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杯酒交鋒
接下來的數天時間裡,眾人便跟隨著荒封寧前往神秘的龍門石窟。
夜晚,眾人落腳於見破舊的教觀之中。
此教觀十分奇特,與悠墮皇山之外的所有宗教廟宇皆有不同,彷彿是全新的宗教產物。
眾人穿過一片石臼之地,地上的坑窪雖淺,可其中的水卻是清澈盈滿。許許多多的小動物在此飲水,看到天澤一行人之後,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反而是張著眸子望向眾人。
天澤達到石臼之地中央之時,無意間環視四周,不由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只見那不盡其數的石臼坑窪之中,倒映著一輪輪皎潔的明月,如同一片薄如蟬翼的美玉被置於水中,淡色朦朧霧吐靡,脂華一霽心神齊,也不過如此。
「此時此地,景色如此瑰麗神異,不知鑄造此處的人,當年心中是何想念?」
天澤不禁感慨了一句,引得眾人看向天澤。
荒封寧淡淡一句道:「進入其中,你自會知曉。」
眾人繼續前進,天澤來到荒封寧的身邊,說道:「你似乎對此地很是熟悉。」
荒封寧看了天澤一眼,繼而說道:「本公子在第二關之時,主動停留了八千年,已經將悠墮皇山遊歷了個便,其中的事情自然是明了於心。」
一旁的莫不凡聞言,心中不由一震:主動停留八千年!眼前這位平時裝瘋賣傻的帝子,心中究竟有何謀略?
片刻之後,眾人來到一處宏偉的大殿,只是其裝潢已經破舊不堪,唯獨顯著個高大,使人望之,不僅難以生出渺小之感,甚至還會產生悲涼之意。
眾人進入殿中,便在此處落了腳。
生了火,烤了肉,眾人便愜意的吃喝了起來。
天澤見莫不凡拿著烤肉進入內殿,便跟了上去,手中則多了一壇從酒愁人手中摳出的美酒。
內殿之中。
「帝子殿下。」莫不凡將烤肉奉上。
荒封寧轉身向烤肉之中打出一道靈氣,見沒有反應之後,便拿過放在桌上。
莫不凡自然知道荒封寧是在測毒,臉上不禁有些不自然。
荒封寧淡淡道:「你不必介意,這是本公子自出生數百年來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了。」
「是。」
此時,荒封寧又向天澤懷中的酒罈打入一道靈氣,但卻是被天澤擋下。
荒封寧看向天澤,嘴角勾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你拿酒難道不是喝的嗎?」
「是。」天澤在荒封寧的對面坐下:「可我並沒有讓別人測毒的習慣。」
荒封寧臉色微微變冷,倏然之間卻是又陰雨便晴空,面露笑容,說道:「莫不凡,你先出去照顧枯無泊吧。」
「是。」
待莫不凡出去之後,荒封寧一把拉過酒罈子,隨即捏指輕彈去厚重的泥封,頓時一股清香荷花的香氣傳出,如同置身星夜荷池。
外殿的酒愁人聞到荷花香氣的一瞬,感覺心都在滴血,狠狠的灌了幾口酒,又咬下一大口烤肉:真他娘的香!
內殿之中,荒封寧提起荷花酒為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酒,說道:「你可知道這是本公子自出生以來,唯一一次沒有測毒便喝的酒。」
天澤抬頭看先荒封寧,問道:「我很好奇你的出生成長環境。」
荒封寧微微一笑:「人質的生活,就算再好,心中也是煎熬。」
兩人碰了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滴酒未留的碗,這次換做天澤添酒。
天澤說道:「能讓你裝瘋賣傻隱忍至今的過往,想必不是想象便可以感同身受的。」
兩人又飲罷碗中清酒。
酒水再滿,只不過這次依舊是天澤,但卻是荒封寧先開了口。
「你怎不繼續問了?」
天澤笑道:「不如意事十八九,能與言者無二三。你若是與凡塵俗子不同,天澤倒也是能洗耳恭聽。」
荒封寧臉上笑意更盛。
天澤也是笑得燦爛:「看來公子確實與凡塵俗子無別了。」
荒封寧說道:「凡塵俗子愛打聽事情的習性,你也領悟了精髓。」
兩人相視一眼,同笑道:「敬凡塵俗子!」
三碗酒飲罷,酒也暫止了,該談正事。
天澤說道:「關於古謫仙龍脈的事情,想必除了你之外,還與我有關吧?」
「不錯,無論古謫仙龍脈被誰掌握,最終的結局只能回歸我們的身上,這是它的天命,也是我們的天命,誰也躲不開,也躲不掉。」
天澤疑惑道:「這也是你在第二關環境之中得知的信息?」
荒封寧起身道:「你可知悠墮皇山的過往?」
天澤點點頭:「知道一些,似乎與一位名喚太鴻的人有關。」
荒封寧說道:「不錯,昔日太鴻從仙人的手中得到了古謫仙龍脈,強大的龍脈力量雖然讓他固守了疆土,但卻沒有蒙蔽他的心智。之後的數千年之中,太鴻耗費大量的心血來探究古謫仙龍脈的秘密,終於,他得出了結果,也做出了最終的選擇。」
「最終的選擇?什麼選擇?」
荒封寧搖搖頭:「不知道,本公子只知道一切的謎團答案都在龍門石窟,而進入其中最大的關鍵就是我們兩人。」
天澤不解:「為什麼?」
荒封寧說道:「金鱗映月,鬼門恪明,凡塵千軍莫近,一朝獨數天寧。其中的『天寧』便指的是你我。而且,想必剩餘的逆鱗碎片就在你的手中。」
