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葬禮
殷家門庭今天格外熱鬧,當然並不喜慶。一大早商州有名望有財勢的人物,便都收到了殷老爺歸天的消息,放下手頭上所有著急不著急的事物,扮相低調且嚴肅的來了,有對殷南庚生前生後尊敬的自認晚輩,有麵上表情低沉但內心歡呼雀躍的。
??立足商城,殷家當然有對頭,而且不在少數,比如當初肯糾集起來被修士供奉煽動的那幾號本土巨頭實力,也是紛紛派出重要角色參加吊唁禮,隻是這些人身份占著重量,不必像許多第一等的商人那般假以辭色,臉上始終掛著微微笑意。
??對此殷家人沒道理指摘什麽,家裏死人的又不是別人家,他們自己可以心情沉重,但無法要求前來憑吊的人也擺出如喪考妣的哀苦態。
??“場麵真大!”
??林立三人屬於遲來的一撥,餘思秋望著前方隔著幾百米就人聲喧沸的去處,不由感歎。
??一家之主駕鶴西遊,放在殷家這樣的巨族當然是頭等大事,加上眼下商城局勢已然明了,沒必要秘不發喪隱藏什麽,喪葬禮於是辦得不要太鋪張。
??小黃山下的新宅被毀成渣滓灘,再修建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白事是在殷家老宅舉行的。地址是位於商城南區霞飛路旁的豪宅區,從四麵八方進入區域的大路開始,十步兩炷大白蠟燭,路麵全用厚實的雪白蠶絲錦緞鋪蓋,車子不準進去,人也必須拖鞋,站在較遠的地方往裏邊看,十分整齊的一片黑西裝黑禮服配白襪子。
??“那裏頭恐怕味道不是很好聞。”
??蕭破軍忽然開口說道,引得林立餘思秋齊刷刷為之側目,打相識之初,這個男人就是端正莊嚴的風格,談不上不苟言笑,但鮮少會講毫無意義的扯淡話。
??顯然感受到了同行者的異樣,蕭破軍解釋道:“就是覺得有點病態,入者去履,商城第一族的威嚴是彰顯了,可想想又是真荒謬。”
??林立聞言笑了一笑,道:“古往今來,大凡有權有勢的人,哪個沒點不靠譜的講究?”
??“是。”蕭破軍對此深以為然,雖然這位麒麟幫年少的大佬,可能肚裏墨水還不及他這個殺手,不過出身擺在那兒,對於奢靡,有著十足的發言權和點評權。
??不緊不慢的,他們也到了豪宅區的某個路口,應要求脫掉精挑細選原價六百二打完折六十的高檔皮鞋,三雙穿著黑襪的腳邁入超大號的靈堂,倒算是道別具一格的風景線。
??……
??白事的主色調就是白,整片豪宅區被殷家人裝點得堪比造紙廠,入眼事物還真就白茫茫遍目,光是遮掩建築的布匹和鋪路的錦緞,粗略算算怕就得好幾十萬的花銷。
??“咱是不是有點對不起這麽闊綽的葬禮?”
??林立帶著調侃笑問身邊的紅花雙棍。
??兩個人都沒搭他的茬,不過神情已經表示了默認。
??他們臨出門時才想起置辦行頭,鄧家別院又地處偏野,附近哪有像樣的服裝店,所以順著地圖導航到最近的批發市場弄來三身西裝和皮鞋,總價還差四十塊錢才到七百,站進此時身處的環境當然不倫不類。
??不過想著今天本來目的便不是啥受歡迎的角色,蕭破軍和餘思秋就也沒提意見,不曾想殷家在這個時候還把葬禮操辦的如此隆重,弄得他們站在人群當中多少有點過分醒目。搶死人的風頭是不禮貌的,林立肯定也不願意搶,與紅花雙棍特意找了個比較角落的位置入座,吃著蜜餞和堅果,等待時辰到了葬禮正式開啟。
??大概他就像星爺電影裏說的那種人,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不論怎麽掩藏,總會有風流主動找上來。
??“帥哥,能留個電話嗎?”一名模樣欠佳但穿著有價的女人在空餘的第四個座位坐了下來,兩眼放光地盯著林立,笑得眉彎眼細。
??“他是有老婆的人。”
??蕭破軍不悅說道,憑他跟韓玉的自小養成勝似兄妹的關係,哪能容忍在外有鶯鶯燕燕招惹韓玉的男人。
??女人做了個自以為撩人的撥弄頭發的動作,春光明媚道:“可惜呢,這麽年輕就結婚了,國家提倡晚婚晚育可是有道理的呀。”
??蕭破軍沉著臉,一旁性子較活躍的餘思秋揶揄道:“那能怎麽著,明媒正娶,而且人家老婆還比你好看多了。”
??“好看有什麽用?她能讓你少奮鬥三十年嗎?告訴你,本小姐可以。”女人再度撩撥起她那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光滑長發,眼神毫不委婉地打量著林立的衣著,看樣子是從對方身上爛大街的廉價西裝,把這位年輕帥哥當成了高窮帥。
??富婆們最鍾意家底窮酸卻有著副上好皮囊的小白臉,因為特容易得逞。越窮的人越能被金錢動搖,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你恐怕不行。”林立慢悠悠開口,絲毫不覺得讓富婆看上有哪裏光彩,畢竟一看就不是個頂級富婆。
