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宗門來人
龜妖們抵抗得十分艱難，它們的境界均被陣法壓製，最低的實力已然不到化神期，而在那海麵上方，卻是有成千上萬的人類修士集結，其中化神修士不下兩百之數。
現在龜妖小隊要做的不單純再是保護天雷之下渡劫的林立，畢竟法術能夠轟進四千米深海的隻占少數，而擊向林立的則大多被天雷的雷威所泯滅，這樣一來，倒反而是變相地幫助林立減輕了壓力。可人在海上，修士們並不能準確確認渡劫者所在的方位，狂轟濫炸般，餘出的法術便落到了位置更高的石崖頂端。
龜妖們即使想放棄，也得繼續出力，因為它們得自保。
“阿拉希！”
一名龜妖士兵罵了句妖域北方的土話，心情很是鬱悶。
老龜妖也是滿心沉重，陣法奪去的修為要不回是小，命丟了可是大事，然而眼看海麵那些人類對付曠世天魔般的架勢，弄不好，它們便要落個給這遭雷劈的小子陪葬的下場。
這叫個什麽事兒？
“前輩！”
臨陣莫慌這是作為將帥必備的素養，老龜妖絞盡腦汁，隻好仰著腦袋張喙高聲喊道：“您要我等保此子渡劫順利，然眼下阻礙重重，要對他下手的是人族這些蠢貨，若禁製不除，我等現有力量實難完成囑托！”
它當然不知道這麽幾聲叫喚是否有用，但試過總比不試好，既然那位神秘高人擁有強過青帝陛下的氣場，境界疑似邁過了傳說中的那道天塹，必然神通廣大，說不得，便真能聽到此處的求訴。
果然，語音才在海水間飄散，幾名龜妖便欣喜感覺到，陣法的沉重消弭，肉身輕快識海舒適，那份逝去的力量不但重現體內，且以更強的方式回歸。
這一刻，老龜妖基本拋下了所有懷疑，那位高人恐怕真便是立於天地頂峰的大乘強者——它們的境界，瞬間飛躍到了一個從未體驗過的全新高度！
“渡劫期！”
“這難道就是渡劫過後的感受？”
下屬的龜妖戰士皆是興奮不已，它們甚至能全憑肉眼看清海底流動的靈氣軌跡，以及曾經想也不敢想象的某種存在於天地間的規則。
到此它們也終於體悟到，渡劫與化神的差距，為何會比此前的每重大境界之間多那麽多。
雖然這份強大的力量，隻是暫時停留在它們的體內，這點所有龜妖都十分清楚，但從長遠來看，有過這樣的經曆過後，它們以後往渡劫境靠近，將比別的修士和妖物容易許多。
一段路之所以難走，源於腳底對這條路的陌生，而隻要走過一次，便會熟悉，所以龜妖們心領神會地開始細細體味此時的所有感觸，並且努力地去記憶。
“得了好處，就趕緊做事吧。”
年老的龜妖展現出了長者的風範，身為將軍，它最深諳部下軍心維穩的重要性。
至於渡劫境的力量和更關鍵的感悟，它不是不動心，隻是對這份力量的來處印象更為深刻清晰。
“努力去感受去記住，但別忘了，大乘強者的能力，絕非輕易能夠借來。”它警告道。
妖族戰士們頓時醍醐灌頂，從驚喜的大夢中醒來，想到了當初曾在海底偶遇的那位絕世耀眼的強者。
相較而言，即使是現在的它們，放在那位麵前，還是孱弱得可憐。
……
……
海上的喧囂很快趨於平靜，人類修士驚駭中彌漫著一種絕望的氣氛。
他們得到了深海的反抗，確切說是反擊，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之匹敵的強悍，渡劫期，而且不止一位。
“這可如何是好？”
“顯然，對抗我們的是為渡劫者護法的存在，我實在不敢想，那正在渡劫的又該是何等存在！”
“難道那竟會是海妖中的皇族？”
“萬不可容它出世！尋常渡劫期自有道門巨頭攬殺，但若是海妖皇族，一旦讓它渡劫成功，怕是龍虎山掌教親臨，也未必能將其抹殺！”
“藏雲閣的高手還要多久才到？”
“快燒通信符，此行一定要有渡劫大能過來，愈多愈好！”
人群沉寂之後顯得格外紛亂，有明顯能夠捕捉的恐慌一傳十十傳百，修士們擔憂的自然不單是大海妖出世為禍人間，當真達到海妖皇族且已渡劫的層次，他們這些平日裏被凡人視作謫仙的仙師，亦難逃顛沛亡命之果。
事不關己才可以高高掛起，當自身無法置身災難以外的時候，人人都恨不得多出幾分力，這，或許也算凝聚力的一類。
於是許多修士紛紛祭起了平日裏視若珍寶舍不得動用的寶貝符籙，這種符籙不定向與誰通信，但以往如果胡亂往大宗門燒去，隻會被當成騷擾，今時不同往日，遠在海上的須彌山與藏雲閣，霎時間內便收到了上千封求援的秘符。
