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弱水河
骷髏的動作十分緩慢，作勢朝一側躲了一下，依舊是沒有逃出寂寞羅漢的魔爪。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依舊是十分機械的揮著竹竿，將小舟撐得飛快。
那一張一合一停不停的雙頜，卻是證明了他對於寂寞羅漢的舉動很有意見。
兩隻眼睛的位置，有兩朵搖搖晃晃的火苗，這火苗極為虛弱的樣子，總讓人覺得一口氣就會被吹滅。
整個骷髏身上都帶有濃鬱的死氣，並感覺不到任何強悍的氣息。
可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平日裏對誰都一副囂張跋扈模樣的寂寞羅漢，對他的態度卻是出奇的和藹，即便是伸手敲打他的腦殼，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而歡喜羅漢也是安安靜靜的呆在一側，並沒有插嘴兩人的“對話”。
大河極寬，很快在小舟之上便已經看不到來時的河岸了，而對麵方向也看不到任何出現邊際的跡象。
而隨著小舟飛快的速度，那一直都安靜非常的河麵也終於發生了變化。
濃鬱的黑霧將河麵遮掩，不透光的黑霧之下不停的發出各種嘶吼、慘叫、謾罵、求饒、恐嚇……等等混雜著各種情緒的聲音。
“這些年，這裏從來都沒有變過！”寂寞羅漢聽著這河麵上突然傳出的聲音，語氣不悲不喜的說道：“世間本就疾苦，加上那群高高在上的人有意為之，這地獄隻會愈加人滿為患，度化所有人，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你這話我們之前就說給地藏王聽過了，依舊是沒有說服他。何必呢？”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歡喜羅漢此刻終於開口。
寂寞羅漢斜了他一眼道：“你少來這套，不知道以前對這事兒反對最厲害的是誰，你還不是怕得罪了你這名義上的嶽父大人。”
“這話可不能瞎說！”
歡喜羅漢十分不自在的扭動著自己的衣角，目光躲閃的在周圍掃視著，好像是生怕有誰聽到寂寞羅漢說的這句話一般。
“你說你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兒，一來這裏就一副小女兒的樣子，成何體統！”寂寞羅漢看著歡喜羅漢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喝罵道。
“你懂什麽？！”歡喜羅漢不屑的說道。
寂寞羅漢撇著嘴沒有再搭理歡喜羅漢，任憑他在那裏心思重重的呆立著，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嬌羞，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又欲言又止，也在不知心裏到底是演著什麽複雜的戲份兒。
小舟繼續前進，黑霧之下的聲響也是越發的多了起來，到最後各種聲音便混雜在了一處，讓人仔細聽時，感覺如同是魔音灌腦。
“還我命來！”
而就在寂寞羅漢暗自感歎之時，船舷上突然巴上來一隻灰褐色的手掌，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也是清晰的響徹在小舟之上。
“哼！”
寂寞羅漢冷哼一聲，雙眸之間有光芒閃動，淩空出現一道霹靂，朝著這灰褐色的手掌便直接劈去。
“往生極樂，心無掛礙！”
就在這道閃電就要觸碰到那灰褐色的手掌時，一道滿懷悲憫之意的聲音突然出現。
那充滿著滅絕之意的霹靂猶如是冰塊落入了沸水之中，陡然化開，消失在空氣中，仿佛是未曾存在過一般。
而那灰褐色的手掌之上則是生出一股清氣，一絲絲濃鬱的黑色由手掌之上被剝離而出，而後手掌也消散在船舷之上。
而直到這一切發生之後，一根竹竿終於篤的一聲落在之前那褐色手掌所抓的位置。
若是沒有那陡然出現的聲音，相信寂寞羅漢所釋放的那道霹靂也隻能落在竹竿之上，而不會落在手掌上。
“愚昧！”
寂寞羅漢冷哼一聲，不知道是在說誰。而絲毫沒有詫異劃船的骷髏的動作為何會突然變得那麽快。
歡喜羅漢在聽見那一道聲音時，忍不住縮了縮脖頸，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仿佛是一根木頭一般。
“你的實力倒是見漲，若是單論在這弱水河的話，我應該都不能保證贏的了你吧？”寂寞羅漢說完那一句話，便將目光投向了劃船的骷髏。
不顧對方是否願意，也不管會不會影響劃船的穩定性和速度，一把攬住骷髏的肩膀，毛手毛腳的在對方那一根根骨頭上摸來摸去。
骷髏說不出話，隻能啪嗒啪嗒的張合著自己的頜骨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而他手中那根竹竿，則是依舊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穩定而機械的催動著小船，隻不過這次竹竿每次點在河麵上時，會有一股玄妙的力量打入河麵，讓那黑霧之下的聲音變得略微安靜了一絲。
“你的本體也是出生在這弱水河中，怎麽感覺每次你來這裏比我還要害怕的樣子？”折磨了半天劃船骷髏，寂寞羅漢見沒什麽樂子，自感無聊，鬆開了箍住對方的手臂，回頭朝著歡喜羅漢問道。
歡喜羅漢此時終於由之前那道聲音的出現中緩過神來，歪嘴答道：“你的本體還是須彌山的靈石呢，怎麽也不見你能催動這須彌山啊？！”
“呦嗬，難得見你這麽硬氣啊？”寂寞羅漢失笑道。
歡喜羅漢有些生氣的斜了他一眼，悶不做聲的坐了下來，手伸出船舷朝著河麵伸去。
劃船的骷髏下意識的抬了一下竹竿，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停下了想要製止歡喜羅漢的打算。
而這一下猶豫，則是讓一直穩定的小舟微微的晃動了一下。河麵上的嘶吼聲也是隨之一頓，而後更加瘋狂的爆發了出來。
“嘶！”
歡喜羅漢的手掌深入那濃鬱的黑霧之中，再度抬起時原本那肥碩的手掌上卻是失去了雪白的皮肉，露著灰白色的骨頭。
不過，那骨頭很快便再次恢複了瑩白的顏色，而後血肉重生，隻消一個瞬間變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這弱水上的業力越來越恐怖了。”歡喜羅漢歎了一口氣道。
聽他得意思，這河麵之上濃鬱的黑色霧氣，應該是一種名為業力的物質！
“多少年了，誰知道地藏王那家夥是度化了多少有負麵情緒的靈魂，積累這些業力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吧。”寂寞羅漢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