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女人與女生的博弈
想教林立說話的人是個胖子，腦滿腸肥將軍肚，典型吃多了橫著長的臃腫體型，反正看著不輕巧。
此刻林立單手將其生生提了起來，兩百多斤的軀體離地，活像頭漂浮的豬。他死命掙紮卻如何也無法使林立那隻左手有絲毫晃動。
“你不是要教我說話來著？那你倒是說啊？”林立眼中充滿玩味的盯著對方。
那人由於被捏著衣領，喉嚨勒得喘不過氣，憋得滿臉發紫，自然說不出話，隻得繼續踢著雙腿掙紮，但身上的肉實在太多，兩條腿活動空間十分悠閑，邁開的弧度不足以提到扼喉的人。
林立臉上湧出不耐煩的神情：“說要教我，又閉著嘴，我最討厭不講誠信的人。”說完隨手一甩，那胖子的身體順勢砸向玻璃門麵。
嘣！
一道沉悶音響起，玻璃質量還挺好，沒碎，那人卻被撞了個七葷八素，趴在地上動彈了幾下，爬不起來。
接下來的場麵就讓林立倍覺有趣了，他以為鍾寒露身後的人，都跟這個胖子站在同一陣營，然而胖子在那原地學蛆，一拱一拱的，卻沒有人上去扶他，連聲最基本表示關懷的呼喚都沒有。
旋即林立又覺得這種局麵才正常，說到底，這些人都有互相視作情敵的理由，再沒睡到鍾寒露這個俏寡婦之前，誰都真正大度不了。
“還有沒有誰想教我說話的？我真的虛心很想學？”
林大少上前一步走，那些人倒不曾隨節奏後退一步，紛紛掛著怡然不懼的表情，不過又都不肯繼續嘴硬，皮肉之苦雖然不難承受，但也並不好受。
鍾寒露不禁側目，但看的並非遮頭遮臉的黑衣保鏢，保鏢做事一定是獲得主人的授意，所以她盯著楚荷。她沒想到這個一直處於被動的年輕女孩，今天會有選擇這種抗拒方式的魄力。
或者說，女孩已經放棄在元城拓展生意的打算，是特意來發泄怒火的？但看著似乎又不太像。
鍾寒露一時間有些摸不準楚荷的心思。
年輕女孩凝視對麵盯著自己的中年女人，她也沒想到，林立會突然動手施暴，不過事情已然發生，她沒覺得林立衝動不好。
“伯母您說的沒錯，我的家世可能不會給我足夠的機會，去挑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她說道。
鍾寒露眼睛微亮：“那麽楚侄女的想法是？”
楚荷說道：“伯母請回。”
鍾寒露乍亮的眼神變得詫異，一個從來委曲求全的人，忽然沒禮貌了，這件事確實值得詫異。
“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向阿徹妥協，長遠看來，嫁人是你早晚都要做的決定，而嫁給阿徹，這個結果不算壞，而且可以讓你當下的路好走很多。”
“可我不想那麽做，並不是我不願意妥協，而是劉徹不是我願意妥協的人。”楚荷的態度比前段時間堅決了太多，說道：“伯母您的人生軌跡與我相差甚遠，您的人生經驗，我不以為然。”
話畢，她似乎覺得自己表達的意思還不夠明確，便又添上了一句：“即便我想踩著某個男人的肩膀，或者在您的概念裏，叫作與男人相輔相成，那我也想挑個能夠一輩子舉案齊眉的，而不是學山裏的螳螂。”
鍾寒露畫得很巧的眉毛蹙了蹙，楚荷最後那個比喻，頗堪尋味。
山裏的螳螂，很多城裏人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她湊巧在書裏見過同樣的借指——母螳螂在交配完之後，會吃掉公螳螂——弑夫。
鍾寒露以為那件事除了她和姘頭，隻有林立知道，並且相信林立會下意識保守秘密。
可笑得很，保守秘密這種事，恰好屬於林立最無奈且最無力的領域之一。
“你這姑娘，怎麽就是不聽人勸呢。”
鍾寒露感歎道，她猜楚荷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但絲毫沒有驚慌，因為木已成舟，楚荷藏在話裏的威脅，隻能讓她對這姑娘失去好感，雖然本來就沒什麽好感。
“伯母請回吧。”
楚荷舊話重拾，一樣的，鍾寒露對她沒有好感，她對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也全無好感：“我的保鏢脾氣急，沒有不打女人的原則。”
……
鍾寒露終究還是惹不起楚家的小姐，她可以動用劉宗強剩下的勢力，在元城欺壓楚荷，但絕沒有資格欺負楚荷，因為楚家的氣度隻能容忍，而不可能軟弱。即使作為楚荷保鏢的林立，真的當眾暴揍她一頓，她也隻得賠著笑臉離開，這就是齊城楚家的能量。
鍾寒露心裏很憋屈，奪過了劉宗強的一切，自己在整個華夏依舊是渺小如塵土，碰上真正的大菩薩，大概連根毛都不算。
因為這份憋屈，她才更加堅定了讓劉徹把楚荷娶進家門的念頭，無論用上何種手段。
吃午餐的過程相安無事，兩個小時後，招標會繼續進行。
一上來仍然是針對特有資質的官府項目下放，造橋修地鐵之類的算是重頭福利，接著是今年新下達的鄉鎮包產地測量，眾人熱火朝天的競標。期間鍾寒露不時回頭，朝角落處的楚荷望兩眼，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全程不為所動，便漸漸察覺端倪，私下悄摸向幾個想睡自己的男人發去短信，又讓他們把短信轉發跟競標室裏其餘人。
