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裏人也有拖後腿的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這時一個洪亮的中年女性聲音，響起在院門口。安嘉怡一聽是孔嬤嬤的叫聲，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去迎接。
“孔嬤嬤您怎麽來了？”
安嘉怡是進門才一年多小媳婦，對府裏的老人還是要有起碼的尊重的。再說，張府裏真沒有其它府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主子傭人各按本分。所以，自己也不用小心翼翼的。
“嗨！別提了。這不是早先二少爺說過。要讓家裏的丫頭、小子！都上學識字兒嗎？我那二丫頭說啥也不去，跟我捉迷藏呢！這不，我正找她呢！正好，老太太讓你過去。我就順道來傳話了。”孔饃饃熱絡的說著話。並不因為對方是沒權的二少奶奶，就耍巧拿尖。
孔嬤嬤是大哥的乳母，自從大哥掌家以後，她就當上了內院管事。雖然有任人唯親的嫌疑。但孔嬤嬤硬是了得！憑著自己的手腕和懂規矩，會做人，硬生生的在眾婆子的競爭下，站穩了腳跟。得到了最挑剔的納蘭老太太（原主的母親納蘭夫人，滿族。）的肯定。
她可不是，前世電視裏演的宮裏出來的嬤嬤！嗬嗬。之所以稱其為“嬤嬤”，那是家裏的人，對她處事公道，勤勤懇懇為家裏操勞的一種尊重。
（嬤嬤一詞，可不是貶義的稱呼。它是奶媽的舊稱。也引申為，媽媽，中老年婦女的意思在裏麵。民初這種稱呼在大家族裏還是很普遍的，自從“新生活運動”開始後，這種稱呼才慢慢消失了。）
“好的嬤嬤，我這就收拾一下，馬上就去。母親找我有什麽事嗎？”
安嘉怡急忙收拾手裏的繡繃。不明婆婆為什麽找自己，平時婆婆有事，都是叫大嫂張喬氏的。（原主大哥張鵬飛的結發妻子張喬氏，喬玉棠）
“好像跟二爺的一封電報有關。具體什麽事？我一個下人哪裏能知道！”
“香蓮，收拾一下。咱們去主院。”
“是！二少奶奶！”
香蓮低眉順眼的，恭聲應答著。在孔嬤嬤麵前，小丫鬟她可不敢放肆！在稱呼上不敢有絲毫的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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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鵬翔電報裏說的這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就想起去新疆了？老爺，你可不能答應他。好容易剛從外洋回來，怎麽就又要離家？！！！嗚嗚嗚！”
在主屋裏，母親心裏既擔憂又焦急地，說著說著就嗚咽的低聲哭了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哭什麽哭！孩子們大了，肯定就會有自己的想法了。老二具體有什麽打算？！等他回來再問他。咱們先按他說的辦。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要摻和這些事！
最近我也看出來了，時局是真的不安穩了！老二說的不錯！咱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坐看風起雲湧了！咱們是得走出去了，得自保了！！！”
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道。老派的父親，總是大男子主義。從不讓母親參與家裏的重大決策。
“鵬翔從小就聽話，孝順。都是你這個狠心的爹！怎麽總是派他出去？家裏孩子這麽多，為什麽總是他？”母親護犢子的埋怨道。
“還聽話？你以為老二是個省油的燈？這次匯回家裏的錢，給你的隻是零頭！他才出去多少天？這麽多錢都是哪來的？想過？
我派他出去，那是為他好。真是婦人之見！頭發長見識短！”
父親一想起錢的事，就氣不平。——老伴兒是親娘，但我也不是後爹啊！怎麽就隻知道孝順親娘呢？真是個不孝子！！！
“父親母親。午安！哥哥嫂嫂，午安！”
安嘉怡一進門就見公公婆婆和大哥大嫂都在，心裏就忐忑了一下，急忙施禮，給眾人請安。
“老二家的來啦！”
父親淡淡的一點頭，語氣裏稍許一點生疏。畢竟，他是做公公的長輩，家裏女眷的事，他也從來不過問。對新進門的兒媳婦，有稍許陌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嘉怡！來！過娘這來”
母親也親切地招呼著安嘉怡。母親對自己親自挑選的兩個兒媳婦都很滿意，所以就顯得格外的親熱多了。
“老二從上海來電報了。說是求著你娘家哥哥辦點兒事呢。這不，把你叫來了！就是讓你準備準備，趕明個兒，你就抽空回娘家一趟！”
母親親熱的拉著二媳婦的小手親熱的輕拍著。
“你明天回去，在娘家好好住幾天，多陪陪親家母！告訴你母親，讓她過來走動走動，別整天悶在家裏。我盼著她來串門呢！”一陣絮絮叨叨
“行了行了下去你們娘倆有的是時間聊天！這還有事說呢！”
父親不耐煩的開了腔：
“老二家的，你娘家哥哥不是在總統府任職嗎？老二呢這不是想在新疆某個掌軍的差事嗎？想讓你哥給活動活動。
你放心！不是為難的事，隻是讓你哥哥牽個線、搭個橋什麽的！到時候該花的錢咱家自己出。讓你娘家哥放心的花，花多少，咱們張家都認！一會回院的時候，跟你大哥去趟賬房。先支些錢給你娘家哥哥，讓他先活動活動。”
