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的很硬
真正的武道高手是珍稀動物,無論是在華夏還是舉世範圍內,各種大人物以及國外的雇傭兵團,對入流高手都抱著求賢若渴的態度。
赤手空拳打下將近以一敵百的戰績,至少也該玄階朝上,例如蕭破軍與沒被老鬼奪舍的陳七殺。
這等高手,想附庸國內哪個勢力,想必都會備受歡迎。
唐龍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得的人物了,即使拋開林立是否是位家底厚實的富二代這個問題不談,僅憑這身戰鬥力,就絕不會是一個小縣城的老流氓能得罪的起的。
已經得罪了該怎麽辦呢?
道歉,往死了道歉,能有多真誠就表現得多真誠。
唐龍的屁股順著滑溜溜的沙發劃了下去,雙膝跪地有聲,懇求道:“先生,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狗眼看人低,您要打要罵看您心情,但求您讓我當人。”
當人,這個請求聽起來不算很高,世界上有這麽多人都在當人,但生活中,挺直腰板完全能當人的人,其實不多,當牛做馬和搖著尾巴做狗的才是大多數,不管人們願不願意承認。
“我是個王八蛋,也做過那麽幾件畜生幹的事,可是我真的不能做狗了,家裏兩個孩子都在國外上大學,明年就畢業了,求求您,饒過我。”唐龍硬擠不出來眼淚水,語氣還是悲愴。
乞求憐憫當然要先拿出可憐的模樣來,思來想去,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可憐的事,隻能拿出養家糊口來說事,所以很心虛。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夠新穎,也不夠打動誰。
林立依舊是容易讓人誤會成麵癱的表情,抬腳將其踩得俯身而下,側臉貼地,聲音裏沒有春風又沒有冬雪,簡單直白:“我說過,敢那麽威脅我的人,要麽到現在都還活得很瀟灑,要麽就廢了。”
“我不想廢掉。”
唐龍捋著被踩變形的嘴唇,盡量字正腔圓的回應道。
“我不在乎你想不想廢掉,不過你運氣好,碰巧是遇上我不想節外生枝的時候。”林立說道。
“所以?”
唐龍心尖顫得愈發厲害,他好似看到一絲曙光,怕的是曙光略有點飄渺,不一定抓得住。
世上有太多喜怒無常的人了,前一秒給你希望,後一秒又立馬將它掐滅的事情屢見不鮮,唐龍並不認為林立這麽說,就真的是打算放自己一馬。
所以他很不安地想確認某事,或者確認的結果是喜出望外,也或許是絕望。
“所以我不跟你計較,不過你要管好手下這些人的嘴,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今天的事,倘若有半個字泄露出去,傳進了天師府,我讓你這輩子爬不起來,想死都不能。”林立說道,沒有橫眉厲色,也並不語氣冰冷,但對唐龍而言,震懾力已經極其足夠。
“是,是,是!謝謝您!我唐龍拿命跟您保證,那位小先生下山的事,絕對不會傳出去,誰敢亂嚼舌頭,我讓他去見閻王!”
中年男人也不知哪來那麽靈巧的舌頭,分明嘴都咧得左右分邊了,還能如此清晰地說完一長段話,給武力值高到離譜的年輕人聽,也給所有躺在地下哀嚎連天的馬仔們聽,當然,還包括櫃台裏那個經理,以及真皮沙發後麵嚇傻了的服務員。
脅迫,有時候是最好的保證。
林立笑了笑鬆開腳,唐龍趕緊爬起來,腆著笑臉準備討好幾句,卻被臨頭一盆涼水凍在原地愣住。
“我讓你起來了嗎?”
“這……”
“嗯?”
大小也算本縣城一霸的唐龍隻好乖乖再次伏在地上,還是原來的姿勢,還是熟悉的味道,嘴歪的弧度都一成不變。
很窩囊,但人失足馬失蹄都應該付出代價,這就是他的代價。
林立取出銀針,紮入他幾個穴位,動作很簡單,帶上了轉化為火相的真元:“深吸一口氣。”
唐龍照做,然後劇烈咳嗽起來,很難停下,嘴裏生生咳出了血絲。
林立收好幾根針,說道:“以後呼吸別太使力,否則每次都會這樣,這不是對你的懲罰,而是顆定時炸彈,別想著找哪個大夫能治好你,你的檔次不夠,找不著那樣的高人,胡亂下藥死了可別怨我,三年,三年後如果你秘密保守好了,我會再給你紮一次針,不然你還是會死。”
他並不相信這種人空洞的威脅和承諾,威脅,永遠是自己的才最有效。
唐龍趴在地上,虔誠且畏懼:“您放心,別說三年,這事我一輩子都藏得住,讓它漚爛在我和這幾十個人的肚子裏。”
林立臉上的表情終於產生了變化,笑著說道:“你還真別謙虛客套,我就是要你瞞一輩子,三年後的施針隻能管三年,等哪個三年消息走漏了,我不會來找你麻煩,你自己提前準備好棺材就是了。”
唐龍麵如死灰,管住自己的嘴容易,時時刻刻拴緊別人的嘴,還要拴一輩子,太難。並且自己的命是死是生,攥在別人手裏頭,這種滋味怎麽也不會覺得踏實。
而他還是隻能唯唯諾諾,性命攸關,輕慢不得。
林立朝走廊的方向揮揮手,喊道:“回去睡覺了,不走想在這兒過夜麽?”