起初得知消息，藏雲閣也大為震驚，閣主及一眾長老以為海中真有海妖出世，不過聽聞細節後，再推敲近來遼東城發生的那樁大事，便盡皆把心安安穩穩放回了肚子裏頭，壓根兒隻是象征性派了兩名化神期的殿前弟子前往查探情況，說穿了就等於湊個熱鬧。
赤腳散修們鬧不清楚，他們這等握有修真界四通八達情報的宗門，稍動動腦子便能猜到，在遼東海域引來小無量劫的人是誰。
“兩眼白的一群修士，大驚小怪，實在滑稽。”
“師兄，我忽然覺得派兩個弟子去走過場，有些不妥。”
“哦？何處不妥？”
“我們能猜到海底渡劫人的身份，須彌山那般勢大，必然更能料到，以林立年前與之積下的舊怨，加上使得遼東城近來頗為熱鬧的那件事，我們坐視不理，須彌山可不見得就不會趁著散修瞎胡鬧的輿論做文章。”
“你是說須彌山會順著杆子往上爬，對林立不利？”
“正是，藏雲閣的不作為，恐怕是給了須彌山可乘之機，到頭來，再害了天師府的寶貝小師叔。”
“哼，你多慮了，且莫說須彌山有沒有那個膽子明知故犯，毀掉龍虎山破入一重劫的小師叔，縱是他們敢做，那也是須彌山與龍虎山兩家的恩怨，適逢純陽子之選即將來臨，這裏頭的水可比林立選擇渡劫的那片海，還要深得多啊！”
藏雲閣那位長老的想法並非憑空猜忌，須彌山的確應了遼東城散修求援，不僅派了人過來，還一來就是十大殿前弟子齊聚，更有三位渡劫修士隨行陪同，而曾在青雲世家被林立、周寒衣聯手擊敗的那位渡劫巔峰的白衣老劍聖，亦赫然在列。
這陣仗，說出去都嚇人，親眼見到自然更令海上萬名散修膽顫之餘，又感到無比的心安。
“小無量劫，了不起！”
祝誅心望著雲端亮眼至極的雷暴，發出由衷讚歎，然後便是濃鬱且殘忍的殺機。
他最知道海底渡劫者是何人，臨行前掌門再三懇求，務必要將林立毫無聲息地誅殺於海底，不止為了當初須彌山丟掉的顏麵，也為了北海劍宗眼看著就要開啟的天公將軍的太平道寶藏。
其實不用掌門請求，有這個機會來遼東城，祝誅心就沒準備讓林立活著，至少要令其渡劫失敗淪為廢物，嚐嚐泯然眾人的滋味，以解自己曾經蒙受的恥辱。
同時，也算為孫兒道途上掃除了一個宛如巨山般的障礙。
所以須發皆白形如乞丐的糟老頭子蘊著真元的聲音，當即在遼闊的海麵散開，明知海底是龍虎山的絕頂天才小師叔，卻張口便是“還請諸位道友退出百丈以外，老夫觀海下氣勢熊熊，料那妖孽的護法境界不俗，我須彌山願為世間除去這一大禍，連同妖孽的護法者，也要一並抹殺！”
“我等將要燃燒心血釋放須彌山聖法殺招，為免餘波傷及道友，希望各位道友能周全己身。”另一名須彌山的渡劫老修士附和道，他同樣知曉海底那人便是林立，但殺意並不少於祝誅心。
到了他們這般年歲，所圖的不多，要麽修為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要麽，就是為宗門謀求長遠之路。
於須彌山而言，林立留不得，而眼下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以任由他們裝傻充愣奪過話柄，所以即使林立不知道從哪請來好幾位渡劫期的大能護法，他們也絕對不願錯過。
散修們聞言立刻瘋也似地齊刷刷後退，距離哪止百丈，若非想親眼見識須彌山的至高殺招，他們簡直都想溜腳離開遼東城地界。
至於老劍聖口中的妖孽，他們由始至終深信不疑，特別是從幾刻鍾以前，海底那幾位存在迸發出了滔天的妖氣。
“十大殿前，結虯龍劍陣！”
祝誅心發令道，那十名作為晚輩的殿前弟子自然沒有違逆，立刻於空中飛舞起來，九十條黃金神魂柱光芒耀眼撩動翻飛，十柄法劍也隨之劍光通明殺機畢現。
柳鳴屬於須彌山十大殿前之列，也身在其中，隻是他雖然不曉得海底之人便是他視作一生之敵的林立，卻冥冥中總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妙預感縈繞心頭。
“這群老不死的，難道又在搞什麽見不得人的鬼把戲？”對於三名宗門老人，以及那位看似威嚴的宗主，他從來都不抱多少尊敬，隻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