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野葫蘆村第一高手
見過凶的，見過橫的，見過凶橫的，但兩個小姐姐在城西船塢工作將近一整個年頭，還真沒見過林立這麽目空一切老子天下第一的，那就跟土匪進村沒什麽兩樣。
霸道，屬實霸道。
可城西船塢畢竟是興南區最大的船舶租賃公司，身後若是沒點背景，斷然做不到這一步，遇上存心鬧事的或許能忍上一忍，卻未必不敢招惹。
櫃台內的迎賓小姐按響了台麵底下的按鈕，保安部很快收到通知聞訊趕來，十幾個穿著製服牛高馬大的男子，極默契地將那光頭富二代圍在了中間。
“先生，實在抱歉，您的這單生意我們公司可能做不了。”
到這一刻，漂亮小姐姐說話還是十分客氣，不見得是城西船塢的企業精神多麽深厚，隻是麵向的客戶群體大多都是挺有錢或者特有錢的主兒，徹底撕破臉皮於己於人都沒好處，先禮後兵至少占著人情道理。
此情此景，林立若是服軟妥協，自然兩全其美，但他若執意拿著富二代橫行霸道的架勢，便少不得要挨頓不輕不重的打。
當然前提是，這十幾個保安能打得過他。
林立一改頤指氣使地跋扈模樣，看著那位妹子，露出了和煦笑容，柔聲道：“不，這筆生意你們公司做得了。”
迎賓小姐沉默了片刻，對十幾名保安中的頭子說道：“王哥，小心一點，這位先生打架可能有點厲害。”
保安頭子看了看櫃台上的三個掌印坑，目光在木板斷裂處停留兩秒，轉移回到林立身上，表情略顯凝重：“先生，您是自己出去，還是我們請您走？”
“我說要走了麽？”林立反問道。
“上！”
保安頭子沒再跟他進行嘴上的爭鋒，多說無益。
名義上他隻是個保安部的隊長，連個經理職稱都沒有，但這家公司成立之初，他就在這裏供職，跟頂頭的大老板是朋友，也是城西船塢的元老級骨幹。
守著門口這方寸之地，他的職責不多，就是防止有人鬧事，可這些年處理過的大小事卻也著實不少。
手底下這些弟兄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幹架好手，有的是部隊上的退伍兵，有的是道上有名聲的獨狼，糾集這麽一夥人當手下，他這份守門的工作也並不是無往不利的，因為有句話叫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來城西船塢尋釁滋事的，多數屬於真正彎酸刻薄的客戶，但偶爾也不乏競爭對手弄來故意挑刺找茬的那種刺兒頭，有時候碰上那麽幾個硬點子，那是真他娘的能打，一個人打十幾個身手頗好的保安，非但不落下風，還能以少勝多打得十幾個保安鼻青臉腫。
他本人的鼻梁骨至今都還塌了一塊，這是六年前留下的傷。
“小兄弟，借一步聊聊？”
在保安隊長眼裏，林立也是那種打架厲害的紅棍角色，被潛在或者明麵的競爭對手請來打擾清靜的。而這種人物他後來都更願意用偏軟的應對方式，弟兄們少吃點苦，自己人到中年，臉上老是青一塊紫一塊，回家裏給兒子看見了到底也不像話。
林立自然無從得知自己的來意被人誤解，白了對方一眼：“不借，滾！”
保安頭子眼神掃過眾兄弟，竟然服了軟，掏出煙走到近前給林立遞上一根，臉上帶笑，說道：“凡事都有個商量的餘地，兄弟你是拿了錢，還是承了人家的麵子？”
“什麽雞掰？”
林立出口便是髒話，完全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麽。但到了保安隊長眼中，卻是將他的表現當成了有意裝傻，接著自說自話道：“如果收了錢，你報個數兒，完了我們這邊會配合你做出被砸了場子的樣子，小兄弟什麽事也不用幹，就可以拿兩份錢，這樣如何？”
櫃台裏兩個漂亮妹子見保安隊長又是這副慫軟作態，微妙地皺了皺眉，隻有跟著來的十幾個下屬保安，似乎能理解上司的做法，神態都沒有顯得很驚訝。但無論被不被人理解，保安隊長臉上盛著的笑容，由始至終都非常的自然。
到了他這把年紀，行事大概便不再要命地顧及那填不飽肚子的麵子了，用麵子換點實際的東西，想來在他的價值觀裏要更為劃算。
譬如讓弟兄們盡量別枉受皮肉苦。
林立腦子裏念頭這才理撐頭，敢情是讓人當出頭鳥了，便笑了笑，順著話頭往下問道：“那我要是承了情呢？”
保安隊長的臉瞬間苦了幾分：“那就沒辦法了。”
華夏自古就是個人情社會，而人情這東西十分複雜，有時候一碗飯能抵得了一條命，比較起來錢就顯得相當膚淺了，自然也就無法以多折少。
“不過小兄弟要是看得起，我們城西船塢的人情也還值點錢。”
