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陳年往事
王鐵旱的神情收入葉逸眼底,葉逸略微疑惑,莫非王鐵旱和蘇銘耀還有什麽交情不成?
葉逸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蘇銘耀的蘇府。”
王鐵旱連忙帶著激動之色,問道:“你和銘耀公什麽關係?你不是姓葉嗎?這……”
葉逸連忙說道:“我是他的女婿,他女兒蘇奕歡是我的妻子。”
“原來是蘇家姑爺,老漢給蘇家姑爺磕頭了。”王鐵旱說著就要給葉逸磕頭。
葉逸有些摸不著腦袋,連忙問道:“老伯你先別這樣,你與我嶽丈大人認識嗎?”
“認識,自然認識啊!要不是銘耀公當年的救命之恩與施舍之情,老漢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街角了。”王鐵旱帶著一副感激的樣子,娓娓道來當時的情形。
“老漢是宣城八村人士,當年為了尋找我這娃的蹤跡,我離開八村,前往宣城,挨家挨戶的問我兒子行蹤。”
“找了十餘年,不曾見我娃蹤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八年前宣城大旱,官府為百姓們的生計,不得不大招壯漢,開掘水路,深挖水井。”
“奈何壯漢已經被朝廷抓壯丁帶走了大部分,官府無奈隻好把宣城還能動用的勞動力都給調動了起來。”
“隨著大旱時間越來越長,井水幹枯無源,官府的壓力愈加沉重,於是官府便把外來人口,但凡能動的都運用上了,從江北一路挖掘河渠,引水進入宣城。”
“老漢便是那時候被人用皮鞭抽打,一日三威脅的加入開掘河渠的大工程中來。”
“一開始我們還能有一頓溫飽,但隨著人越來越多,官府給吃的就顯得捉襟見肘,最後官府還做出了個天怒人怨的決定。”
“隻給身體強壯的年輕人吃的喝的,而我們這些長者老人,卻隻能看別人吃,而且誰要敢搶吃,或者逃跑,都將要受到毒打。”
“老漢三天不吃,早已餓的頭發昏,就要暈死在河渠。”
“姑爺你可能不知道一旦暈死在河渠,那將會是怎麽一個下場,會被人直接埋在河底,隨著水流開通,我們將永遠埋沒在河床之中,不得翻身。”
“在這時候,恩公出現了,隻是那時候的恩公處境也並不好,他說他是蘇州人士,頗有家產。”
“但在陪同一位楚公與趙公前往杭州的路上,被官府給強行征用。”
“三人也落難於此,於是銘耀公千方百計替我想了辦法,讓我逃出,並寫了一封信,讓我送往蘇府。”
“等我離開了宣城,來到蘇州的時候,蘇府的下人根本不相信我認識銘耀公,所以這一封信我送了十回都有了。”
“一開始他們隻是攔路不讓進,後來更是直接毒打老漢,害的老漢再也不敢前來送信。”
葉逸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問:“是誰打的你,又是誰不給你送信?”
“是一名叫蘇半陽的人,據說他是蘇府的管家。”王鐵旱說著帶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為了把銘耀公的信送出,我蹲守蘇家半個月。”
“但在這時候,蘇府卻傳出噩耗,銘耀公死了,蘇府上下開始吊喪銘耀公,在那一刻我特別的自責。”
“如若我能早點把信送到蘇府,銘耀公又何至於慘死宣城?我覺得生不如死,我……”
王鐵旱的話讓葉逸連忙擺手止住他的情緒,愕然地問:“你說我嶽丈死在宣城?你可有確鑿的消息?”
葉逸感覺不對勁,根據蘇家傳出的消息是蘇銘耀死於疾病,落葬於杭州,是蘇銘祖傳回來的消息。
杭州是南朝楚都,大家一開始沒有深入去想,現在仔細想想,葉逸總感覺不對勁。
為什麽蘇銘耀死了葬在杭州,而不是送回蘇州來?畢竟蘇州才是他的根,像蘇家這樣的大門大戶,難道還舍不得花千百兩運送屍體回來入土為安,落葉歸根嗎?
葉逸的話讓王鐵旱一愣,問道:“難道銘耀公不是死在宣城的嗎?”
葉逸不作聲,暗自想著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葉逸問道:“你繼續說說當時你在宣城時,我嶽丈和誰在一起?”
“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不知道,一名年長者叫楚公,反正銘耀公是這麽稱呼他,對他極為尊重。”
“而另外一名與銘耀公年齡相仿,叫趙公子,是一介儒生,斯文儒雅,談吐不凡。”王鐵旱道。
“趙語儒?”
葉逸腦海當即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蘇銘耀的至交好友趙語儒。
隻是為什麽以趙語儒這樣的身份,在國子監無人不知的大佬,現在更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竟然被人強行征用去當苦力?
“你繼續說說這個趙公子,他長得怎麽樣?”
“長得……挺俊朗的,身高七尺有餘,雖然在河渠幹活,但那雙手卻始終保持著幹幹淨淨。”
“對比銘耀公做事的勤懇,他倒是挺會忙裏偷閑,偶爾還吟詩作對幾副,那個楚老爺子,對他頗為讚賞。”
“他還做了一首詩……”
“什麽詩?”葉逸連忙問道。
王鐵旱摸了摸下巴那撮胡子,沉吟了片刻,細細想著那趙公子所說的詩文,良久方才半句一字字的拚湊了出來。
“岐路無窮早晚休,”
“願思危困必無危。”
“九重深淺人不知,”
“十裏叱灘變河漢。”
這首詩並沒什麽問題啊,最後一句也確實表明了他們身份本應叱吒官場或者商場的人,最終卻落難變成一名河漢。
葉逸琢磨了一下,暗自想著回頭得去找一下趙語儒的詩集中,是不是真有這麽一首詩,如若有的話,有機會得問問嶽丈是怎麽死的,死在何處,葬在何處。
轉爾葉逸看向王鐵旱問道:“王老漢,你說我嶽丈給你留了一封信,這封信還在嗎?”
“還在還在,隻是不知道這幾年過去了,裏麵字跡還能看清楚不。”
王老漢說著翻開腰內袋,拆開一條絲線,從中取出一封字跡已經不清晰的信封來。
葉逸細細看了半晌才看清楚“奕歡親啟”幾個字。
葉逸連忙把信封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