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不怪自己藝不精，奈何對手太喪病
陽家家風很嚴，縱是西北第一大望族，家中的小輩卻過不上豪奢的生活，頂多能跟殷實人家的孩子差不多，比起別的富二代富三代，簡直就跟窮人沒什麽兩樣。
所以陽群芳從小就很有金錢觀念，錢在她眼中不是單純的數字更不是紙張，而是可以換來生活中所需要的絕大多數資源的東西——跟很多普通人的想法並無差異。
她是很想要那座獎杯和二十萬獎金的，為了做好事幫助他人，還為了一股傲氣。
……
最終一戰的排場很大，撤掉了原有的四處賽圈，將其拚湊為一整個，並且圈子的範圍也劃得更為寬敞，與個人賽時易大師和東瀛人角逐的規模相等，這樣才能放得開手腳，為總決賽賦予格外的精彩程度。
陽群芳每向賽圈走近一步，心情便愈發忐忑一分，對將近的渴望還沒到壓抑理智的地步，她很清楚，自己不會是那位詠春少年楊靈棟的對手。
要贏，隻有一種方法，那種方法是條捷徑，但未必能走得上去。可如果走上去了，之前奇怪的感覺回到身上，這場比賽她就絕對不會輸。
問題是，感覺會不會來？
將希望寄托在某樣空洞的事物上，真的很讓人心裏打鼓。
“別怕。”
耳邊忽然有個很清晰的聲音，陽群芳目光閃過去，自然，在她身畔沒有任何人的影子。於是少女很懊惱，心裏氣呼呼地對自己罵道：“陽群芳，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這點小事都把你嚇得幻聽了。”
“你隻管跟他打就是了，會贏的。”
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少女更對自己惱怒，還帶點羞意，果然自己還是太想他了啊，害怕的時候，幻聽聽見的都是他的聲音。
“傻丫頭，發什麽愣呢，人家衝上來了。”
“啊？”
陽群芳驀然回首，發現對麵的小弟弟已經疾步靠近，一記寸拳高度適中，捶向她的肚子。
肚子很軟，被打了會很疼，往往能夠一招製敵。
出乎林立意料的，小女朋友臨危之際，竟然非常鎮定，很完美的側身躲過拳頭，上下齊動，一記直拳打將回去。
楊靈棟臉上煥發著灼熱的戰意，雖然最後的對手是個女生，讓他有些意外，但那不重要，他隻想找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好好較量一番，看自己的詠春拳如今到了什麽火候。
攤手側臉，他以同樣輕鬆的手法擋開陽群芳的粉拳，緩緩退後兩步，說道：“姐姐，借用你那時候的一句話，現在是比賽，應該做比賽該做的事，別恍惚，我要認真了。”
剛才的他確實談不上認真，否則大可以猛衝過來，趁陽群芳恍神的機會將其KO，麵對麵的較量，也沒人能說他是偷襲。
“還算有點武德，不過對不住了小朋友。”
台下觀眾席前排的林立翹著二郎腿，揚著唇角笑得很邪性。
陽群芳擺出拳擊的標準姿勢，腳下運動鞋底子彈性十足，蹦蹦跳跳的，認真起來煞是可愛。
她的神情依然專注，隻是不再憂思萬千、不再心虛，因為那種奇妙的感覺又回到了身上，而且她喜歡的人，此時本來應該已經到了江陰城龍虎山，卻很令人驚喜的，出現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十六歲的天才少年又是一輪搶攻，拉近距離，短拿短打，詠春拳的精髓了然於胸。
傳說這套拳法的創造者是個女人，打起來也確實秀氣，不過吃過虧的人，都不敢輕視這看著沒什麽威力的拳頭。
二字鉗羊馬穩穩紮根，楊靈棟仍然用拳打陽群芳中路，對準肚子，後者這次選擇了不同的回應方式，半側身避開，右拳直擊對手麵門。
林立甚至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的格鬥，比之前易大師與東瀛人決鬥還有意思，中年人心智都太成熟了，行事也好打架也罷，始終求個穩字，過於穩重便缺少了激情。
而陽群芳雖然是個女孩子，卻拿出來絲毫不遜於那個小朋友的氣焰，也閃避也進攻，倒是把詠春拳的要訣‘連消帶打’搶了過去。
楊靈棟表情愈發興奮，他很少遇到這麽有意思的對手，更有意思的是，對手是個姐姐。
左手橫掌格擋，力已用老的右拳並沒有順勢收回再出一拳，而是打彎了手臂，借腰身力往前一拱。
這種時候，武學套路的優勢便顯現出來了，陽群芳自己的手臂遮住了眼睛，楊靈棟在下麵搞什麽小動作，她也看不見，不是反應速度的問題。
林立眼見著小女朋友吃了些虧，不過無傷大雅，從肚子到腰部那點蓄力空間，使出來的肘撞基本沒有威力，真元強化下的身體完全吃得消，隻是氣勢上有些受損罷了。
