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棺頭血印
「劉叔,打兩盆清水放凳子兩邊,然後在棺材兩側各點上三根白蠟燭,棺頭位置再點一根。」隨著接過劉叔手裡的繩子頭,我套在了身上說道。
「好好!」聽著我說,劉叔趕著忙活,趕著答應著。
看著七根白蠟燭點好,兩個水盆也擺放到長條凳兩邊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喊著所有人都不許靠前,邁步上到那長條凳上,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我只需要閉著眼睛走過這長條凳就好。
此時的長條凳,就是那去往陰曹的路。
別看一條長條凳很短,我卻要走很長。
這也就是走陰所說的,寸許盈長的道理。
也是我這一閉上眼睛,耳邊隨即響起了呼呼的風聲。
風聲很大,夾雜著說不出來的雜亂聲音,像摔破了老琴弦一樣的,非常的鬧耳朵。
同時也隨著那鬧耳朵的聲音,我眼前一片灰暗。
是那種大雨欲來時候的陰暗。
霧蒙蒙的,還帶著濕乎乎的冷。
濕乎乎的冷里飄過一團團,類似被撕扯開的棉絮一樣的模糊人影。
飄忽忽的,滿眼都是,甚至都有些擁擠。
看到眼前出現的情景了,我知道走陰路開始,於是很小心的向前邁步。
步子盡可量的邁大一點,因為我知道,在這長條凳上耽擱越久,對我越不利。
一條長條凳,總共也邁不得兩步。
就是這兩步,確充滿了兇險!
可也是我這一步剛邁出去的時候,身子右側就響起一個既溫柔,又讓我無比熟悉的聲音「一山,來,到娘親這來,娘親一個人好孤單!」
「娘,你咋會在這,你回來了?」一聽到娘親的聲音,我轉過頭一看,在左側一條白亮亮的路上,娘親正臉笑意的喊我呢。
「娘,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惦記你,你咋出門這麼久?」一眼看到娘親了,我是起身就要往娘親跟前跑。
可也是這一抬腿間,我心裡激靈一下子,突然想到不對勁。
幻覺,這是幻覺,我在送生子叔的陰路上呢,咋可能會遇見娘親。
想到這裡,我凝神吐出一口氣,舌尖頂上牙堂,大腦立時的清醒了過來。
「一山,你怎麼了,不理兒娘親了嗎,你不是說想我,惦記我嗎,你咋還不過來?」這時候,娘親略帶幽怨的聲音,嘶喊了起來。
「不,你不是我娘親,是假的!」聽著那幽怨嘶喊,我大吼一聲是假的,一大步可就邁了下去。
也是我這一大步邁下去,身子左側突然傳來一聲男人的怒吼聲「一山,你這個不孝子,你娘親在喊你,難道你沒聽見嗎?」
「爹……爹你去哪了,我咋找不見你了,是誰,告訴我是誰在趕你屍體,趕到哪裡了?」一聽見是爹爹聲音,我心緒一亂,忍不住焦聲問。
「哼,你還會管我嗎,我看你現在心裡誰都沒有,過來,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孝子孫!」聽著我問,爹爹滿臉氣憤的大喊道。
「爹,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一直都在找你……」聽著爹爹憤怒的喊,我突然心裡一驚,知道又不對勁了,於是回頭閉嘴,把心一橫,大踏步的邁了下去。
也是這一邁下去,耳根子立時清凈,呼呼的雜亂聲音,還有爹爹憤怒的叫喊聲,戛然而止,都不復存在了。
「一山,你沒事吧,聽著你又是喊爹,又是喊娘的,身子左右搖晃,可是把我給嚇壞了!」隨著那擾人聲音停止,我聽到了劉叔聲音。
「沒事。」聽到劉叔聲音了,我睜眼擦抹了一下額頭,突然間感覺又不對勁了。
爹爹死了,出現幻象引誘我,這個可以說得通,可娘親還好好活著,咋也會在走陰路上形成幻象了?
