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六十章 險象環生
漆黑且惡臭的土地上，一頭巨大的魔龍背負著一高一矮兩人慢慢漂浮前行，紫黑色的碩大雙瞳警惕地掃視著前方，它的腳下，是一種極為粘稠的黑色液體，正咕嚕嚕地冒著氣泡。
“這裏的空氣，都散發著淡淡的毒素。”
辰鳴身邊，雪蕾凝重地說道，“雖然短時間內我們不會受到影響，但如果超越了一定的時間，我們就會變成這種粘液，除了那些原住民外，其他人都無法阻止。”
“我們尚還好說。”
辰鳴皺著眉擔憂道，“你的身體是這裏最弱小的，一旦發現什麽不對，立刻告訴我！”
“嗯！”
雪蕾沒有拒絕，對於這裏最為了解的她，也同樣了解這裏的危險性，根本容不得她拒絕什麽。
“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
他們說話之際，德萊克斯的聲音響起，兩人向前看去，卻看見了一座座巨大的漆黑骨架聳立在了遠處，詭異地流淌著黑色粘液，滴落在地麵上。
“那是……”
辰鳴雙眸微微眯起，下一刻，他感覺到了德萊克斯的身軀微微顫抖，“深淵魔龍的屍骨！”
“你們怎麽知道？”
認識了這麽久，雪蕾也知道德萊克斯的來曆，因此極為驚訝，“這些骨架已經不成樣子了，你們居然還能認出來？”
“魔龍一族辨識同族的方法有很多。”
辰鳴的神色有些暗淡，道，“其中一種就是憑借氣味認出對方，即便這裏被惡臭繚繞，但德萊克斯的嗅覺卻十分靈敏。”
“這些都是送我們下來的那些同族掉落的屍體殘骸……”
德萊克斯的聲音低沉，好似在哭，“是我對不起他們！”
“他們將我們送下來，可不是讓你來這裏哀悼的。”
身處絕境，辰鳴的語氣中沒有夾帶絲毫感情，拍了拍龍鱗，道，“你得慶幸，這裏並沒有八階魔龍的屍骨。”
“難道你以為，被那麽多巨蟲包圍，他們還能活著嗎！”
夾帶著淡淡龍吼的咆哮，從德萊克斯的口中傳出，劇烈地喘息讓他的後背震動了起來，讓雪蕾險些不穩掉了下去，好在辰鳴眼疾手快地將她拉住。
“你以為你的父親是為了什麽把你送下來的？”
辰鳴的聲音越來越冷漠，“如果你來這裏隻是為了哭鼻子，那我們現在，馬上轉身離開！”
“那個……”
有些不明所以的雪蕾怯生生地拍了拍辰鳴的肩膀，提醒道，“現在也不是吵架的時候，他們……來了！”
辰鳴瞳孔緊緊縮了縮，連忙朝遠方看去，果然如雪蕾所說，那原本處在遠方湧動的黑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逼近。
“抓緊他的背後，自己小心了！”
輕輕地囑咐了一聲，辰鳴眸光凝重，一個跳躍落在了地麵上，將重新製作好的黑爪手套帶在手中，對著黑霧狂奔而去。
“嘰，嘰嘰！”
黑霧之中傳來了一聲聲尖銳的咆哮，裂開巨大的嘴巴朝著辰鳴咬去。
“原本以為你們是要拯救的我，現在想來倒是大錯特錯了。”
冷冷地笑了一聲，辰鳴黑爪上揚，直接插入了黑霧其中一個大口之中，而後重重甩出，隻聽見一驚聲厲嘯，那隻被甩出的怪物就落在了地上，黑霧消散之後露出了隱藏在下麵的暗綠色身體，與辰鳴先前所見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
從殺死到甩出僅僅過去了一瞬間，又有著更多的怪物湧上來，發狂似得對著辰鳴撲去。
少年深吸一口氣，而後快速地殺入包圍，一隻隻綠鬼的屍體落在了腳下，可更多的黑霧卻越發凝聚。
“這樣下去，我的體力遲早耗盡！”
辰鳴目光急轉，一邊躲避著利爪大口的侵襲，一邊毫不留情地殺戮，原本幹淨的衣衫上，已經濺滿了黑色粘液與綠鬼的血液，濃濃的腥臭讓他微微作嘔。
“德萊克斯，再不出手，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差點被那巨口咬掉頭顱，辰鳴瞳孔收縮，蹲身下去，利爪直接抓在了它的腰部，而後縱身後躍，另一根黑爪插在了其他綠鬼的胸口。
