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懺悔的女人
宋城的鄧家和鄒家動作很快,尤其當互相知道,對方也義無反顧押寶那個年輕人的時候,竟產生了默契,聯合起來對殷家進行打壓,從股票到實業,穩如兩座精密運轉的儀器,步步為營有條不紊。
而彼時殷南庚積鬱成疾,在急診室躺了二十幾個小時,醫生們灑幹了汗水,才終於是讓他蘇醒過來,沒蹬腿去見亡故多年的父母親和兄弟。
殷傲夫婦守在病房外聊著夫妻間的私房話。
“傲哥,咱們真的不去請姬家和嬴家幫忙嗎?”
“爸都說不求人了,我們再自作主張,就成了火上澆油。”
“可我總覺得,那兩家到了一定時候,會主動伸手來幫我們,唇亡齒寒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們不可能無動於衷。”
殷傲笑容一如十五年來每次的酸澀,道:“隻怕伸來的手寫著雪中送炭,做的卻是趁火打劫。”
殷子脩別過頭看了眼安靜的病房,說道:“看咱爸這樣子,恐怕是操心不動了,你得拿個主意,到時候嬴家跟姬家幫忙,我們要不然還是斡旋一下,總比被林立蠶食掉的好。”
殷傲再度苦笑,看著年過三十依舊動人的嬌妻,說道:“爸不要我掌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肯做決定,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七大姑八大姨跳出來說三道四,算了。”
殷子脩美豔麵龐微有慍怒,道:“他們敢!我爸是家主,說什麽便是什麽,不讓你做事我也沒話說,他們哪有資格指摘你?”
殷傲拂過愛妻的頭發,笑容溫和。眨眨眼就十五年的,從少女到婦女,眼前的女人始終是殷家唯一肯拿他當人看的善良角色,當然,小舅子也算半個,雖然是憑心計換來的。
“子脩,我們不接姬家和嬴家的偽善,林立還是念舊情的,我有辦法在他手裏把這個家保全下來,隻是以後,做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他說道。
殷子脩不疑有他:“我們家就你一個男人頂事,子建隻能做個享受祖輩福澤的紈絝,以後當家做主的本來就該是你。”
……
……
林立沒想到鄧家這麽給力,竟然把鄧荼蘼派到商城來了,用嫡係少爺當耳目,不算下血本,但誠意已經赤裸裸的擺到了台麵上。
有鄧二少爺在,他當然不用往酒店裏住,在鄧家跨城的一處僻靜宅院中,過得分外舒坦。
稍稍令他頭疼的,是鄧荼蘼整天不下三百遍地,在自己耳邊吹捧她堂姐的好,吹來吹去,無外乎就是臉漂亮人聰明身段姣好性格妥帖,生生能把人耳朵聽出老繭。
“我說你這當弟弟的,不咋厚道啊,我聽說你們鄧家這輩,男丁裏頭就你最像樣,往後繼承家業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怎麽還非得把你姐隨便找個人就往懷裏推呢?她一個女人,就算是所謂的嫡長女,也不見得能威脅到你的地位吧?”
“你這就把我揣摩得太惡意了,我可不擔心老姐搶走我繼承人的身份,就怕她搶不走來著。”鄧荼蘼很是無辜地解釋道。
“啥玩意兒?”
“我不想繼承家業,就想當個閑散的闊少爺,不操心還有錢花,想旅遊就旅遊,想宅家裏就宅家裏,不比當個破家主舒服一萬倍啊?”
林立擰著眉頭:“我咋不信你這麽沒追求呢?”
鄧荼蘼咋咋呼呼道:“我靠,這特麽還叫沒追求?人生贏家功德圓滿了好吧?”
林大少摸著嘴唇上剛刮過胡子的毛糙,沉吟了一會兒,算是明白過來鄧二少爺打什麽算盤了:“把你姐推給我,讓我做你姐夫,然後站在林家的位置打理著鄧家,你哪怕當家主也隻是掛個名,想得可真美。”
“咋地,把我那麽如花似玉的老姐送給你,連捎著整個家族做嫁妝,你還能不樂意?”鄧荼蘼越來越沒有最初的高冷形象,看破紅塵般的睿智眼神帶著鄙視。
林大少頓時笑了:“不瞞你說,老子還真就不樂意。”
鄧荼蘼愣了愣:“裝比還是來真的?”
林立道:“你以為就你想清閑,老子就賤命一條活該操勞半輩子?”
鄧荼蘼爆了粗口:“沃鈤哦,那我姐那麽漂亮,翻遍全宋城都找不出兩個,你再考慮考慮?”
林立覺得這家夥精明之餘有點缺心眼子,意興闌珊道:“首先,打包個鄧家給我老子嫌累,其次,不是你想把你姐弄給我,你姐就真能看上我,最後,老子已經結婚了,還養著姨奶奶,前些天剛入手第四個。”
“那你豈不是有五個老婆?”
