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陰影依舊蔓延
林立最後還是過去請了楚荷，而楚荷也欣然應允，齊城易濕熱，火鍋本來就是她們那邊的本土美食，自然是愛吃的。
這一夜嚴大青與那名麒麟幫管事把酒言歡，林立偶爾陪著喝上兩口，楚荷則是優雅安靜細嚼慢咽。
到所有食材涮完了，眾人也算酒足飯飽，麒麟幫管事和嚴大青醉成爛泥，林立不懂伺候醉鬼也懶得費力，便索性將房間讓給了他們，自己與楚荷到外邊散步。
淩晨十二點，白天的大型商場和服裝店都打烊了，楚荷沒辦法再瘋狂購物，於是又回歸下午剛出酒店時那種靜謐姿態，一步挪一寸，走在吹著晚風的街頭，身姿娉婷翩躚。
一座城繁榮與否，不能單憑夜晚是否喧囂武斷定論，但繁華的城市，晚上一定是喧鬧的。
深夜的元城很靜，外麵基本看不到人，難免顯得有些寂寥。
林立不自覺側過眼睛去看身旁淡然邁步的女子，想起吃火鍋前與嚴大青的對話：
“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人家楚老板。”
“扯什麽廢犢子，天底下好看的女人我都喜歡，喜歡有個球用？”
沒錯，樣貌精致的女子總是能一見麵就博得別人的好感，無論男人嘴上願不願意承認，眼睛終歸會在不受控製的時候暴露誠實。
他們慢悠悠逛通了兩段長街，遇上一家通宵營業的音樂酒吧，楚荷主動提出進去喝一杯，林立思索幾秒點了點頭。
並沒有在裏麵買醉或者尋歡，就是單純地喝了些酒，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怎麽下酒的無趣話題，然後買單離開。
是女生請的客，林立經常出門都沒有帶錢包的習慣。
“你的酒量好得有點過分。”
順著原路回酒店，路途中楚荷忽然又開了口，依舊是沒營養的話題。
吃火鍋的時候林立喝的酒並不比嚴大青他們少，其實特意去數數的話，林立比兩個人加起來喝得還要多，剛才又是兩杯雞尾酒下肚，卻沒有出現半點酒精上頭的症狀。
“還可以。”
林立回答得不是十分熱情，心想，任何人在域外喝習慣了動輒數十上百年的老酒，回到地球酒量都會很厲害。
回去的路上出了個小插曲，倆人遇上了元城盛產的流氓，見色起意順便想劫個財，但林立並沒有得到充當護花使者的機會，因為幾個流氓裏的頭子認出了楚荷，是劉百萬兒子正在追求的豪門女子，道完歉便匆匆忙忙消失在夜色裏，似乎生怕漂亮女人記住他們的樣子，然後去找劉徹告狀。
“這群人有點搞笑。”
“是啊。”
倆人相視一笑，楚荷笑靨如花間流露著些許的尷尬。
將她送回酒店，林立到自己房間看了一眼，嚴大青和麒麟幫那名管事睡姿極其不雅觀，一個鼾聲如雷，一個磨牙放屁說夢話，若非酒店房間隔音做得好，這會兒可能早就引起公憤被投訴無數次了。
這麽吵的環境忍受一夜，想想都可怕。搖了搖頭，林立退出來關上房門，把地方騰給他倆過二人世界，自己順著走廊進電梯下樓，再次離開酒店漫無目的地走上了街頭。
過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他看到一條河，便坐到河堤上默默望著水流不息。
整座城十分寂靜，了無生機。
林立在這兒坐了一整夜，並不覺得漫長和難熬。等到通天大亮，身後行人熙攘的時候，他才起身靠著方向感又走回酒店，收拾了簡單的行囊，拎著箱子開著那輛邁巴赫，跟嚴大青和麒麟幫管事一起去往機場。
車子有專人開回唐城，他們三人檢票過安檢直接進了登機口，與此同時，機場外有個貌不驚人的男的走出來，進了一輛桑塔納，撥通電話：“劉總，林家少爺走了，帶了他的兩個隨從，楚小姐沒有一起。”
“當真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粗。
“嗯，飛機已經起飛了。”男人回答道。
“好！趕緊去做你該做的事！”
“是。”
男子發動桑塔納，調頭向進城的方向開去。
而當這輛車即將消失在公路的盡頭時，本應坐在灰機上返回唐城的林立，出現在了機場外。
他換了身行頭，穿著黑色的運動套裝，嘴上戴了個很潮的熊本熊口罩，腦袋上頂著鴨舌帽，包得並不比昨天的鍾寒露鬆散。
口罩與帽簷中間的眼睛盯著前方桑塔納的車屁股，直至車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下階梯進了一輛不新不舊不起眼的高爾夫，朝著同樣的方向行駛而去。
……
……
楚荷遇上了一件令她很惱火的事情，林立走後，這家酒店不知道抽什麽瘋，竟然退還了她的房錢和押金，以全店大裝修為由，將她不怎麽禮貌地請了出來。