還不等他喘息，更多的黑霧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
而就在他心生絕望的時候，那不遠處的巨龍怒嘯一聲，張開雙翼飛身掠過，那可怕的龍爪對著黑霧重重地落下，一瞬間將辰鳴的困境解決。
“這家夥，我可真是沒法比啊……”
費力地跳上龍背，辰鳴撇了撇嘴，道，“大少爺，你再來遲一步，我就要提前去見安迷修了。”
“哼，我隻是想看看我未來的君主有什麽能耐。”
利爪隨意橫掃地麵，德萊克斯輕哼道，“不動用魔力，光靠人類的身體就能堅持這麽久，真不愧是絕望的後繼者。”
“那我可謝謝你了。”
任由著雪蕾為自己處理傷口，辰鳴悠閑地靠在龍背上，說道，“放心，絕望不會放棄信奉他的人。”
魔龍的身軀微微一將，最後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體型與力量上的差異，讓這場沒有懸疑的戰鬥落下了帷幕，雖然綠鬼的攻擊電鑽而又詭異，但在麵對著深淵魔龍的德萊克斯，依舊是有些不夠看的，在沒有魔力的世界裏，巨龍的體魄始終是最為強大的。
而更加幸運的是，在接下來的路上，他們找到了可以暫時留宿的地方，是一個極為簡陋的山洞，並沒有什麽其他好處，就是幹淨。
收集了一些綠鬼的屍體，辰鳴架起火堆開始燒烤，或許是來自同一種族的排斥，雪蕾拒絕了高能量的綠鬼血肉，躲在一旁吃著原先準備好的一些肉幹。
辰鳴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啃食著熟透的烤肉，對於喜愛美食的他來說，綠鬼的肉口感並不算好，不僅僅腥臭，還攜帶著一種淡淡的苦味，但眼下的環境卻不容許他挑挑揀揀，比起其他血肉，綠鬼的屍體無疑是最適合補充能量的。
“才剛剛踏入外圍區域，就有這麽多的綠鬼大軍，後麵的路恐怕更加難走。”
吃飽喝足後，辰鳴走出洞外，來到匍匐在洞口的德萊克斯麵前，說道，“接下來我們可能要做好長時間戰鬥的準備，產生異變的不僅僅是這些綠鬼，根據我了解的情況，那些巨大的生命將會更加危險，而且我總感覺，在那最為中心的地帶，還有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在等著我們。”
“如果不是這樣，那麽這麽多年來進入深淵的無數強大惡魔，也就不會全部留在這裏了，”
德萊克斯眼瞳微眯，淡淡地說道。“不夠強大的我們，又憑借什麽才能走出這個該死的地方？”
“運氣這件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辰鳴微笑地說道，“旅行這一年來，我曾遇到過無數次危險，甚至有幾次還險些喪命，如果不是依靠著運氣，又是什麽讓我來到哈爾摩德參加你們的婚禮？振作一點，你的妻子還在等著你回去呢。”
魔龍嗤笑一聲，道，“也說不定她根本等不到我們出去的那天呢？”
“早些休息吧，這麽好的地方，明天之後可能就找不到了。”
辰鳴轉身，走回了山洞。
彼方世界的黑夜極為漫長，沒有絲毫光亮的夜幕中，隻有那遠處傳來的空洞咆哮，纏繞在他們本就疲憊不堪的心靈。
晨起之後，他們再度踏上了旅程，巨龍的背上，辰鳴身邊還趴著睡眼惺忪的雪蕾，顯然是夜裏那一聲聲的咆哮，讓她極為不安，無法入眠。
而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們遭遇綠鬼的數量也無限增加，甚至到了連身為魔龍的德萊克斯都有些頭皮發麻的地步。
無奈之下，他們隻得飛上了天空，然而那纏繞著他們的噩夢依舊還未結束。
像是早有準備一般，在魔龍振翅飛翔的時候，卻突然出現了一群怪鳥將他們的去路攔下。