父親一口氣，幹脆利索的交代完事情，站起了身。
“老大！你一會兒，領著你弟妹去賬房，先給支就先支一萬吧！求人辦事不能小氣咯！另外，給你弟妹再支一千，回娘家身上不能沒有錢！就這麽地吧，我得去看看我得魚去了。”
老爺子，背著手，四平八穩地走出了堂屋。
“這個‘死老頭子’！”
母親愛戀的看著自己老伴兒，見他又當起了甩手掌櫃。心裏暗暗埋怨老伴兒對二兒子的不重視。
“母親！我我不想讓鵬翔去新疆！那地方窮鄉僻壤的，那得多遭罪啊！”安嘉怡看見公公走遠了，這才猶猶豫豫不情願的說道。
“唉！誰說不是呢！剛才跟你父親，我也是這麽說的。可你父親說——這是老二自己個兒的注意。等臭小子回來，我給你好好勸勸他。這才從外洋回來幾天啊！心真是野了”
“哪？母親！我明天先回娘家？”
“去吧。好好看看你爹娘。別著急回來。”
“弟妹！這就領你去賬房吧。你別擔心，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成不成還兩說！”
見父親走了，大哥也站起了身。安嘉怡也急忙跟了去。雖然，她心裏並不想接這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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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早，京城東直門外的安府宅門前，熱鬧非凡。
昨天，親家張府派人來傳話。說今天府裏的姑奶奶，要回娘家探親。所以一大早，下人們就忙碌開了。把府門前，打掃的幹幹淨淨。
上午十時左右，一溜五輛裝飾大氣的小馬車緩緩地往安宅行來。
（1914年的京城不像上海。此時的京城，小汽車還是稀罕物。滿京城的達官貴人，也就擁有十來輛，福特牌早期型號的小汽車。就這十來輛，還經常歇菜趴窩，因為沒有汽油。民國初期。國內汽油是全部靠進口的。缺油的狀況，使當時的中國北方，很難在達官貴人當中，普及汽車。因此，在民國初期。人力車、馬車和驢車，還是京城的主要出行工具。）
五輛小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安府的正門前。
“香蓮快扶著你們少夫人！”
安家的大管家，急忙招呼小丫鬟香蓮，扶穩急於下車的安嘉怡。
其實，作為安府的大管家，他不用這樣巴結奉承已經嫁出府的小姐們。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們就是再得勢，也管不到他這個大管家的頭上。所以府裏其他幾個嫁出的姑娘回娘家時，他從沒有這樣刻意殷勤過。
但這位姑奶奶不同啊！雖然也是“潑出去的水”。但架不住人家嫁的好呀！張府那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管家絲毫不敢怠慢了這位姑奶奶。
怕在張府的仆婦麵前失了禮數。回頭，再讓規矩大的親家納蘭老夫人找上門來？那自己就真的不用活了！
“管家，母親！還好吧？”
安嘉怡下車站穩後，理了理並沒有淩亂發髻，抬頭問道。
“好著呢！大姑奶奶！夫人昨天一接到張府的傳信。就吩咐人，把您以前住的小院子，就收拾出來了。夫人現在正在內院兒等著您呢！您就快請吧！別讓夫人等急了”
“王媽媽，把禮單交給安管家。你吩咐人，把禮物跟管家交接一下。我就先進府見母親去了。”
“好的少夫人！”
安嘉怡吩咐完隨行而來的管事媽媽後。就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和媽媽先一步進了府。
暫且不說，安嘉怡進入安府後娘倆見麵時的親熱傾訴。
隻說張二爺的這位叫安誌遠、字卓越的大舅哥。——安誌遠雖非嫡母所生，與安嘉怡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憑著自己的努力，在民國初年的新政府中掙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現也是安家在外的最有權勢的人。
午飯後，安府主宅客廳中。安家大公子安誌遠，正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相對而坐。
“妹子！這一萬大洋，可買不著官兒！現的行情就是在偏遠地區某一個縣官兒，也要二十萬大洋。更何況妹夫這謀的是——新疆督辦的職位，這可是封疆大吏啊！這可不是花點兒錢，走走關係就能辦成的事！這是要上報總統府，上會討論的！”
安誌遠耐心的，跟自己的妹妹解釋“買官售爵”裏麵的門道。雖然自己對這個妹妹和妹夫，並不親近。他是有點兒瞧不上，這個整天遛狗走馬的妹夫。
“大哥！這一萬大洋，並不是要買官的錢。隻是讓你前期走動走動，牽線搭橋的花銷。隻要你給搭上線，張家自然會派人出麵商談具體事務的。”
“那行！大哥就給你們探探路。”安誌遠一聽妹妹這話，頓時放下心來。如果隻是請客吃飯、拉關係的話這一萬大洋可就有點太多了。
於是，在京城一場圍繞著新疆督辦任命的潛流暗湧悄然的翻湧起來讓民國初年的這些新任不久的大大小小的官員摸不著頭腦——什麽時候偏遠邊疆的官，也這麽吃香了？？？
而遠在上海，挑起這場風波的張二爺卻渾然不知京城為了他的任命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