這麽無禮的要求，想也知道是劉百萬又開始更過分的作怪了，楚荷自然提都懶得提換房間的事。
雖說元城就這麽一家星級酒店，可她也沒那麽嬌氣，隻要沒壞到房間漏水衛生間公用，環境稍微次些也照樣能住，於是便拎著行李開車滿城轉，準備另覓酒店住宿。
然而楚大小姐越找越氣憤，前前後後又去了六家酒店，對方總有理由拒絕讓她入住，甚至連證件辦理時長超過一年，照片與本人不符的說法都拿出來了。楚荷氣得簡直想笑，她又沒整過容，成年人的樣貌一年能有多大變化？
然後她摔出前些日子剛補辦的護照，以為能啪啪打那女經理的臉，結果人家直接一句隻接受身份證登記，護照無法辨別真偽，頂得她險些當場氣炸。
酒店不讓住，我住賓館總行了吧？
懷著這樣的念頭，楚荷又去了幾家賓館，然後得到了同樣的失望，人家一樣有的是理由不歡迎她。
山窮水盡，最好的選擇自然便是再往下退而求其次。
楚荷開車出了城市中心，找到一條遍地都是小旅館的街，這次倒是沒吃閉門羹了，但環境屬實壞到了一定境界。
“差點就差點吧！”
倔強地咬了咬銀牙，楚荷決定要爭一口氣，不能再麻煩林立，便四處逛了半個多鍾頭，找到這附近最像樣的旅館，付好押金登了記，但拎著箱子走到那間房的門口時，她終究還是泄氣了。
對於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來說，旅館的簡陋忍受起來有多艱難，普通人根本難以想象。況且旅館紮堆的街巷，但凡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知道主營業務是什麽，孤身一人的女生在這種地方，安全也很成問題，而像楚荷這一款優質白富美，隱憂當然更重。
再次回到拖著行李回到車上，楚荷背靠著皮椅，身子綿軟無力，向來自信聰穎的她，第一次品嚐到了沮喪的滋味。
白皙臉龐微微向上仰著，眼中是慘淡無色的車頂，一如此時慘淡無色的心情。
噠噠滴~
手機振動著傳來鈴聲，楚荷伸手摸索著，連換個坐姿看短信都已經懶得動了。身世優越如她，大概生平從未有過這麽頹唐的模樣吧。
這一刻她是真的想放棄了，地頭蛇的威力在她身上體現的太深刻，深刻得傷人。
隻是她還沒有想好，該以怎樣的方式放棄，是放棄璀璨人生在元城的戰略，還是順從劉家父子的逼迫，索性放棄整個人生的掙紮？
——人在被負能量充斥心扉的時候，總是容易把壞心情無限放大，如同黑洞，永無窮盡，女孩子本身又是更感性的生物。
“東湖路33號，別慌，小場麵。”
那條短信映入眼簾，對著手機屏幕凝視幾秒，楚荷從座椅上坐直，渾身頹喪的氣息盡數散去，恢複了她應有的光彩照人，嘴角甚至噙著溫柔的笑。
在她身上發生的轉變很快，就仿佛一個中了軟筋散的人，突然吃到了解藥。
香檳色的小敞篷跑車重新啟動，跟著導航行駛到短信裏說的東湖路，然後順著號碼牌一路掠過，最終停在三十三號院門外。
院子裏的人聽見馬達聲，出來便看見自己家門外香車美人的絕妙搭配，上前問道：“是楚小姐嗎？”
楚荷微微頷首，她以為等在這裏的會是發短信的人。
“我們全家要出去旅遊半個月，林先生已經付過錢把這裏租下來了，本來想提醒一下，注意愛護家具保持衛生什麽的，不過看到楚小姐，我應該直接把鑰匙給您就行了。”
站在車旁邊的是一名年輕男子，戴著眼鏡，長相也斯斯文文的，從打扮穿著看來，屬於家境品位都還不錯的小資階層，而房子平常是他們自己家住的，現在流行民宿出租，恰好他們家最近要出去玩耍，空著也是空著，便想試著租給別人看看，結果招租的信息剛發到網上，就有個小帥哥找上門來了。
本來第一次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他還多少有點不放心，但先是見了林立，然後看到開名車的白富美楚荷，那點顧慮霎時間就顯得很多餘了。
領著楚荷進院子，年輕男子把房子的各種設施帶她一一看了遍，又簡單講了講附近的路況：“至於水電氣這些細節什麽的無所謂，反正都跟林先生溝通過了，就祝兩位住的愉快吧，我們一家先出發了。”
“也祝你們旅途愉快，玩得開心！”楚荷禮貌的回應道。
剩下的東西年輕男子還真是半句也沒多嘮叨，到車庫裏把大車開出來，一家老小五口人便三下五除二地把東西都塞了進去，簡直不要太麻利。
“那我們就踏上旅途了，說句題外話，您二位真般配。”說完，男子發動車子出了院門揚長而去。
楚荷一人站在廳前木柱旁，被人誤會了還沒來得及解釋，茫然半晌，繼而表情變得有些呆萌，喃喃自語道：“般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