“不錯。”
“那算了,我姐嫁給你肯定享不了福,我還是不坑姐比較好。”
“知道就行,互相理解。”
“那你得空了也幫我物色點別的男人,要求不高,家世長相就你這樣兒的就行,性格方麵嘛,別是個人渣就差不多,我姐那麽聰明有的是辦法收拾服帖,還有,得是個單身。”
林立癟癟嘴,心說老子這樣兒的還叫要求不高?真是搞笑。
……
……
殷家終於是傷筋動骨了,就從百盛大樓降下一架直升機開始,名下幾家隱形企業股價狂跌,做實業的工廠也忽然斷了貨源,損失最慘重的當屬在本地及鄰近幾城的房地產業,已經三天零銷售了。
林立的能量比殷南庚預料中強大得太多,而那些還隻是淺層的打擊,殷家真正的底蘊,是在南方以及東南亞的礦產,近日接踵發生礦難,雖然詭異的沒死人,但卻陷入完全無法開工的境地。
花甲老人至今琢磨不明白,原本應該隔岸觀火的商城幾大勢力,為何會在牆還沒倒的時候就上來推了。
殷家毫無疑問成了眾矢之的,身為家主,殷南庚才體會到了當年林震天的苦楚,那種無力回天的滋味,著實難受。
更難受的是他還要拿出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架勢,戴著氧氣罩輸著點滴,向手下一眾親信發號施令:
“莫慌,這才哪兒到哪兒!”
“生意做不了便不做,但場麵給我維持住,底下人的工資漲兩成,該發的照發,以前吃業績的就給撥出平均收入開底薪。”
“南邊那些礦,既然死不了人,就把礦道清理幹淨繼續下人。”
“我殷家維持現狀要成本,他林家做這些小動作也要成本,那就拚拚實力,我就不信六百多年的底氣,會比一家子暴發戶先斷氣!”
老家主用力支撐著亂局確保不亂,並不知曉,他唯一能仰仗的二女兒,獨自去了林立暫住的鄧家宅院。
那時候林家少爺跟鄧家少爺正在院內花圃邊百無聊賴地嗑瓜子,偶然向外麵瞥了眼,發現竟然有個身材極其妖嬈的尤物跪在院門口。
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茫然,很明顯這不是鄧家二少爺某種惡趣味招徠的女客人。
“你不認識?”
“我還以為是你的熟人咧!”
“看那身打扮也不便宜,總不能是個要飯的。”
“那咱怎麽處理?”
“不曉得。”
“那就讓她在那兒跪著,跪累了興許就走了。”
“我看行。”
於是兩位好歹是名門闊少的牲口,就真那麽忍心讓那般性感的女人一直跪在那兒,繼續優哉遊哉且無聊地嗑瓜子。嗑到有些口幹舌燥才打住,繼而進屋喝了水便再也沒出來,實在找不著事消遣,開電腦打起了遊戲。
多年前被噴小學生的林立,如今再玩那款網遊功力越發精進,堪比職業選手,輕輕鬆鬆連勝十幾場,估摸著等分段結算時,鄧家二少爺就被他從大師帶上了王者。
吃過傭人送上來的晚飯,鄧荼蘼從窗戶看出去,性感妖嬈的女人還埋著腦袋跪在院子外麵。六個多鍾頭,鐵膝蓋也能跪累了,那名女子的嬌軀隱隱開始顫抖。
“咱是不是畜牲了點兒,要不讓她進來,問問到底要幹嘛?”鄧二少終歸動了點憐香惜玉的惻隱之心,或者是真的好奇,身穿上萬元都市白領製服的女人,硬跪半天究竟要圖個啥?
話落,窗外陡然炸了一記夏雷,把夜色扯得明晃了瞬間,接踵而至的便是毫無預兆的滂沱大雨。
女人還是不肯走,豆大的雨點沾上那身不便宜的製服,很快將其濕透,襯衫配著包裙呈現出一副極致誘惑的畫麵。
鄧荼蘼兩根手指擋住了鼻孔,轉身看向林立。
“讓她進來吧,這麽心誠,就是和尚廟也開門了,咱倆又沒有恐女症。”
“別是求人辦事走錯了門就尷尬了。”
鄧二少吩咐下去,傭人才敢去開門把姑娘領進來,找了個空房間給她洗澡,還有鄧雪絨放在這裏的衣裳,隨便挑了件不喜歡的給將就穿穿。
等女人上樓時,鄧荼蘼鼻血險些真的湧出來,趕緊叫傭人把她帶下去,重新換了身寬鬆的,一邊又在跟林立大讚傭人真特麽會選,那身材勾勒得,隻能用四個字形容:“嗎的呼之欲出啊!”
等女人再次上樓,換上身不那麽讓人血脈僨張的七分裙,身材依舊能驚得人眼前大亮,人間凶器的鋒芒是遮住了,兩條腿卻還在外麵。
她不是主流的那種白皙嫩滑的皮膚,泛著古銅色,想來時常鍛煉,手臂腰腹和腿上的肌肉顯得很紮實但並不過壯,纖穠合度。
隻可惜,當林立叫她抬起頭來後,那張臉辜負那份身段,實在普通至極,如果光憑長相,放進人群裏真的很難被挑出來,總體分難免大打折扣。
鄧荼蘼毫不客氣地對著人家歎了口氣,但女人似乎早已習慣了別人對她身材臉蛋的兩種落差,並無不自然的表情流露,始終誠懇地望著林立。
“這麽說來,你埋著臉不是因為自卑,也不是覺得跪在那麽顯眼的地方很羞辱?”林立問道。
“不是。”
女人認真的回答:“我低頭是因為,認錯應該用這樣的姿態。”
“認什麽錯?”林立又問。
女人依然真誠,道:“代表殷家為當年對林家所行之事認錯。”
林立以並不優雅的姿勢坐上身後的沙發,悠然發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未必會接受?”
“想過,其實我認為你一定不會接受。”
“那你為什麽還要來?碰運氣?”
女人搖搖頭,平靜否認道:“不是,我來是為了另一件事,用懺悔者的態度跟你談一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