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青雲仙師
青雲世家。
十年前看上靈石礦而與林家結為盟友,然而林家遭逢滅頂之災時,卻拂袖作壁上觀。
十年後靈石礦重回林氏集團的手中,憑著林立一手提純靈石的手法,二度與林家結盟。
這次,林立已經不信任所謂超然物外的修仙家族了,不過裏子雖然髒了,麵子功夫卻還是要做足。
林家在旗下酒店辦了十年來最盛大的一場宴會,比林氏集團重建那場酒會還有場麵,要說的話,大概隻有以後林立成親時,才能與今天相媲美。
幾乎所有人都到場了,徐健義父子以及他們家的老爺子、楚荷以及楚家的一位長者、陳強一家三口、張全英江東霖等幾名徒弟,就連蕭破軍與裴嫿也是從遙遠的薩城趕了回來。
林震天帶著他的一眾老班子,在席間忙裏忙外招待客人,哪還有活閻王的威嚴跋扈,明明就是個從中年往老年走去的尋常富家翁。
林立不忍見父親受累,便也跟著一起操持著,於是從來隻握筆杆子不沾陽春水的陳海石,也追隨著腳步忙碌起來,王陵不好意思幹看著,叫上梁洛甄加入。
“林總一家子這是招待什麽級別的客人啊,親自炒菜上菜,整得我都沒臉過去了。”負責這個包廂的服務員遠遠看著,向同事表達疑惑之餘,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惶恐。
“誰知道啊,我看來的都是些打扮古怪的年輕人,也不像朝廷大員來著。”
同事表示自己也鬧不明白局麵。
林家人這邊熱火朝天,把服務員的事情都做完了,禮節與熱情自不必說,那幫青雲世家的年輕人,卻自始至終端著架子,穩居上位不動如山。
林立倒也不想跟他們計較什麽,畢竟來者是客,何況人家的身份,放進凡塵俗世中的確頗為特殊,裝腔作勢是很有必要的。
……
海棠花園低調的小酒館內。
李建成大白天的又在喝酒,他對麵做了一個容貌很憨實的青年,仿佛萬年不變的皮衣,衣服後背畫著很非主流的盤蛇骷髏頭。
“梁磊,我已經叛出九老會了,你還敢來找我,不怕那些人孤立你麽?”
李建成目光並不溫和,他自然是認識這名青年的。
“好歹做過朋友,陪你喝悶酒的自由都沒有,我也不屑在九老會待下去了。”梁磊說道,對比憨實的長相,說話倒顯得格外灑脫。
也不知這句話裏有什麽毛病,李建成表情驟然變冷:“以前我就覺得你不像看起來那麽沒腦子,現在原形畢露,那麽我想皇甫容川是被你弄死的吧?”
“你還知道皇甫容川?”
梁磊愕然,轉而釋然,一笑說道:“都忘了,你如今跟著林立混,他查出皇甫容川,你知道也很正常。”
李建成冷漠著神色:“那皇甫容川真是你殺的了?膽子這麽大,我記得梁家還沒彪悍到敢跟皇甫氏結仇的地步吧?”
“結仇啊?不會。”
梁磊笑容依舊憨厚,看不出半點心機城府。
“人死在林立的地盤上,當晚又是兩幫火並,你就算出去到處跟人講,是我親口說我殺了皇甫容川,有誰會信你呢?明眼人都知道,你現在跟林立一夥的,無論你怎麽做或者怎麽辯解,人家都會以為你在替林立脫罪,他跟皇甫容川有仇,我跟皇甫容川可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啊!”
說到朋友兩個字時,他故意將音節咬得格外的重。
很諷刺,皇甫容川曾經最信賴的馬前卒,不但自己被反過來一刀子捅死了,死後還要讓人當成栽贓嫁禍的資本,給林立潑髒水。
李建成沉聲道:“雖然跟他沒什麽交情,也一直反感他那自作聰明的做派,但說實話,他遇上你這麽個東西,真不值。可你想把林立當成皇甫容川來對付,我隻能告訴你,你打錯算盤了。”
梁磊哈哈大笑,麵帶揶揄的說道:“照你這意思,你對林立倒還死心塌地了。就是有一樣我不明白啊,人家今天宴請重客,手下幾個心腹都拖家帶口入席,你割心割肝地把自己家都賣給他,這麽重要的場合,他怎麽就沒請你,害得你這大功臣要自己來借酒澆愁呢?”