……
……
林立不要城西船塢的人情，隻要周清竹。
因此十幾名保安終究還是落了個鼻青臉腫的結局，大廳中央的光頭太能打，分明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戰，他們還占著橡膠棍這類武器的優勢，卻愣是連林立的身都近不了，這廝一拳一個，拳拳不偏不斜都落在眼睛上，不到一分鍾，就把他們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雖然都沒被撂倒，但一隻眼睛無法視物且泛著爆痛，他們顯然都無力再戰。
懂打架的就知道，林立這手招式不算狠毒，卻是很陰很不要臉，隻比踹褲襠正經那麽一丟丟。
保安隊長也算與兄弟們有難同當了，手板底下捂著的眼睛不住湧出酸淚，怪異的，語氣偏偏比沒挨打的時候硬氣了很多，忍痛說道：“朋友，場子也砸了，你任務完成，該走了吧？”
走？
林立以身入虎穴，還沒探出個所以然，當然不會就這麽一走了之。
“你想多了，我沒收人錢財也不是還誰的人情，正兒八經就是個租船的，現在船還沒租到，走不了。”
保安頭子放下掩著眼睛的手，淚水仍然在從緊閉的眼皮往外冒，模樣有點磕磣，不過嚴肅的表情一點不磕磣。用還健康的眼睛仔細打量了林立幾秒，他認真的說道：“小兄弟，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不管是誰讓你來找麻煩，我們公司也不是想踩就能踩兩腳的。你今天要是撿了便宜還不肯走，我是拿你沒轍，可公司裏有的是人拿你有辦法，就算今天你能安然離去，如果你做得太過分，等查出背後指使你的人，怕是你自己也要跟著遭殃，好好想想這麽替人買賣值不值得。”
林立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光亮，先前這人一直在服軟，現在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威脅，很有底氣很強悍的威脅。
前後兩種態度的轉變，或許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林大少重新拿出飛揚跋扈的紈絝架勢，頂著瞳仁露出大半眼白，扯著嗓子喊道：“來啊！你特麽有種就叫人，看看你這公司哪個拿老子有辦法！不怕告訴你，老子在野葫蘆村打遍無敵手，這身功夫就求一敗！”
這個比裝得很有境界，層次分明且有爽感，所以此處應有掌聲，然後大廳裏便真的響起了掌聲。
啪啪啪——
輕和緩慢的鼓掌聲音，從左側的走廊裏傳出，與之相隨出現的，還有一位穿襯衫的年輕人。
“好啊，野葫蘆村我倒是沒聽過，但聽你這麽說，那一定是個高手如林的好地方。”年輕人拍著手掌徑直朝這邊走過來，眾保安主動為其讓道，他最終站在了林立麵前約莫一米半遠的位置。
典型的都市職場扮相，襯衫紮領帶、西褲配皮鞋，襯衫洗得很白，熨燙得平整有理，看質地就知道不便宜。
年輕人雖然年輕，卻帶著一股老成的沉穩，搭上還算不賴的長相，是很容易吸引異性的類型，而且從氣質出發，他應當不是這家公司的普通職員。
“沈經理。”
兩名迎賓小姐姐齊聲打了招呼，眼裏都有泛著情感色彩的光芒在閃動。
年輕人向她們點頭致意，很有禮貌，並沒有高層對基層員工天然的俯視，隱晦的也沒有，大概平日裏是個很和善的人，當然林立覺得那是虛偽作態，因為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戲謔。
於是林立報以同樣戲謔玩味的目光，明嘲道：“野葫蘆村都沒聽過，你個垃圾！”
沈經理笑容不變，旁人也許瞧不出什麽，作為視線焦點的林立，卻能清晰感受到那種鄙夷，甚至鄙夷都算不上，應該介於鄙薄與無視之間的輕慢，就像人看牲口。
“那麽請問野葫蘆村在哪裏呢？有空我一定去領教領教。”沈經理說道。
林立斜著瞥了他一眼，用極度嫌棄的語氣說道：“別領教了，你還不配去野葫蘆村，不怕打擊你，就野葫蘆村吧，隨便一個滿了八歲的小孩，都能把你這種廢物吊起來打。”
“哦是嗎？那如果我能一招收拾掉你這個打遍野葫蘆村無敵手的高手，又當如何？”沈經理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濃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