被撞退幾步，陽群芳表情漸微嚴肅起來，敵人比她想象中厲害許多，身體包裹在這種奇妙感覺之中，居然還不能完全碾壓，要知道，那位練醉拳的中年人，在她這種狀態下，都隻有被吊打的份。
是否說明十六歲的小朋友，比那位醉拳大叔還強？
話自然是不能這麽說的，醉拳男人境界在暗勁巔峰，林立為此給小女朋友輸入大量真元，並且還以絲線操縱著她的行動，差不多等於是林立在親自與之交手。而這次則不然，他往陽群芳體內過渡的真元，不及上次的一半，也沒有用絲線掌控後者的軀體，怎麽打全靠她自己的意識。
用遊戲裏的說法，這些真元充其量算是個buff。
“姐姐，看來你狀態還是不夠好。”
楊靈棟略有些失望，速度力量是都夠強了，但對於戰鬥招式的判斷，似乎不足以與前兩項相匹配。
莫非是吃過什麽靈丹妙藥？
男孩腦中冒過一個玩笑似的念頭，殊不知，他隨便這麽一想，其實無限接近真相。
陽群芳偏過頭看了看台下怡然笑著的男朋友，重拾信心，挪著步法，主動朝矮了自己半頭的小朋友撲過去，勢頭還算凶猛。
一套組合拳打得虎虎生風，頗有那麽幾分女英雄的意思，楊靈棟沒敢硬扛，且戰且退著，愣是沒找著機會插手。
拳技或許有破綻，但氣勢足以將其彌補到滴水不漏。
不過小男孩身法矯健得很，沒強行打出優勢，卻也沒被擊中落入下風。
組合拳打完，氣勢到了窮盡時，陽群芳立刻下意識地回撤，不給對方半點可以趁勢不饒人的漏洞。
她算是看明白了，小朋友雖小，腦子卻裝滿了鬼靈精怪，比好些個大人還要奸猾狡詐。
楊靈棟醞釀好的拳頭卸力收回，滿臉笑容有一點無奈，更多的則是滿意，厲害的拳擊大姐姐，似乎終於找到狀態了，這才有意思。
繼而便又是一通你攻我防，你防我攻，倆人實力太過接近，又都動了真格，誰都無法再從對手那裏討得便宜。
一時間，場上比賽陷入僵局。
……
林立抬手看了看表，晚上十點半，館內已經走空了三分之一的觀眾，還有些大概有早睡的習慣，但又不願錯過決賽的精彩，硬撐著眼皮不讓自己打瞌睡。
屬實不算早了，那就到此結束吧。
練詠春那小子的確不錯，有天賦有德性，可為了小女朋友不傷心，林立隻能讓他不高興了。
無形的真元細線再度從指尖冒出，絲絲縷縷，連接著陽群芳的四肢腰身肩胛，還有諸處穴位，五指彈動，少女便又陷入了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狀態，但這次她稍稍習慣了，沒有詫異沒有反抗，任憑那奇怪的力量，支配著自己拳腳的行動。
“小弟弟，你要輸了喔！”
她俏皮地向楊靈棟眨了眨眼睛，因為她很清楚，這種狀態下的自己，不說多厲害，起碼在這體育館內，是無敵的。
楊靈棟莫名感受到一股極其危險的信號，眼前的大姐姐，仿佛整個人從氣質到氣勢，都發生了某種蛻變。
撤！
師父告誡過他，人體是非常神奇的，擁有著很多無法形容的特殊能力，第六感，便是其中之一。
有時候不能輕視那種想想都荒謬的感覺，一旦有了，就要去相信它。
小男孩當機立斷，半刻猶豫也沒有，順從著內心深處的警覺，猛地向後躍起，跳出三尺多遠，然後繼續踩著步伐急退。
“徒勞。”
林立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了一句，右手兀自橫移，陽群芳輕靈的嬌軀，便被絲線帶動著猛衝上前。
看似沒什麽威力的拳頭揚起，楊靈棟感歎於大姐姐速度之快，想要伸手格擋，然而努力過了卻做不到。
“是傳說中的威壓嗎？”
他渾身上下除了大腦，竟沒有一處能自由活動的地方，手腳全都不聽使喚了，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拳頭落在胸膛上，蘊藏著巨力，楊靈棟被拋飛出去，心裏在想，被火車撞上是不是就是這麽飛的。
落地。
他揉揉心口，發現那麽強悍的力量，打到身上竟然一點兒都不痛。
“謝謝大姐姐手下留情。”
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隻有一種，自然不會是陽群芳沒有能傷害他的本事，楊靈棟自傲到甚至有些自負，但並不至於不知好歹。
自己輸了，輸得很徹底，也輸得很體麵。
楊靈棟不曾暗自沮喪，他曾經挺吳師傅偶然說起一種很玄妙的概念，那種東西叫做威壓。
人與人之間，隻有存在極大差距時，某一方才會對另一方產生威壓，這種差距可以是聲望地位，譬如升鬥小民，單獨見到唐城的城主，除非有大毅力者，否則心中免不了誠惶誠恐。再有，武者對武者的威壓，便隻能是一方的實力超過另一方太多太多，到了抬手就能殺死對方的程度。
“怪我學藝不精，也怪敵人太變鈦。”
楊靈棟內心坦然無比，輸給這麽彪悍的大姐姐，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