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籌備婚事
入冬的唐城天氣越發冷了，終日刮著正宗地道的西北風，還未下雪，嚴寒卻不比大雪時節溫柔多少。
早起的林家少爺披瑩白色長袍孤立在風裏，早早站到庭院門前的盤山道上，似乎等待著什麽。
人上了年紀瞌睡便少了，陳青玄起床撒了泡晨尿，發現大廳敞著便下來查看，遠遠瞅著小老弟的背影，緊了緊絨襖摸出來，繞著林立打量一圈。
“是挺神奇，這麽凍的天兒，就穿兩件真不冷？”
白色長袍仍然是那件白色長袍，說來多餘，夏天套這麽件在外頭會很熱，冬天穿這麽件又沒有半點保暖作用，寬大袖管隨風往後飄擺，顯得林立的衣著格外單薄。事實上他穿得確實也少，道袍之下隻是件內裏加絨的白襯衫。
陳青玄是武者，一身勁氣抵達化勁巔峰，境界不低，到了北方的冬季也是出門便大襖不離身，看著小老弟清晨獨自到此吹風，想來也知絕不是年輕血氣旺這麽膚淺的原因。
“不怕冷，但也知道冷，可以穿厚點我肯定穿，誰不想舒服點？”林立有些想念自己當初的長頭發，起碼腦袋頂上不會隨時涼嗖嗖的，“但我還沒到舒服的時候，穿得厚實了，萬一遇上要動手的時候，人家大概不會給你時間先把衣服脫利索。”
陳青玄吸了吸鼻子，涼氣順著鼻腔湧入肺裏，提神醒腦：“那你這一大早的，不在房間裏躺著吹暖氣，跑出來鍛煉意誌力？”
林立笑道：“可不是誰家都像咱們活得這麽舒服，昨兒個下午差人把唐城裏裏外外都跑了個遍，給家裏添置了點東西，人家連夜趕工到這會兒也才弄好了一半多，這就要抓緊時間送過來了。”
“讓他們晚點送？”
“宜早不宜遲，我要親自驗驗成色，完事了爭取中午往龍虎山趕。”林立說道。
算命獅子兩鬢沒添多少白發，七十歲的精神頭與六十歲時並無差別，聽著話心神一抖擻：“出師了還急著走？我瞅那姓午的漢子，看我跟老陽頭下棋看著得勁，也沒著急要回去的意思。”
別看整棟別墅的人除開林影都沒誰十分歡迎這位少爺，其實都是怕他走的時候，弄得雙方都依依不舍，與其如此，不如讓情緒至少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趕上離別時大家心裏都能好受一些。
誰想他走？誰都不想他走。
老林家跟老陳家一個屋簷下共處著，最早的紐帶便是這小子，如今雖說兩家人自然而然處出了感情，但跟林立的親近關係仍是並無二致的樣子。
這回也就是想著他可能一時半會兒能留在家裏，大家的喜悅才流露得明顯了些，可依舊有所保留，就是心裏還隱隱顧忌著，豈料預感成真，這廝就在家裏住了一晚又要動身。
輕佻習慣的林大少忽而背起了雙手，仰麵看著庭前寬闊公路外更寬闊的城景，霧煙被風吹得稀淡，朦朧中街燈微明，整座城市靜靜的宛若安眠。他鼻息冒出一縷白氣，說道：“有些事情可以舉重若輕，有些事情卻要舉輕若重。我可以在唐城搞風搞雨，換成別的人，就絕對不行。”
“出了啥事？”陳青玄問道。
林立轉述昨天下午遇到瞿遠鑒聊的幾句話，說道：“現在還不確定，所以要回龍虎山問一問，承著道門扛鼎的巨頭消息自然比五年沒見世麵的我要靈通。”
“成，但願別有什麽大風波。”
陳青玄算是聽得明白，這回潛入唐城地界的，放在修士當中也是牛比轟轟的人物，且不服管製，事態可大可小未必好掌控。
這時候盤山公路上兩道車燈燈光刺破薄霧，成行成隊的大貨車，一輛輛爬上鎣山，最終在庭院前方形成較為壯觀的場麵。
足足二百多輛貨車，從林家別墅空地前排到了山腳下，其間夾著幾輛皮卡，上頭都滿騰騰載著家具或站著工人，高處鳥瞰，這便是一條長龍。
無論貨車皮卡，相同點在於這條車隊長龍裏沒有一輛舊的，淨是嶄新的貨色，性能處於最好，發出的噪音最最小。
林立並沒特意囑咐過這一點，估摸著，是這些商家私下約定，怕吵到林家和鎣山別的富人早上睡覺。
“林公子，您怎麽還親自出來接來了？”
打頭陣的貨車上跟車的是某國內馳名家居品牌在唐城的總經銷代表，也算有頭有臉的體麵人物了，見到本城頭等闊少兼紈絝，臉上也沒少露出奉承和諂媚，林家吞並了風雲集團所有產業，手底下握著大量新舊小區的房地產項目，隨便丟幾個廣告牌搞點優惠，他所轄區域的營業額一年就能漲三個點，眼前的少爺，是惹不起的角色更是金主。
林立在生意上從來不是庸才，人情世故不願打點，也並不意味著一竅不通，裏頭那點道道很清楚。朝庭院崗亭的麒麟幫管事招了招手，便有十餘名小弟抱著十幾條香煙跑出來，沿著盤山公路一輛車一輛車地分發，每輛車都是直接塞一整條進去。
按照華夏朝廷對煙酒的管製，市麵上的煙單條售價不得超過一千，這項規定二十幾年都沒變過，而林立讓人發的這些香煙，便是正常渠道最貴的，兩百多輛車加起來，單煙錢便是二十萬元往上。
