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夢魘
南江武大，冶煉台。
蘇鄰聽著阮飛鴻頗為苦口婆心的勉勵，忍不住笑了笑，然後點點頭。
看來阮飛鴻知曉黃詩韻突破真氣境後，並不看好自己能在後天的比鬥中勝過她。
不過這樣想才是正常的。
畢竟蘇鄰攜帶著四大神魂和無盡修行經驗重生歸來的事，太過驚世駭俗，這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蘇鄰笑著安慰阮飛鴻一番，隨後便告辭離開。
與此同時，在武大另一處，楊秋水已經尋到黃詩韻。
黃詩韻測評成功以後，便被老師叫去一間辦公室填寫資料，做真氣境武者的備案，而楊秋水就靜靜地等在樓道中。
沒多久，黃詩韻就從教師中出來，臉上依舊是看不出情緒波動，整個人仿佛褪了顏色的油畫一般。
楊秋水看到這樣的黃詩韻，一時之間竟然不敢迎上前去。
黃詩韻看到楊秋水，仿佛清水中滴入一滴顏料，眼中沾染上一抹喜悅的情緒，臉上也綻開了些許笑容，說道：“秋水，讓你擔心了，我終於突破了真氣境！”
楊秋水看著這樣的黃詩韻，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莫名的心疼，她沒有為黃詩韻的突破而道賀，反而擔心地問道：“詩韻……你昨晚去哪裏了，我怎麽都聯係不到你？”
黃詩韻聞言麵部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眼中閃過一抹隱蔽的痛苦，但很快笑道：“王芷青老師帶我去做了特訓，所以我沒時間看手機信息，不過正因為這樣，我才能這麽順利突破真氣境！”
楊秋水這才點點頭。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詩韻，恭喜你突破真氣境，這些日子以來，你為了打敗蘇鄰、幫我挽回顏麵，真的吃了太多苦，我都看在眼裏……”
黃詩韻神情一軟，笑道：“秋水，你不用說這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當眾碾壓蘇鄰，然後讓他向你道歉！”
提起蘇鄰，黃詩韻的眼中再次浮現一抹猩紅。
楊秋水聞言微微一愣，黃詩韻以往說起蘇鄰，都是要“打敗他”而不是如此咬牙切齒地說要“碾壓他”，此時黃詩韻的狀態，與自己被“心魔”困擾的時候，何其相像？
楊秋水握住黃詩韻的手，認真說道：
“我想跟你說的就是此事。”
“詩韻，我現在已經想通了，我受到的恥辱，幾乎都是我自找的。”
“曾經的我總是想要與人爭個高低，但是自己又不敢在古荒境中與荒獸廝殺，這才產生了心結，處處心態失衡，看到蘇鄰那種天賦異稟的新生，就覺得心生嫉妒，後麵與他賭鬥更是頻出昏招，最後我敗給蘇鄰，名聲受損，一點都不冤。”
聽到楊秋水這話，黃詩韻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後來直接呆住了，她木然看著楊秋水，雙眼空洞，一點神采都沒有。
楊秋水擔心地看了黃詩韻一眼，以為這是她壓力太大導致的，繼續說道：
“詩韻，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我與蘇鄰的矛盾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你去這麽在意。”
“對現在的我而言，有你這個閨蜜，就是我最大的力量來源！我已經想好了，等到這件事結束，我們就一起下古荒境，一起捕獵荒獸，相信解開心結的我很快就能趕上你，你可不要有壓力！”
說到這，楊秋水難得對黃詩韻開了個玩笑，還伸手去捏了捏黃詩韻的臉。
可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此時黃詩韻臉色蒼白，一點反應也沒有。
黃詩韻此時已經不再看楊秋水，她低頭盯著地麵，默然無語，雙眼仍是空洞無比。
剛剛楊秋水後麵的話她一點都沒聽進去，因為楊秋水的態度，讓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昨夜在那古怪機器中，她所遭遇到的虛擬幻境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那個機器好像能探查到她的大腦身處最恐懼的東西，然後把那些恐懼的場景一件一件變成現實，逼著她去麵對。
那些恐懼的畫麵，不隻是怪物，不隻是陰影。
更是親朋好友的相殘，是陌生男人的侵犯，是永無止境的囚禁，是不分善惡的屠戮。
那些幻境，每一個都能讓黃詩韻心境崩碎。
可那機器似乎能察覺到黃詩韻的極限，每當她快要崩潰時，就有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想要戰勝這些恐懼……”
“唯有讓你自己成為恐懼！”
這聲音就好像夢魘，一直在她腦海中回響。
這讓她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忤逆父親的時候，第一次麵對同齡人欺負而奮起反抗的時候，第一次麵對荒獸奮勇廝殺的時候。
緊接著一股暴虐的情緒在她心中被無限激起，而這種情緒似乎給了她無盡的力量。
那一刻她在幻境中站了起來。
不論她遇到了什麽恐懼，她都變得比對方更值得恐懼。
方法很簡單，唯殺而已。
最後她殺盡了幻境中的所有東西，成功打開了那個冰冷的機器。
但那一刻，一顆暴戾的種子，也在她腦海中生根發芽。
正是這顆暴戾的種子，讓她突破了先天！
昨夜她赤身摔倒在冰冷的地麵上，手腳蜷縮，似乎就是她最後的柔弱……
醒來之後的黃詩韻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對她來說，昨夜的“訓練”雖然讓她突破了境界，可也會變成她終生的夢魘。
她唯一能稍微寬慰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付出，能打敗蘇鄰，最後為楊秋水解開心結。
可如今，楊秋水卻對她說了這種話……
楊秋水看著默然無語的黃詩韻有些擔心，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入手卻感覺不到皮膚的溫熱，反倒是一片冰涼。
她擔心地問道：“詩韻，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難道是昨夜訓練過度，我們要不去校醫院看看？”
黃詩韻聞言不著痕跡地躲開了楊秋水的手，抬起頭仍是滿臉的笑意：“秋水，不用擔心，可能確實是昨夜訓練的有些忘我，今天精神不太好，我會去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
楊秋水關心地說道：“那我送你回宿舍。”
黃詩韻沒有拒絕。
但她嘴唇闔動，似是在無聲地喃喃自語：
“不用擔心……”
“蘇鄰，你等著吧……”
“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