天澤靜靜的看著荒封寧,眼眸之中如一汪死水,沒有一絲的波動。
天澤心中很清楚,雖然自己對龍脈力量免疫,但荒封寧的實力也是不弱,即便是姬君羨也難是一合之敵,自己對上他勝算幾乎為零。
但即便如此,荒封寧對待自己依舊是客氣,那便表示自己對他來講仍有莫大的價值,甚至讓他放棄暴力搜查逆鱗碎片,這一切都預示著自己在荒封寧面前還是有談判的籌碼。否則,以荒封寧如此謹慎細微的心性,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將逆鱗碎片如此之大的變數掌握在自己手中。
思慮至此,天澤笑道:「既然你我無形之中已經成為合作者,那還談什麼逆鱗碎片,只要到了龍門石窟,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不是嗎?」
荒封寧微微一笑:「是啊。」
此時天澤看向內殿之中供奉的石像,一座由白色玉石雕砌而成的一輪圓月,其上甚至還能看到陰明光斑的變化,更奇異的是從中竟是可以看到一張慈祥的臉。
天澤不由說道:「好怪的石像!」
荒封寧此時幽幽道:「想必你現在知道外面為何有如此之多的石臼坑了吧?」
天澤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拜的是月亮!」
「不錯!此教便是悠墮皇山之中的拜月教,只可惜時光荏苒,弟子們都已經先後死去。在第二關之中,本公子見到了拜月教的最後一名弟子,關於古謫仙龍脈的一些事情,也是他告訴本公子。」
天澤聽罷,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你是說第二關所產生的夢,不是幻境,而是過往所產生的景象?」
荒封寧搖搖頭:「難以確定,過去、未來、現在、未知,它們都有可能慘雜其中。」
天澤聞言,不由想起了雲璇與姬九歌:她們……都會成真嗎?
天澤怔怔的離開內殿,來到石臼之地。
盤坐於石臼之地的中央,天澤感覺自己如同被無數道月亮包圍,不盡其數的皎潔月華如仙子玉臂上的聖紗,淡淡的朦朧了一切的事物,天澤的心也漸漸的靜了。
不知過來多久,一道聲音傳來:
「主人。」
天澤睜開雙眼,看到孟永安正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天澤淡淡道:「起來說事。」
「是。」孟永安有些忐忑說道:「主人,眼下此處距離我那隱世的木屋只有十幾座山的距離,因此懇求主人能放我離開,與兒子團聚。」說著,孟永安又是跪下。
天澤瞑目說道:「其實你我之間本可以和平共處,不需要存在著尊賤之分,若非是你當日一意孤行出手,奴玉一物本該失去他的作用。我之心律,敬我者,杯酒而友;怒我者,魂墮九幽。
也許在你們看來,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甚至算不得是個人,更像是一隻睚眥必報的野獸,可我不在乎。我有珍視人,我不希望因為我自己的一時仁慈,而為她們帶來禍端。這種心情,你能明白嗎?」
孟永安黯然的點點頭:「明白,永安何嘗不是如此,明明感覺自己越來越失去人性,卻為了親人難以回頭,這也是當初得罪主人的原因。」
之後的時間裡,天澤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既然如此,你離去吧,荒封寧那邊我會給他交代,你不必操心。至於奴玉,我不會為你解除,若是你真的惜命,就為我祈禱吧,祈禱我生命的堅韌。」
孟永安聞言,痛哭流涕,雖然自己依舊失去了生命的自由,但肉體卻是獲得了解脫,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永安拜別主人。」
孟永安轉身幾步之後,身形微微一頓,竟是再次跪在天澤的面前,從懷中取出一枚牛皮包裹交予天澤。
天澤接過包裹,說道:「此中是何物?」
孟永安鄭重道:「逆鱗碎片!」
天澤心神一震,急忙扒開牛皮包裹的一腳,果然看到了一塊逆鱗碎片。
如此,一整片的逆鱗的下落便已經清晰了。
天澤急忙將牛皮包裹收進納戒之中,問道:「這個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
孟永安眼眸之中多了幾分傷感,說道:「這個東西是我在十年前從那名受傷的陰骨山賊人的身上搜出的,當時並不知道此物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是想當做一個日後復仇的罪證。
直至我之前看到荒封寧從斧王的心臟之中摳出的東西,我才知道自己當年得到的竟然是逆鱗碎片其中的一部分。
如今陰骨山賊人已經盡數被剿滅,我隨著眾人也殺了許許多多的賊人,那日混亂,雖然不知道死在我手下的賊人是否有當初逃離的兩人,但陰骨山盡滅,也算是報了仇。此物無用,便贈與主人,望能助得一臂之力。」
天澤點點頭:「謝謝。」
「主人保重。」
天澤看著孟永安離去的背影,手指抬了又抬,終是沒有為其解去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