李建成捏酒盞的手指出現片刻的凝滯:“你的離間計耍得可不怎麽樣。”
“嗬嗬嗬嗬。”
梁磊敷衍地笑著,站起身來:“是不是離間計,你心裏有數,我今天來就是想勸你一句,凡事給自己留條退路。”
說完,皮衣青年慢悠悠走出房間,輕手輕腳地拉上門。
李建成極力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情緒,待木地板上的腳步聲逐漸遠了,直至完全消失,又過了幾秒,他掀翻了的小木案子,酒水灑了滿地,昂貴的瓷質酒器白花花碎了一大片。
那人說得沒錯,是不是離間計,他心裏最清楚。
……
……
將近三個鍾頭的忙碌總算告終,所有人圍著大圓桌落座,桌上熱騰騰的菜肴令人食指大動,光是看著,都讓度過辟穀的林立有了食欲。
林影做主廚韓玉當副手,口感滋味或許要比酒店高薪聘請的大廚的作品稍微遜色一些,但裏麵有家的味道,這是任何級別的廚子都做不到的。
林立很想先動筷子嚐嚐,韓玉的手藝他早就試過,在家庭主婦當中算上遊水準了,不過林影這妮子,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些年竟然也把廚藝琢磨會了,而且跟著手下幾家店的廚師都學過一段時間,倒是讓林立很好奇。
不過林震天都還沒動手,公開場合,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不能越矩,隻好忍著等著。
宴席上總會有些場麵話要說,有時候還很冗長。
“幾位仙師,一行舟車勞頓來到唐城,是我林家添了麻煩了,略備薄酒聊表心意,我先幹為敬。”
林震天端著酒杯站起來,姿態甚至略顯卑微,說完一番話便仰頭喝掉了二兩白酒。
青雲世家此次共來了五人,樣貌都很年輕,最年長也是為首那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但實際年齡可能並非如此。
“林老爺客氣了,家族有命讓我們前來護持林家,我們自然要遵從,雖說還承受不起傳送陣的壓迫,不過乘法器而來,半晌功夫而已,談不上舟車勞頓。”
這人穩如泰山地端說到,既不舉杯也沒站起來。
林立不易察覺的眯了眯眼睛,人家‘護持’兩個字用得十分微妙,聽起來彬彬有禮,卻隱隱透著居高臨下的味道。
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別人在自己麵前裝比。
林震天都活成人精了,沒道理品不出來,為了體麵也忍了,依舊陪著笑臉,又給自己倒了滿杯,恭維道:“唐城最近不太平,林家也在多事之秋,日後還仰仗幾位多費心。”
話畢,又是二兩白酒下肚,即使度數不高,這麽連著來兩杯,人到中年的活閻王,臉上還是很快湧現了潮紅顏色。
林立攀上了父親的肩頭,輕手將其壓回椅子上坐著,麵向五名青雲家的修士,說道:“還未請教幾位仙師的名諱。”
為首那人沉默著盯了他片刻,反問道:“閣下可是林立?”
林立再度舉了舉手中酒杯:“正是不才。”
那人這才起身,說道:“我叫青雲烈,此行四人中我是兄長,他們都是我的族弟。”
“四人?”
林立眼神掃過,對方總共來了五個人,但其中一個穿著現代都市的服裝。
青雲烈從自己左側第一人逐次開始介紹:“青雲堅、青雲銘、青雲爍,至於這位。”他指向正常打扮的青年,“他是我們的朋友,也是青雲家的朋友,同行來唐城漲漲見識。”
林立眼睛望過去,恰好那位朋友也看向他,目光相碰一觸即分,但就短短的瞬間,他就生出了一種感覺,這人似乎有古怪。
“喝酒。”
現在不是刨人底細的時候,林立揚了揚酒杯,也學著林震天的樣子一飲而盡。
青雲烈朝另外四人投去眼神,後者領會,齊齊拿著杯子站起來,而後仰頭將杯中酒喝掉,好歹算是給了個麵子。
龍虎山養丹廬的太上長老欲收林立作關門弟子,兩個月過去,這條消息早就在修真界爛大街了,幾乎無人不曉,就算再不屑與半路出家的散修虛與委蛇,天師府的賬還是沒幾個人敢不買。
何況心明眼亮的人都明白,青雲世家是指望著龍虎山的恩澤過活的。
然而就在林立以為這些人終於肯識趣的時候,‘仙師’們又開始繃排場端架子了。
“幾位仙師,可是凡間的飯菜不合胃口?”林震天和顏悅色道。
滿桌人都吃得有滋有味的,就那五個人抱著膀子不動,偶爾夾一筷子好像很嫌棄的樣子。
“非也。”
青雲烈回以笑意,說道:“修真者不食人間五穀,我們兄弟四人早已辟穀,隻需餐風飲露便能止饑止渴,沒有合不合胃口的說法,林老爺慢用就是,不必操心我們。”
林立嘴角頓時垮到衣領上去了,這幾個人裏除了青雲烈本人是辟穀中期,另外三個都才胎息境界,現代裝束的更是個凡人,還特麽早已辟穀!
青雲堅四人尤其那個凡人,暗中咽了好幾次口水,真是見過能裝的,沒見過這麽能裝的,跟誰過不去不好,偏偏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但林立也沒揭破,一來說穿了場麵容易尷尬,二來,他對這群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並無好感,既然人家願意裝,就得餓著付出裝比的代價,實打實的活該,他才不會善良到主動幫這些腦殘找台階下。