闊綽手筆直接嚇壞了那位知名家居品牌的總經銷，他知道林家不缺錢，二十萬隻相當於在牛身上拔了一根毛，不痛不癢。可關鍵是，這二十萬幹什麽不好？買煙白給了這幫送貨的人，根本就等同於打了水漂，尋常大富之家就算再客氣，也萬萬做不到這樣，林大少莫非跟錢有仇？
“煙不白抽，勞煩鄭先生幫忙遞個話下去，每輛車上的東西，我要一樣一樣過目，不合格的打回去重做返工，合格的，請各位兄弟抬進院子裏時，手腳輕點。”林立開門見山道。
姓鄭的總經銷看懂了，林家少爺這是花錢買個安靜，說不清是敗家還是豪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大少爺對家裏的裝修格外上心。明白這點就夠了，總經商唯唯諾諾回到車裏，把話原封不動傳給後麵的人，林大少也開始親自檢查，攀上大貨車逮著一條貴得能嚇死好多人的黃花梨拚接條案，眼睛盯賊似的一寸一寸剮過去。
車底下鄭姓總經銷看得手心直冒汗，雖是對自家的奢華定製有信心，可還是難免會緊張，他懷疑照林立這麽端詳，雞蛋裏沒準兒也能剔出根兒魚刺來。
好在條案上並沒有超出林立容忍度的瑕疵，大少爺擺了擺手，身後鄭姓總經銷如蒙大赦，趕緊吩咐人去把那副條案抬下來，手下人大概也是被打足了預防針，真真兒是輕手輕腳，比做賊還像做賊，將條案抬到庭院前的空地放著，不約而同從額頭抹了把汗，至今沒明白今天的活兒咋這麽奇怪。
往後每個物件兒都被林立的眼神洗禮過，真被打回去返工的不在少數，惹到林大少的，直接遭到拋屍荒野的糟蹋，反手就被扔進公路底下的滿山樹林裏。
等所有家具在庭前空地擺好，天已經透亮了，霧氣散盡，但風仍然在吹，比清晨時還要凜冽些許，割得人臉疼。
見兒子忙活完，一城梟雄活閻羅穿著圍裙站在階梯上喊道：“中午在家吃飯不，包的餃子。”
“吃，包得多不？”
林立隔著百米左右的空地喊道。
林震天回聲喊道：“都是半斤的量，給你包了兩斤，吃完趕緊走別在家礙眼。”顯然已是從陳青玄那裏聽到兒子趕在中午前要走的消息，所以吃過早飯就開始親自調餡兒和麵，十點半不到便做好了一頓早午飯。
林立訕訕笑道：“我可是十五年沒嚐到那口了，兩斤哪夠？至少得三斤！”
林震天罵道：“我的半斤先給你，兩斤半沒多的了，你個小王八蛋也不怕撐死！”
送貨的老板們識趣，哪敢多聽這位行事作風怪異的紈絝挨罵，趕緊領著手下人開車調頭往山下走，林立便拍拍手回屋吃餃子。最後自然沒讓活閻王舍出半斤給兒子自己餓肚皮，大家夥基本都吃不下半斤餃子，勻出來的，林立就差不多能有四斤了，主要這廝居然一個不剩真的全吃進肚子了。
“你……”
青雲見心略微訝然，她知道林立敞開了吃，胃口比一般凡人還大點，卻沒想到這家夥一頓飯能吃四斤餃子。
韓玉頗有大夫人的從容姿態，笑語道：“他從小就很能吃，暴飲暴食，是唐城有名的小胖子，圓滾滾的特別可愛。”
林影俏皮道：“立哥哥現在人雖然瘦下來了，但飯量比以前還見長了。”
與此同時，林立身邊新添一位仙氣美眷，昨日攜手逛街，今早便大肆購買家居器物，準備重新裝修別墅的舉動，也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座唐城，甚至更遠的地方。
沈家，沈慈老爺子端坐書房，今已榮升唐城一把手的兒子坐在對麵，父子倆的猜測不謀而合，覺著林家這是要操辦喜事的前奏。
“依父親的意思，咱們家的禮物是備著好，還是到時隨便給個厚點的紅包？”
沈慈沉吟半晌，道：“用心備一份，林立不是池中之物，交情深點總沒壞處，隻是跟半夏那孩子的親事，怕隻能作廢了。”
開枝散葉的朝政大戶，沈家的嫡係閨女，自然沒理由給人做妾，畢竟時代已經不同了。
沈浪心裏卻兀自鬆了口氣，道：“其實也好，半夏這孩子雖然打小乖巧懂事，但估計也不是真心願意嫁給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為妻，當初陳海石主動上門，礙於情麵不好回絕，這下子也等於成全了那孩子，畢竟是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的年代，就讓她自己談戀愛找個喜歡的就好。”
沈慈點點頭，老邁深沉的眼底，一抹悵然若失。
沈家以外的許多地方，也在收到類似風聲時各有反應，大抵屬於善意之流，心懷鬼胎者，卻也並非完全沒有。
總之，今日的唐城，暗地裏頗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