小動作都在林立神識籠罩之下，可以說思維非常縝密，警覺性也並非無的放矢，不過對改變結局沒什麽卵用。
所有官府招標項目都已結束，來到了拍賣環節，而今天要拍賣的東西隻有一樣，就是按律例沒收掉的恒領房產及其一切相關產業。
起價六千萬，但誰都知道，恒領房產真正的價值遠遠不止這個數，哪怕隻算明著牌麵上的。於是立即有人抬價五百萬，隨後又有人舉牌子，將價格直接抬到八千萬，如此往複，短短十分鍾恒領房產的競拍價，便來到了兩個億。
這些喊價的人裏，不見得全是抱著當年未竟心願，因而垂涎鍾寒露的，不過她總歸是劉百萬家的未亡人，手裏握著的能量，並不比劉宗強在世時弱了多少，麵子該給的時候還是要給。
幫著哄抬價格而已，舉手之勞。
兩億之後便沒人繼續叫價了，此時鍾寒露才慵懶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俊朗男助理舉牌子：“兩億五千萬！”
雖然提前通過氣，也想到這女人為了拿回本就屬於劉家的東西，可能會一擲千金，但見她出手如此闊綽，競標室內的名流們還是頗為驚奇。
起拍價都才六千萬，這娘們一張嘴就抬了五千萬！
“三億。”
眾人略微受驚的情緒還未來得及徹底消化，一道淡雅嗓音，從房間角落處響起。轉身看去，是楚家大小姐，身邊不肯露臉的黑衣保鏢舉著號碼牌。
鍾寒露連頭都沒回，意料之中的幹擾，不需要詫異。她再度揮了揮手，俊朗男助理又一次舉起牌子。
“三億五千萬。”
“四億。”
不曾有片刻停頓，楚荷的聲音隨之呼應而來。
觀戰的人們不由心驚膽戰，這就叫財大氣粗啊，張口就是五千萬，他們雖然也很富裕，但這裏畢竟是元城，經濟發達無論在西北還是整個華夏，都處於比較落後的位置，全副身家加起來幾十億頂天了。
“四億兩千萬。”
“五億。”
不愧是楚家的大小姐，鍾寒露叫價多高，人家都敢直接給湊個整兒。這麽一比，競標室內的富豪們不禁自慚形穢，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鄉下人。但同時，這些人又暗暗有著幸災樂禍的心思，蒼天饒過誰？
當初劉家那麽針對楚荷，現在落難了，人家在元城沒有勢力，錢這東西卻是全國通用，劉家人自嚐惡果，想拿回恒領房產，恐怕不會順利。
鍾寒露不願意再加價了，五個億，放在魔都也不是個小數目，放在元城當然更嚇人，繼續拚下去，縱使拚贏了也是得不償失，官府的人在錢的問題上，眼裏可從來不揉沙子。
況且跟懷著報複心思的楚家小姐拚財力，鍾寒露還真沒那個底氣，贏的概率幾乎為零。她於是向台上的交易官，暗暗使了個眼色。
“楚小姐，有必要告訴你一條規則，我們的拍賣隻接受資金對接，不接受其餘的任何方式的付款。”拿著小木槌的交易官有模有樣的說道，當然並不是傾向鍾寒露而故意刁難楚荷，官府的拍賣確實有這樣的規章流程，因為過於繁瑣的程序容易出岔子，身在衙門裏的人又最忌諱出岔子。
楚荷聞言猶疑起來，她當然知道這樣的規則，隻是她擔心出手闊綽的林立不知道。如果能拿下恒領房產的資源，五個億並不算多，哪怕自己掏錢跟林氏集團對半開分攤費用，她都是十分願意的。但純資金對接的方式，難度就太高了，官府是不負責交易稅的，那意味著林氏集團需要抽調出將近六個億，這六個億不是固定資產，而是流動資金。
吞下風雲集團後，林氏集團市值評估已經穩穩超過兩百億，所擁有的流動資金必然也不會少，但冷不丁拿出六個億，也不會是隨手灑灑水的小事。
楚荷不過是暫時代勞站在台前說話的角色，做不了決定，所以她隻好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少年，詢問他要不要繼續在拍賣上搏殺。
林立微微掀起帽簷，讓她能夠看到自己的目光，隨後舉了舉手中的牌子。
“謝謝您的提醒，我們知道規矩，另外我們想再提一次價，五億五千萬。”競標室裏，楚荷聲音恬淡，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場麵一度嘩然，這是要跟鍾寒露死磕到底的意思了，那麽鍾寒露是否還能應戰呢？眾人期待著。
鍾寒露恨得直咬牙，有錢了不起嗎？仗著自己出身優渥罷了。
但她表麵上還得裝作看破雲淡風輕的樣子，揮揮手，讓俊朗男助理舉牌。
“六億五千萬。”
這是鍾寒露最後一絲力氣了，劉宗強家大業大，可惜隻能屈居於元城彈丸之地，真正放到林家楚家這樣雄厚的勢力麵前，根本沒有比拚財力的資格。
眾人齊刷刷將注意力投向角落處。
那邊是本城一霸的遺孀，這邊是齊城龐然大物的嫡係，中年女人與年輕女子，究竟誰的底氣更足，就看黑衣保鏢會不會第五次舉起競價牌？有錢是不是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