後，會彈出一個立體的地圖，上麵閃爍著一個光點，就是辰鳴現在的所在。
“由於時間緊，我隻來得及準備一個羅盤，所以在進入之後，兩位要注意千萬不要走散。”
克爾維特再次說道，“世界夾縫是一個極為神奇的地方，那裏的空間魔力極為不穩定，也造成了可以無限大，也可以無限小的空間流動，如果走散，除非運氣極好，否則你們無法再次相遇。”
“可是我以前也去過世界夾縫。”
辰鳴不解道，“怎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那是因為我用強大的魔力將空間穩定。”
安迷修說道，“不論是世界夾縫還是界位隔膜，空間魔力都極為動蕩，你們沒有八階的等階，又拿什麽穩定空間？”
“原來如此。”
辰鳴恍然，道，“那麻煩克爾維特先生幫忙開啟通往人間的世界夾縫了。”
“應該的。”
克爾維特輕輕點頭，而後目光凝聚，抬起的手掌上，有著濃鬱的紫色六芒星閃爍，“空間魔法，次元裂縫！”
可怕的魔力動蕩，四人身前的空間打開了一道猩紅的裂縫，一股股詭異的氣息從其中滲透出來。
“強行打開世界夾縫所要消耗的魔力極其巨大，兩位還請快些！”
氣喘籲籲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克爾維特急忙說道。
“謝謝先生了。”
辰鳴行了一禮，而後拉著摩耶的小手，直接跳進了猩紅的裂縫之中。
“咻！”
兩人消失之後，裂縫驟然合並，猛烈的慣性讓克爾維特險些栽倒，好在被安迷修一把扶住。
“謝謝大人了。”
連忙站直之後，克爾維特問道，“大人為什麽又臨時給少爺加長了一些時間，海梅澤的事情，交給其他人都可以，少爺那麽強大，屬下……”
“你懂什麽？”
安迷修微微一笑，道，“海梅澤這種小東西，我又怎麽會在乎？我隻是考慮了一下，那小子需要更長的時間和過去做個了斷而已。”
“您是說羅曦麽？”
克爾維特皺了皺眉，道，“屬下總覺得，這個女人沒有那麽簡單。”
“愚昧如你都看得出的問題，我又怎麽會想不明白？”
安迷修轉身，向學院中走去，“歲月都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你覺得這樣的人，會是人類？”
……
猩紅的世界裏，兩隻手拉在一起的辰鳴與摩耶慢慢地向前走著，四周都是扭曲的空間給人一種極端難受的感覺。
“這種地方，恐怕連空間魔法都會失去作用吧？”
安迷修曾經說過，世界夾縫會映照出一個人最真實的內心，而這次的任務以辰鳴為主導，所以一路走來，他們都隻看到了一色血腥，伴隨著淡淡的腥臭味。
緊了緊拉著摩耶的那隻手，辰鳴苦笑道，“這個地方讓你很難受吧？”
“不啊。”
摩耶好奇地打量著周圍，說道，“君主的內心很純粹，並沒有其他多餘的顏色，摩耶很喜歡呢。”
“喜歡？”
辰鳴一愣，這才想起，自己身邊的這位看似嬌小可愛的少女，實際上比任何一種惡魔都更加凶殘。
無語地歎了口氣，他將目光放在了羅盤之上，此時的羅盤地圖上閃爍著兩個光點，其中一個移動的光點正在朝著那個固定的光點靠近。
很顯然，移動的光點就是拿著羅盤的辰鳴，而那固定的光點，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人間。
在這個處處透著猩紅的扭曲世界走了不知多久，辰鳴與摩耶都有一些疲憊，但他們的手依舊緊緊拉在一起，不敢有絲毫的鬆開。
“累了我們就歇會兒吧？”
看著還有一半距離的兩顆光點，辰鳴輕聲說道，“距離目的地還有著一段距離，休息一下再走也不遲。”
“不用，我不累。”
摩耶搖了搖頭，道，“辰鳴哥哥的考核重要，摩耶可以支撐得住。”
“這……”
辰鳴愣了愣，猶豫了一下，卻看見摩耶雙瞳中的堅定，隻得點了點頭，道，“那你累了一定要跟我說，在這種地方，無意義的逞強是最危險的。”
“嗯！”
用力地點了點腦袋，摩耶加快了步伐。
然而沒走出幾步，不知從什麽地方刮來一陣冰冷的血色颶風，狠狠地搜刮著兩人，本就疲憊的他們在猝不及防下，鬆開了握住彼此的手。
“遭了！”
辰鳴瞳孔緊縮了一下，再次看去，卻看見摩耶的身影已經距離自己極為遙遠。
“摩耶！”
辰鳴大喊，手中的羅盤在魔力的蕩漾下瞬間丟擲出去，正好落在了摩耶的手中，後者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們就已經看不見彼此了。
“真是出門不看天氣，時運不濟！”
暗罵一聲，辰鳴心中無奈，“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走散了！”
盡管如此，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再確定他與人間的距離，頹廢地坐在地上，默默地看著天際上那猩紅的扭曲。
“希望摩耶不要再出什麽意外才好。”
這樣想著，辰鳴又站了起來，將腰間的古老書籍取出，“《黃昏的魔導書》，現在你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別讓我失望啊……”
仿佛是聽到了辰鳴的心聲，古老書籍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光芒，書頁無風自動地翻開，一行古老的文字映入辰鳴的眼簾。
“果然如安迷修所說的那樣，隻有魔力到了七階，我才能看到上麵的文字。”
辰鳴鬆了口氣，指尖輕輕觸碰著書頁，書頁上的文字突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金色光芒，緩緩地漂浮在半空，一段晦澀的話，流入辰鳴的腦海。