一直透過鏡子而垂聽注意著大廳情況的宏遠幾人出來,多看了幾眼滿地打滾的社會青年們,不敬對這位小師爺佩服到高山仰止。
……
人去樓未空。
唐龍以窩囊的姿勢在地上趴了很久,確定那兩尊瘟神走遠了,才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坐回真皮沙發上,拿著紙巾一個勁擦臉。
服務員慶幸萬分,最早跟林立耍橫的是他,結果最後林立根本都懶得睬他,小人物或許悲哀,但偶爾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處。
他很懂事地去蒸箱裏取來熱毛巾送給大佬,然後滿臉諂媚,說道:“龍哥,您別信那小子的話,我就不信紮幾針還真能像定時炸彈要人命,城南有個精通針灸的退休老中醫,我跟他是鄰居,要不然請他來幫您看看?”
“滾!”
唐龍越想越來氣,結果這跳梁小醜又來眼前瞎晃出餿主意,剛被熱毛巾的溫暖平息幾分的心境,頓時崩了一半,熱毛巾直接甩到服務員臉上。
“把這雜碎拖出去往死了打,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啊?龍哥,我是為您考慮啊!”
服務員不知道,自己這麽努力在大佬麵前求表現想立功,怎麽卻換來了大佬的怒火?
現實並未給他求情和思考的時間,幾名傷得較輕的社會青年爬起來,真的是每一個字都嚴格執行,將其拖到樓下大門外,樓梯硌得骨頭跟皮肉都疼,但正經的皮肉之苦卻才剛剛開始。
吆喝唉喲聲在淩晨的街道上響了很久,社會青年們打得累了,終於停手回到二樓。
“龍哥,打折了一條腿,肋骨也斷了七八根。”
唐龍坐在沙發上麵容陰鷙,顯然一肚子鬼火仍然未消,低沉道:“要放在二十年前,老子讓他活了都不姓唐,和諧社會救了多少該死的雜碎!”
青年們不解,有人便問:“那小子平時挺醒目的,您咋對他這麽大氣啊?”
唐龍想起來就忍不住,手中茶杯‘砰’地摔碎,罵道:“要不是那狗日的跟我說,剛才的小子是個人傻錢多的軟柿子,慫恿老子往死了捏,老子根本不會把人逼到動手!”
馬仔們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那哪是軟柿子,那他娘分明是玻璃渣,捏上去隻能是一手的血。
是該打,險些害得大佬身家盡喪,打折一條腿七八根肋骨,都算天大的格外開恩了。
“那您被他拿針紮了,真不找個大夫瞅瞅?”又有小弟問道。
唐龍沉著臉考慮了能有兩分鍾,分清利害,搖了搖頭:“不找,找了怕是要出事。”
他覺得林立有句話說得很對,自己檔次不夠,接觸到玄級以上的武道高手,就倒了這麽大的血黴,人家種下的手段,豈是一般的民間老中醫能藥到病除的。
賭贏的概率隻有五成,贏了瀟灑過活,輸了當場暴斃,以命為賭注的局,敢草率決定的大豪傑並不多,恰巧,唐龍就不是那種大豪傑,所以不賭為贏。
反正甭管林立說話是真是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剛才那頓撕心裂肺的咳嗽,隻有他自己感受得最清晰。
這三年,隻要別猛吸氣生活基本不受影響,好死不如賴活著,就替對方守住那不算啥秘密的秘密,也是無妨。
金葉子從無人的密林飛速穿梭,他們並沒在城裏消磨很多時間,現在才剛剛三點多幾分,正是山上人睡覺香沉的時候。
天頂星辰摧殘,光芒照映著登石階的一行人。
從狂風中喘過氣來,小道士們得以開口說話的機會,圍著小師爺與青雲家的小姐姐聒噪個不歇。
“小師爺,您的功夫原來那麽厲害啊!”
“真的太威風了,一個人打一群人,還有人拿武器的。”
“青雲姐姐也很厲害啊,隔空傷人,絕世高手啊!”
青雲見心與林立對視,看到對方眼中的肯定,微笑啟唇,要欺騙幾個小朋友:“不是隔空傷人,出拳的速度快到極致,以後你們練武的境界高了,也可以做到的。”
小孩們被騙得很是興奮:
“哇!真的嗎?”
“我們也能練到那麽厲害啊?”
“太好了!以後等我成了絕世高手,就下山除魔衛道!”
“嗯,龍虎山的武功,可比我們家族的玄妙很多倍呢,你們好好加油。”青雲見心柔聲細語說道,聰慧如她,也不清楚自己這算善意的謊言,還是壞的謊言。
在青雲家的仙女暗暗自省時,林立跳出來唱了黑臉,道:“天師府的功夫確實上上等,不過天賦很重要,你們將來走到哪一步,修行還是在於個人。”
慢行到了養丹廬後門,林立撐著真元罩將徒孫們送回寢房,又走回來,看到青雲見心站在自己房間門口,靜眸顧盼,似乎有意在等他。
“還有事?”
“嗯。”仙女臻首輕點,心無雜念道:“你真的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