??在唐城圈子裏也有不少夫妻不睦的貴婦闊太喜歡豢養麵首,事實上,這種風氣自古就有,幾千年下來不僅對小白臉分出了等級,富婆之間同樣有上中下等。年老色衰那種被自己有錢男人都嫌棄的,屬於下下等,姿容尚在徐娘半老的屬於中等,唯有豔名遠播且坐擁巨量財富的才可以稱之為上上等,其中甚至不乏還未嫁人的單身女強人。
??以前的楚荷如果要包養小白臉,便算是個頂上等的富婆,另外劉宗強那位曾經豔絕元城的花魁續弦,也大抵能算進這個行列。
??眼前這女人,甭說沒有能讓林立少奮鬥三十年的資本,就算有,他也真難昧著良心忍著惡心納入考慮的範疇。
??長得誇張也就算了,大家閨秀的涵養顯然也與之絕緣。
??女人登時發怒:“本小姐看上去你是你的福氣,你乖乖答應還能給你個好價錢,你要是不識抬舉,還妄想釣別的金龜,最好斷了念想,你在我們殷家的地盤上,誰敢跟本小姐搶人!你說,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別礙眼,我不想打女人。”林立有些不耐煩,這婆娘嗓門兒跟破鑼似的,一嗓子吼起來,周圍不少人都朝他們這桌看過來,他是不要臉,但也不是真的就沒臉沒皮完全不要麵子。
??女人氣得發笑,站起身鄙夷道:“你個窮小子口氣挺大,本小姐站這裏,你敢動我一下試試?不扒你一層皮都算你祖上燒高香!”
??林立心想世上怎麽有這麽野蠻粗鄙的雌性生物,都侮辱女人這個詞兒,反手便賞了對方一杯熱茶。
??茶不燙,潑到臉上不至於毀容,溫度卻也不低,女人當即捂著麵部驚聲叫喚起來。
??大場麵不缺訓練有素的保安,人群很快散開,幾名穿製服的人來到桌旁,認清了尖叫的那位是殷家宗親的某位小姐,便關切問道:“殷小姐,是不是需要把這些鬧事的家夥驅逐?”
??“驅逐!”
??女人厲聲喊道:“看這三個的窮酸樣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趕緊讓他們滾出去!”
??沒有人能理解模樣窮酸怎麽就跟是不是好人畫上等號了,但同樣也沒有人會出來為林立等人說句公道話,畢竟這地方,本來就不是窮人該進來的。
??“你們是自己請,還是我們請?”
??保安看著林立三人,眉目間隱約透著不善,右手已經握在腰間的橡膠警棍上,隨時都有動粗的準備。
??這名領隊為殷家打工七八年了,最清楚殷家在商城處於何等高度,那女人再粗鄙再不講理,總歸也是殷家的嫡係,別說是三個長相優越進來找傻富婆的小白臉,就是到場的那些真正有身份的人,也沒膽子往這臭名昭著的敗家女臉上潑水。
??“慢著!”
??女人從臉疼中回過神來,哪能驅逐出去就了事這麽簡單,“把他們控製起來,送到警察局去,給安個私闖民宅蓄意傷人擾亂社會治安的名頭!”
??“好。”
??保安唯唯諾諾的點頭,其實倒也不難辦,並不算陷害,畢竟這三個倒黴家夥人窮脾氣爆,闖進殷家地盤還傷了殷家人確有其事。隨即像是換了張麵孔,對著身後的屬下嗓音洪亮道:“把這三個暴徒綁起來,通知黃警官過來領人!”
??“你們在幹什麽!?”
??保安正要對林立他們動手的時候,又一聲女性的厲喝從某個方向傳來。
??殷子脩扭著還算婀娜的腰肢走到事發的餐桌旁,她今天披麻戴孝,但仍難掩其保養鹹宜的風姿,反而添了一抹別樣的韻味。
??作為殷家當代家主這脈唯一長相過關的女子,當下便有人認出這是剛剛亡故的殷南庚的長女,大權落下,殷家如今最惹不得的兩個女人之一。她身邊儀容英俊的高大男人,自然便是當年林家入贅的小閻羅。
??隻是場間大多數前來吊唁的人物都不理解,殷家長女和長女婿,不去操持接待幾位首要的大客,為何要來理會這小角小落裏的小事情。
??殷子脩慍怒地看著桌子內側捂臉的女人:“殷麗麗,這是我爸的葬禮,你平時在外麵鬼混的那套,最好給我收斂點,不然就給我趁早滾出去!”
??殷麗麗頓時覺得委屈:“子脩姐姐,我這次真的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是這個王八蛋不識抬舉,還拿開水潑我的臉,我要是毀容了可怎麽辦呀!”
??見她拿手指著林立,還張嘴就來了句王八蛋,殷子脩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愈發生氣:“保安,還愣著幹什麽?”
??“是,大小姐,我們馬上把這小子趕走。”
??“你們要趕走的,是這個瘋女人。”殷子脩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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