他吟唱道，“啟明星上的精靈啊，我，迷失在霧霾中的遊子，祈求你，散發出指引的光芒，為我照亮前方的路。”
“虛無魔法，指引之光！”
書頁上，淡紫色的魔法陣呈現，有著一顆散發著微光的小小光點掠出了書頁，在辰鳴的身邊徘徊了一圈後，飛向了遠方。
“是要我跟著麽？”
辰鳴連忙邁開步伐，朝著星光的方向奔去。
一路狂奔之下，辰鳴不知道跑了多久，星光的光芒也緩緩暗淡，最終消散。
“媽的，這什麽情況？”
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辰鳴無語地怒罵，“魔法的時效太短，還是距離太長？”
望著那還不知道盡頭的世界，辰鳴再次取出魔導書，正要再次吟唱，奇特的事情發生了。
“哢！”
一聲輕微的細響，在辰鳴的耳邊縈繞，他抬眼看去，隻見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了眼前，從裂縫中，散發出了讓辰鳴極為熟悉的味道。
“再往前一步，就是人間……”
明知眼前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可辰鳴卻沒有勇氣跨出那最後的幾步，眼神呆滯地看著那道耀眼的裂縫，他停了下來。
真的，該踏入那個曾經讓我絕望的世界麽？
潛意識裏，辰鳴捫心自問，卻沒有得到答案。
過了許久，那裂縫，仿佛有著時效般地縮小了些。
下意識地邁開步伐，辰鳴踏入了耀眼的光芒之中。
……
不知多久，他緩緩地醒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卻露出了一抹苦笑，“安迷修啊安迷修，你還是這麽惡趣味……”
一連串的記憶，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辰鳴知道，這不是他的記憶，而是這具被自己頂替的人的記憶。
“癌症患者，酒吧老板，親人離世，愛人背叛……”
品味著這與自己有些相似的記憶，辰鳴嘴角微咧，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
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緩緩跳動的心電圖，插在鼻孔中的軟管，囚禁了自己十年的icu病房，不同的身份，同樣的命運。
“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從這個地方出去。”
拔掉鼻孔中的軟管，辰鳴坐起身來，雖然樣貌與身體都被改變，但本質上，他依舊是那個從地獄中歸來的辰鳴，魔導書，魔法戒指這些重要的東西仍舊在他身上，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的那件宛如囚服的病服。
緩緩呼吸著那令他極為熟悉的空氣，辰鳴微微笑道，“消毒水的氣味，依舊是這麽讓人討厭。”
就在辰鳴心中糾結於是否發動魔法悄然離開這裏時，門外一串嘈雜的腳步聲，卻讓他猶豫了，而讓他放棄這一想法的，卻是一道他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熟悉聲音。
“三號病人劉元，該準備化療了。”
明明是宛如天使的天籟之音，卻讓辰鳴心中有一種極端暴怒的情緒，甚至於他周身的魔力，都開始失控。
強行收斂自己的魔力，辰鳴的目光投向了門口，有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護士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帶著口罩的女人。
盡管看不清麵容，但從她那天藍色的瞳孔，以及完美分割的臉部線條，卻依舊能夠判斷這個女人的絕美。
“我曾想過千萬種和你相遇的場景，可唯獨……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場合遇見……”
瘋狂壓抑怒火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女人，辰鳴沙啞開口，低聲喃喃，“羅曦……”
似乎聽到了辰鳴的呢喃，女人明顯愣了愣，緊鎖著眉頭看著他，一會兒，她開口道，“病人在說什麽？”
辰鳴搖了搖頭，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虛弱說道，“辛苦醫生了……”
羅曦搖頭，揮了揮手，身後的護士們走了進來，將病床推出了房間。
“這麽多年了，你依舊是如此美麗，而我，也依舊讓你如此惡心……”
任由著護士的推動，辰鳴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羅曦，仿佛要將她狠狠地刻在自己的腦海，永遠不願抹去一般。
漫長的走廊，靜謐得讓人恐怖，揮舞著屠刀的醫生們，正張牙舞爪地等待著他們的口糧。
放射室外，羅曦摘下口罩，皺著眉看著那房間內躺著的病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名為劉元的男人，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
“是錯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