它們的身上沒有羽毛，甚至連皮膚都沒有，淋漓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一滴滴鮮血在振翅之中滴落天空。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這些怪鳥仿佛不會死去，即便咬下它們的頭顱，依舊沒有任何失去生命的跡象，想要它們無法糾纏，就隻能折斷它們堅硬的翅膀，才能阻止。
“吼！”
天空之上，巨龍掙紮著咆哮，利爪與翅膀同時揮動著，將一隻隻怪鳥擊沉，但那宛如血色浪潮的景象，讓辰鳴與德萊克斯心中都充滿了絕望。
“德萊克斯，把這群怪鳥引向剛才的綠鬼！”
被怪鳥巨大的衝勁擊退的辰鳴死死護著顫抖的雪蕾，高聲喊道。
魔龍一聽，頓時明白了辰鳴的打算，用盡全力震開翅膀，在鳥群還未匯聚之前俯衝而下。
“戾！”
目標的逃竄引發了浪潮的暴怒，嘶嘯一聲，也跟著魔龍俯衝。
下方，則是大量的黑霧飄蕩在四周，搜尋著他們的獵物。
在身體即將接觸地麵的那一刻，德萊克斯再次振翅橫移過去，而那身後的怪鳥，卻因為數量過於龐大，速度又快的緣故，不受控製地撞向了黑潮。
混亂，一觸即發。
無數的怪鳥與綠鬼碰撞在了一起，兩個不同種族的怪物，開始了無休止的廝殺，猩紅與暗綠兩種顏色的血液交雜在了一起，覆蓋了地麵上的黑色粘液。
而逃出生天的兩人一龍則是在清理掉僅剩的少數追獵者後，飛快的逃離了戰場。
飛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來到了一片較為安靜的地方，黑龍放緩了速度，靜靜地飄在半空中。
辰鳴也放開了懷中的雪蕾，疲憊地躺在龍背上，說道，“這才兩天時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德萊克斯舔砥著怪鳥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無奈地歎息著，“就像你說的，我們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運氣，硬著頭皮上吧。”
“也是。”
辰鳴瞥了眼那遠處，一望無際的黑色泥沼，喃喃道，“我現在最想做的，還是幹幹淨淨地洗個熱水澡。”
“誰不是呢？”
……
一次逃竄，讓除了雪蕾以外的一人一龍傷勢都極為嚴重，體力消耗更是巨大，沒有魔力的他們隻能依靠著雪蕾準備的大量藥草來慢慢的恢複著。
而第二次的黑夜，則再次來臨。
漂浮在泥沼的上空，心中惴惴不安的他們根本無法入眠，死死盯著那無邊的黑暗，生怕有著什麽東西會突然靠近。
“雪蕾，你也累了一天了，還是先睡會兒吧。”
龍背上，掃視著周圍的辰鳴低聲說道，“有我和德萊克斯在，你不會有事的。”
“嗯。”
雙眼皮一直打著架的少女其實早已被困意襲擾，可這裏陰暗的環境讓她不敢入眠，辰鳴的話就像是鎮定劑，將她躁動不安的心安撫了下來。
雪蕾睡去之後，辰鳴才歎息道，“真不知道把她帶來是對還是不對……”
“你總是這樣先把事情做了，才開始想後果。”
德萊克斯撇嘴道，“我們現在，不就是你一意孤行的結果嗎？”
“哈哈。”
辰鳴一笑，道，“如果什麽事都要想結果，那我就不該來這個地獄了，不是嗎？”
“這倒是。”
德萊克斯也笑了，“謹言慎行是神明該想的，我們惡魔，隻需要遵從本心就行。”
“遵從本心啊……”
躺在了魔龍的背上，辰鳴輕聲喃喃，“我遵從的，是你的本心，還是我自己的本心，我已經不清楚了……”
漫漫的黑夜中，淒厲的風聲，空洞的吼聲，讓這片世界十分孤寂，仿佛先前他們所經曆的，都是假的一般。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深淵吧。
……
即便是不安，也無法戰勝的東西名為疲憊，在他們警惕的後半夜時，不知不覺的，兩人都陷入了沉睡。
但沉睡的，卻仿佛隻有他們，暗夜之中，有著一群，一片，亦或是鋪天蓋地的蟲鳴響徹，讓剛剛放鬆了警惕的兩人一龍瞬間驚醒。