「劉叔,剛才我確實是喊娘親了對吧?」想到這裡,我回頭問劉叔道。
「對,確實是喊你爹娘了,一山,沒事吧?」劉叔一聽,很肯定的點點頭。
「沒事,劉叔,這回找人抬棺吧!」我說著,邁步從那個秸稈小橋上,邁了過去。
邁過去以後,把套在身上的繩索給拿掉,三張送陰符燒掉,這就張羅人二次抬棺。
只要這棺材從這長凳跟秸稈小橋上跨過去了,一切也就都沒事了。
心裡雖然還疑惑看見娘親的事,但一尋思,那都是幻覺罷了,也就不尋思那麼多了。
師父說過,我們走鬼事的,口言天機事,腳踏鬼門關,啥詭異說不通的事情,都能碰得到。
這樣子想的,我也就幫著劉叔,張羅人抬棺了。
可也是杠頭繩索都準備好,即將要抬起這口棺材的時候,突然四縷小清風,席捲著地面上的土塊草沫子,滴溜溜打轉的就奔著這口棺材來了。
「鬼啊!」一看見那四縷打著轉而來的小清風,幾個抬棺人不是好動靜一聲喊,又四散的跑開了。
在民間是有這樣的說法,死人鬼魂會畫作地縷清風,也就是小旋風,回來看家的。
其實這地縷清風,那就是沒有入地府的野鬼,也就是所說的沒有走輪迴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揚哪溜達,並不傷人,所以也就沒啥可怕的。
這樣子想的,我也就冷眼看著那四縷小清風打轉,打轉到了生子叔的棺材跟前,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棺頭的草沫土面子。
同時也隨著那草沫子土塊的拍打,蒙蓋生子叔遺像的黑布掉落了下來,在生子叔那張黑白的遺像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紅手印。
是血手印,很大,鮮紅紅的,跟昨晚印在我家窗欞旁的血手印幾乎一模一樣……
「血手印?」看到遺像上的血手印了,我一聲驚喊,瞬間啥也不顧了,撿起廟門旁打墓人扔撇下的鐵杴,這就開始撬棺。
「一山,這哪來的手印子,你……撬棺材幹啥啊?」看著我撬棺,村長劉叔驚聲喊。
我沒吱聲,狠狠幾下子,就把那口棺材蓋給撬開了。
我為啥要撬棺啊,因為遺像上的血手印,讓我突然想起來師父告訴過我的,鬼魂也會喊冤的事了。
四縷小清風,四個孤魂野鬼,這讓我想起來了那四個莫名死亡被燒掉的小姑娘。
鬼魂攔棺喊冤,還有那遺像上的血手印,我一定要開棺看看,這血手印是不是生子叔的。
如果是生子叔的,那生子叔昨晚,就是走屍了。
這樣子想的,我一把翻掉棺材蓋一看,生子叔的屍體仰卧棺材里,雙手垂立屍身兩邊,倒沒看出來有啥異樣。
看著生子叔的屍身並沒有啥異樣,我彎腰到棺材里,扯拽出生子叔的雙手一看,發現在生子叔的右手上,滿滿都是血。
手掌心就跟被扒了一層皮一樣,鮮刺刺的紅……
「走屍了……還能自己回來?」我疑惑叨咕著,咋覺得都太不可思議了。
生子叔這是啥樣的冤屈,以至於走完屍,還能自己回來?
不對,這不符合常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可又是啥人,把生子叔屍身給弄出來,在我家窗欞旁,還有這生子叔的遺像上留下血手印,然後再把生子叔給送回到棺材里?
這樣做是為了啥,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嗎?
可生子叔怨氣壓棺,不起棺,已經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也用走陰路,把生子叔的魂靈送走了。
那還要我注意啥?
我沉思著,突然間似乎是想明白了。
這留血手印,是為了讓我注意到生子叔的屍身。
屍身,難道這屍身上,會有啥不一樣的地方嗎?
這樣子一想,我是彎腰伸手,奔著生子叔的屍身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