“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黑夜中，德萊克斯率先開口，辰鳴立刻站起，警惕地看著前方，卻看見了一團漆黑如同濃煙的詭異物體朝著他們飛來，“那是……綠鬼麽？”
“不，不是！”
德萊克斯斷然否定道，“我們對深淵物種的認知極為稀少，但不巧的是，眼前的這些鬼東西包括在了裏麵。”
說話之間，他揚起了碩大的頭顱，振翅一揮，衝上天空。
而那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則如同一陣狂風，同樣地掠上了天空，移動的速度與全力飛行的德萊克斯竟然不相上下！
察覺到德萊克斯的緊張，辰鳴的眉頭也緊緊皺起，“所以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吸血蟲，一種跟吸血鬼一樣令人討厭的蟲子！”
一邊極速飛行著，德萊克斯一邊說道，“這鬼東西通常是群體行動，雖然體形極小，但依靠著驚人的數量，連八階的巨龍一個不慎都有可能被咬死，而且它們的防禦力極高，普通的魔法對它們也沒有效果！”
“這麽恐怖？”
聽著德萊克斯的介紹，辰鳴頓時嚇了一跳，巨龍的身體何其強悍，身下的魔龍已經完美的告訴了他，而就連比德萊克斯還要強悍的八階巨龍一不小心都得死在這些蟲子手中，也難怪了德萊克斯逃的這麽快。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身後的吸血蟲群，隻是這漫長一夜的開端，接下來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深淵。
“甩掉了嗎？”
伴隨著蟲鳴聲越來越小，兩人一龍的心這才放鬆了下來。
“這架勢，真的太他娘的刺激了。”
這一刻，即便是辰鳴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行了，現在倒是徹底精神了，繼續走吧。”
“等等。”
這時，雪蕾的鼻子突然嗅了嗅，“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你是餓了吧？不過現在可不是……”
辰鳴剛要開口調笑，可話說到了一半，卻立馬閉上了嘴，因為他也聞到了雪蕾所說的香味，而且口中還有著一股別樣的清甜。
“哧！”
然而，一道淡淡的腐蝕聲卻打破了沉寂，辰鳴向聲源看去，頓時驚駭地抬頭，而後吼道，“是捕蠅草！”
“我靠！”
德萊克斯聞言，立馬火箭一般的竄了出去，在那長滿尖刺的大嘴合上之前，逃出了那裏。
“這都是啥玩意！”
辰鳴嘴角微微發苦，他抬頭看著那滿頭頂的紫色雙顎，苦中尋樂地道，“長勢倒挺不錯的……”
“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
身下，一邊躲避大嘴，一邊還得躲避口水的魔龍被氣的破口大罵，“趕快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麽辦法？”
辰鳴撇了撇嘴，道，“再說了，路可是你自己跑的，這責任應該你自己負。”
“你大爺的！”
被這甩手掌櫃氣得險些岔了氣，怒罵道，“信不信我把你倆都丟下去！”
“別急嘛。”
辰鳴輕笑一聲，取出綁著一根黑爪的繩索，對準其中一隻捕蠅草的獠牙擲去，極為精準的將那根足足一米五的獠牙砍斷，而後隨手一勾，將繩索收了回來。
拿到獠牙後，辰鳴將外衣脫下，牢牢的綁在了上麵，最後取出一根火折子，輕聲道，“準備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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